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远远地,沈均仇看见一个从天上偷偷溜下凡尘的仙女站立在池水中,他静悄悄地走过去,仿佛只要
一口气,池里的仙女就会消失似的。”
“大…大当家,我…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七看见他简直是吓傻了,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这是怎么回事?”问话的同时,沈均仇的眼睛依然注视着池子里的人儿。
“她…是她说要清洗,所以我…我就让她到池子去。她说她不会逃跑的。她只是要洗个澡,而且我…”看到大当家严肃的脸,小七更是语无伦次。
沈均仇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先是吧!去准备一些晚上吃的东西。”
小七
怀感激的点点头,一溜烟的就听得不见人影。
沈均仇走到池边的一棵树旁旁坐下,好整以暇的欣赏眼前赏心说目的景象。
浸
的外衫紧贴在她的皮肤上,使得她的身材若隐若现。对于一个北方女人来说,她似乎太纤细了些,而她清灵的容貌也是北方姑娘少有的。
他突然想起杜燕楼,
州的花魁女。
他并不是个纵
的男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到县城里颇富盛名的来仙阁。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杜燕楼。
杜燕楼生得娇媚
丽,似牡丹般令人神
,连远在京城的王公亲贵也不远千里而来,只为一睹住人芳容。
以她的名气,交往的对象不是贝勒王爷之
,也是名商富贾,而心高气做的她却独钟他这个没没无闻的盗匪,其原因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他忍不住的将她们做比较,如果说杜燕楼是牡丹,那么眼前的聂莹莹一朵不染纤尘的出水芙蓉。
思及昨夜,沈均仇突然厌恶起自己,因为他分不清自己纯粹是为了报复聂雄天而侵犯聂莹莹,还是他竟对一个该死的聂家人起了不该有的
念。更糟的是,他居然开始后悔自己夺走她的清白。
他忿忿的拾起一颗石子扔出去,却正好落人池中。
石子落人水池溅起点点水花,惊吓了沐浴中的聂莹莹,转过身,她的目光刚好对上他的。认出是沈均仇,她开始害怕的向后退,不料一只脚在水中踩空,她整个人跌人水里,不诸水性的她惊慌的挣扎,最后终于没人水中。
就在她没人水中的那一刻,沈均仇毫不犹豫的跃入水池,拦
抱住已然昏
的她。
她想死吗?不,他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去!
将她带回后院的小房间后,他
去她身上
漉漉的衣裳,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在房里生起一盆火。
“冷,我好冷。”
听见她的梦吃,他
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她身上,
坐在
上将她搂抱在怀里,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
他们是如此的贴近,她身上的香气就在他鼻间飘
,他缓缓地凑向她的脸颊,此刻他忘记了一切,只想品尝怀中令人魂销的佳人。
“爹!救我,爹爹!”她不安的叫唤让他清楚地意识到现实的状况…她是聂雄天的女儿!
沈均仇低咒一声,
鲁的推开她,让她倏地清醒。
“你…”聂莹莹惊讶的望着身旁的男人。