第五章
斑雄国际机场。
“一路上还好吧?”孟秋山帮女儿接过行李。
“还不错,也不是很远嘛,一直以为大概要一、两个钟头。”
“你的气
看起来不错。台北的事情办得如何?可以专心地履行新职了吗?”
“爸,当初没有我的时候,度假村的经营也很好呀,我看过过去的营业资料与年度计划,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
“不不不,有问题,有问题,只是你没有看出来而已。”孟秋山笑眯眯地应着。
“有问题还笑得那么开心!爸,你心里是不是想着贺伯母跟你说的事情?”
当晚,林芷若是对着孟家父女,提出了她的想法。
简单而明了的提亲。
孟斯洁当场也吓得不知该怎么回应。然而,在后来的相谈之间,她才慢慢地发现,三次孟秋山要她回国的主要原因,便是想要撮合她的婚事。
撮合婚姻的事情,她并没有意见。她也不排斥与任何事业有成的男士交往,相反的是她积极地想寻找一处,能让她挥洒的舞台。
不过,前些天,她在台北所遇见的那个男人,实在令她心动不已,至今都还念念不忘。
“三次见面是爸主动的安排没错。不过,贺伯母很喜欢你,也相当赏识你的才华。”
“你担心女儿嫁不出去?”
“是担心嫁不到好夫家。”
“我从来就不曾怀疑过我判断事情的眼光。”
“感情的事情,不是你用理智的角度可以度量的。”
“至少,我不会那么盲从。”
“所以,为什么要安排你到这里工作,就是这个原因。”
“什么?你们这么安排,只是为了要让我和对方去相互了解而已?”她还一直以为是人家倚重她的工作能力。
“别急,你慢慢听我说。”在车子尚未行驶之前,孟秋山想把一切都说清楚。
“‘虹兴’有意要将‘阳光度假村’的规模,拓展成为国际连锁经营的模式。所以有必要在某一过程,或是某一些经营的体质上作改变。你的到来,除了完成这个评估的工作以外,当然也有包括你所说的,要多一点机会让你们彼此都能进一步的了解对方。”
“私事与公事扯在一块,行吗?我不相信在这种情况底下,会有什么客观的看法。”
“男人可以大言不惭地分开家庭与事业两种不同的责任,但是女人不能。也许这是女人天生的弱势,但是也有补偿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作一只推动摇篮的手。”
“推动摇篮的手?我记得这好像是一部电影的片名。不过,这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其实,男人是很简单的动物,他们一样需要被了解,被关心,被宠爱。如果,你一定要正面的来跟男人一较长短,爸爸就一定要告诉你,如何让男人变成你的左右手才是。”
孟斯洁没有接腔。
她隐约地从孟秋山的话语当中,了解到他的意思。
“在‘虹兴’这个家族里,有许多可以佐证的地方,可以让你慢慢地观察。不过,我可以事先给你一些提示。你可以好好地看看贺屿航的大哥贺屿升,他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
“爸,你直接说了吧!我不想多花那些宝贵的时间。”
“好,聪明,有问才有学。”
孟秋山终于将车子开上马路了。
“当年贺屿升的婚礼,是当时众所瞩目的一个焦点。女方的家长,是贺伯伯一位商场上的朋友。其实当年的婚姻,有点像是‘合番’的味道。后来,女方的家道没落了,在贺家的地位,也就大不如前了。”
“畦!那么说来,贺家那么注意权势轻重,爸,你还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其实,我倒觉得错并不在贺家。林芷若虽然跋扈,但是自然也有她的道理。贺屿升的婚姻会变成如此,我看还是他太太平
恃宠而骄惯了,忽然间失了靠山,总是以为大家会因此而欺侮她,落井下石。”
“是她自己的毛病?自卑感作祟?”
“应该是。他老婆什么也不会,又想在工作上求表现,结果越搞越糟。她呀,我想她最大的能耐,应该是有逛街购物的特异功能。”
“每个女人都喜欢逛街买东西的呀!”
“一个晚上可以买一、两百万的衣服回家,你说那不是特异功能是什么?而且,你知道吗?有时候,贺屿升会接到他老婆从香港打电话回来求救。”
“求救什么?”
“不是信用卡刷爆了,就是迷路。唉呀,反正一提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有一大箩筐。”
孟斯洁低头想了想这种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不管是男方,或者是女方,她想,这样的生活,双方一定都很痛苦吧!
推动摇篮的手?
她想那意思绝不是要她只做一名
子而已。
是的,要让男人爱你,就得用法子让他依赖你,少不了你!
“爸,我想我应该懂你的意思。婚嫁的事情先暂且不谈,不过我想我可以全心先接下这个工作。”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女儿。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也要你自己衡量过了再做决定。不过,老实说,贺屿航是个不错的男人,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他的。”
“再说吧!”她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他守在她的
边。除了替碧馨打了一通电话到台北去向她的家人报平安之外,他什么事也没有做。
他也不想做什么事。再也没有比这一刻,能让他自己好好地想想,他对碧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感觉,让他值得如此为她牵肠挂肚。
她只是一个面容清丽姣好的女孩。端详着她安稳沉睡的样子,看得出她应该是非常温柔的,非常体贴的,善体人意的。
只是,那一刻被她吻着的感觉,却强烈地让他不能完全接受此刻的感受。
他挪动了身子,靠近她一些。
他应该有权利好好地看清楚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吧?
看在是他先被“侵犯”的份上,让他仔细地多了解她一些吧!
然而,那窜动的心跳,翻搅着他早已不安定的心绪。她的眉,她的鼻,她的
,无一不在挑动着他!
为什么在林芷若宣布将为他完成婚姻大事之后,他对她的感情,竟然骤然高涨起来?
她会只是他一时想要逃避的借口吗?
而她又为何,甘心为他主动献出热吻?
他静静地凝注着,试着去找出为什么如此爱她的原因。
有些时候,爱了就爱了,何尝一定得有理由呢?
看她睡得并不坦然舒服,偶有几次的梦魇,令他为之十分担心。
他让她握着手,试图给她一点安全的感觉。
蓦然,她醒了,睁开了眼。
迟迟不敢相信,昏沉地困睡过去之后,最想要见到的人,就在眼前!
“你醒了?”他猛地
回身来。
韩碧馨却突地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奋然起身,带着如决堤般的泪水,扑进了贺屿航怀里。
他也失了神,
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沉稳地保持不动。准备让韩碧馨在他的怀中,哭个痛快。
直到她哭声逐渐平稳。
“擦擦泪。”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
巾。
“对不起,我…我一时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情绪。”
她
搐搐把话说出。
“我晓得,我晓得。”
他依然抱着她,温柔地抚着她的乌亮发丝。
“我家里出了一点事,临时找不到你。我爸爸他…”想起了父亲的病况,韩碧馨忍不住又啜泣了起来。
“我晓得,我晓得。”
“你晓得?”韩碧馨觉得奇怪。
她抬起头,看着他。此时,她也发现他的眼里布
了红丝,一副疲惫的样子。
“我也在你的小木屋前守候了一晚,直到清晨的时候,你的员工来上班才告诉我,你可能回了台北。不知为了什么,我就是想要见你不可,于是我也飞到台北,到了你的公司,你大嫂告诉了我一切的事情。”
“真的,我真的很抱歉,真的…”
“没有关系的,换成是别人,都有可能这么做的。”
他贴心的安慰,让她毫无顾虑地再次靠着他的
膛。
“你的家人也很为你担心。我已经打了电话到你家向你大嫂报平安,她告诉我你父亲好多了,已经转到一般病房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其实,你应该留在家里的,为什么要回来呢?你突然失踪,让你的家人都很为你担心。”他忽地用力抱紧了她。“我也很担心,最近治安那么坏,你又一个人的…”
韩碧馨觉得好温暖,这一次前来“投奔”应该不是错事。
“知道我父亲的病情之后,我突然觉得好怕。我怕…”谁都不忍亲人生离死别。“在医院里,其实我想到的并不只是
约的事情而已。我觉得突然好没有安全感,只想在你的身边。可是,我又那么不敢肯定,你…你会让我依靠…”
她羞怯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应该让我知道的,我愿意与你一起分享所有的悲伤
快的。”
倏地,那不争气的眼泪,开始泛滥起来。
“哭吧,有什么不愉快,就痛痛快快哭一场吧!”
他了解她一定有很多的苦,想要发
。他紧紧地搂住她,希望可以让她感觉到,她是被呵护的。
哭过了好一阵子,她
搐的声音,才渐渐和缓下来。
“对不起,我一定哭得很难看。”她躲在他的怀里不敢抬头。
“不会啦,只是鼻涕多了点。你看我的衣服都
了。”贺屿航指给她看。
一下子她就破涕为笑了。
“人家才没有呢,那是眼泪,不是鼻涕啦!”
“可是我刚刚看你哭的时候,连口水都
下来了呢!”
“唉呀!怎么可能?不可以偷看人家哭啦!”她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掩住脸庞。
“没有啦,骗你的啦!”他掀着她的下颔。“来,让我看看你。”
“不要啦,人家哭得很丑。”她侧过脸去,不让他看见。
“我就是没有见过哭得那么丑的人呀,你瞧,眼睛跟嘴巴都对调了地方,还有鼻子也反方向了…”
“没有没有,哪有那么严重!”她转过脸来。
然而,她是中计了。当她一转过来,贺屿航便马上捧住了她的双颊。
“嗯,果然是没有
跑,该在的地方,还是都在原地。”
他快速地扫瞄她的脸庞,目光回到了她的眼眸上。
一道电极,从眼底突地窜人,瞬间袭遍全身。
情绪回到原点,是过去殷切的思念,是惶恐着每一个不能寻找到答案的问题;一层又一层堆积的爱恋,当化作眼波里向对方奔腾的情意时,却反而变得风清云淡,明了透晰。
“我想死你了!”他轻轻地说着,慢慢地将她的脸庞捧到面前。
她低下头,羞怯地,不敢看他热切的眼。
心,却是在
撞的。像八级风
的血
在体内,轻易地挑起温度;她的手绕过了他的体身,紧紧地扯着他的衣服。
慢慢地,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慢慢地靠近。
动的空气扑在她的鼻梁上,她的眼前似乎一片漆黑,不管她是不是闭上了眼睛,她感受得出,他几乎贴着她的脸颊。
心跳越来越来越来越快,好像是当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感受。
她的手,移动到他的背部。
不要再多空等待,她将他的体身轻
,四瓣饥渴的
,瞬间接合在一起!
火花,
向天际黑幕,然后爆炸成美丽的烟火!
这只是序曲,还有更多更多的烟火,就等待着点燃!
他靠近了她,缓慢地移动,在测试着自己的勇气。
此刻适与不适,他都不理。眼里心里,早已都是她了。
她等候着,闭着眼。
心里面有着未曾证实的理由;如果不爱,他不会去台北找她。然而,她却又想亲耳听听看,那实在的声音。
不过,可以稍等一会儿。他的
,他的吻,即将到来了呀!
瓣轻点的当儿,她的心房颤动了一下。那温暖而略带侵略
的触探,顷刻间挑动起她万丈狂澜。
她伸过手,抱住他的颈项。这一刻,她等待已久。
忽然,他的吻化做一团火焰,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熊熊扑烧而来。
是的,那是她曾经期待过的,热情的阳光呀!
她早已掏空的心房,就等着他的侵人。
那一阵阵如千万度的光与热,让韩碧馨的情绪,从月蚀直达月盈!
然而,茶几旁的电话却不识情趣地响了起来。
“电话。”她在他的
上,提醒着。
“别理它!”
他留恋在她的肌肤上,不舍离去片刻。
电话依然在响,不肯放过他们。
“去接吧,别让别人担心。”她勉强地推开他。毕竟,她还没完全失去理智。
“你等我。”他犹不愿这情绪错过。
“嗯。”“真的要等我唷!”
“好!”不过,她没有等。站起身,走人了浴室。
等她出来的时候,贺屿航也已经说完电话了。
“有事情?”
他点点头。
然而,看得出来,他没有想要再继续的样子。
“那你还不去忙?”她试着让自己不那么依赖。
他多留一分,她便多一分不舍得他走。
贺屿航深
了一口气,无奈地笑了笑。
“你去忙吧,我没事的。”她必须赶他走。
“好吧,那你先好好的休息。”然后,他在她的额前轻吻了一下。
“我会
代送晚餐和水果过来,如果可以,你今晚就住在这里,OK?”
也不待她回答,他便离开了。
这事待会儿再想,韩碧馨赶紧拨了电话回台北去,她想亲自了解一下爸爸的病情。
孟秋山精心安排了今晚的餐聚。特别选在优雅清静的VIPROOM。从窗户外面望去,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起伏的丘陵与近处的海滨。
没过多久,孟秋山与孟斯洁就偕手而来。
“来。见见三哥。屿航,这是小女,斯洁。”能有今天的会面,孟秋山真是乐不可支。
“你好,斯洁妹妹,这里请坐。”
贺屿航等了会儿,他们到来之前,他还在想着房里的韩碧馨不知吃饭了没?
说着客套话,他还没有正眼瞧她。
“是你!”
孟斯洁的讶异声,引起了贺屿航的注意。
“啊,你不是那天…”
“真巧呀!原来,爸爸口中说的人就是你呀!”孟斯洁热络盈盈地笑着。
贺屿航本是没有什么印象,直到他见到她那对勾魂的眼神,才忆起了前两天遇见的事。
“你们认识呀,唉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那就省下我要为你们多作介绍了呀,哈哈哈!”
“也不是认识,只是一面之缘罢了。”贺屿航本就对她没有好印象,如今又知晓原来就是那名向他搭讪的女人,心里更是瞧不起。
“何止有一面之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还常常在一起玩,你都忘记了呀,三哥。”
孟斯洁真的是喜出望外。
小时候的记忆里,三哥贺屿航又瘦又小的,然后往来也并不是有多热络。小男生玩的把戏,大抵与女孩子相去千里,也别提会有多亲近了。
只是,当孟斯洁第一次遇见他时,心里还真的是开心了老半天。想不到台北有长得如此轩昂俊帅的男子,而认识东方男人的惊
,犹令她念念不忘。
如今,正巧就是贺屿航,岂能有不眉开眼笑的道理。
“既然大家都认识,我们就轻松点。不过,过了今晚,斯洁呀,你就是屿航的特别助理,可要事事专心喔!”他特别提点一下她未来的身分。
“会的,爸,我怎么会让贺伯母对我失望呢?”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搭一唱起来。
贺屿航却是一脸无助。他打从心里不喜欢这个女人,可是偏偏她又特别让母亲感到
欣。
“屿航,对不起,我刚好还有一点别的事情。反正你们年轻人聊的,我这老头子也不懂。你们就慢慢聊,我先告辞了。”
不等贺屿航多作表示,孟秋山拉开椅子就要走人。
“孟…”
“三哥,我爸真的还有一点事情,忙完了应该就会回来了。”
之后,孟斯洁一直表现得很热络,很亲切。上菜之时,完全抛开国外那一套女士优先的观念,非常主动地向贺屿航大献殷勤。
贺屿航只是尽可能地陪着笑,陪着聊。不过,他的话很少很简短,问一句就答一句的。
虽然不是舒服成眠,但是也总比双眼未合要清醒多了。用过送来的晚餐之后,碧馨亲自打了电话回家里去。
还好,这事情莉儿一直还没跟其他人说起,瞎
心的也只有韩启新与李莉儿。
她也让韩启新狠狠地骂了一顿。
不过,有得必有失。如果不经如此折腾,她哪来得到“太阳先生”关爱的眼神呢?
不死心,不放弃!只有积极又勇敢的人,才有权利享用胜利的甜美果实。
忍着体身上隐约的酸麻,她推窗而出。
屋外,有着朗朗高挂的清风明月。海面上有着粼粼的波光,她如临仙境。
伫立良久,她心想,也该回去了。
韩碧馨下了楼,在柜台处问到贺屿航正在餐厅与别人吃饭。
她拾级而上,到了另一幢纯白色,有着拉丁风情的建筑物。
风从回廊的半圆阳台吹了过来,与她的心情一样快活。
里面的人不多,一眼就瞧见了贺屿航的背影。只是,她也一并瞧见,坐在他的对面,是个亮丽抢眼的女人。
她的外表,让韩碧馨打了个寒颤。而她瞧着贺屿航的眼光,精锐有如鹰
。
“似乎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退了几步,她躲在长柱后面,心里拿捏着该不该再往前去。
现今的社会里,女人一样精明能干,一样可以在事业上与男人平起平坐。她自己不就是“半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虽然,她事业上的另一半,已经变成了她的大嫂,但那并不代表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就不能有一番成就。
只是,她的心情并不如此简单。
再精明能干的女人,还是会有情绪,会吃醋!
她再次偷觑着他们,细细的观察,她终于从那女人的脸上,见到了那不一样的表情神色。
多么不愿告诉自己,他正和别人一起享用烛光晚餐,可是眼前却是个确凿的事实。
她更无法说服自己说那是他在谈生意。
谈生意就到办公室去,搞得那么浪漫干什么?
“一定是他另一个情人!”她那不可质疑的第六感如此地告诉着她。
气愤!他怎么如此欺骗她呢?利用一个爱人的心情,来玩
别人的感情,绝对是件羞
下
的事情!
受骗、受伤害的痛楚,令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及狂
的脚步。她狂奔而去。
无措地从皮包里找出了车子的钥匙,扭转了几次,车子竟然就像受了诅咒般地,硬是发动不起来。
她发了狂似地捶打着方向盘,只是怕整部车都被她捣烂了,也不能平息那份锥心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
她颓丧地伏在方向盘上头,伤心
绝地啜泣起来。
原以为,原以为一切都将如阳光般灿烂,怎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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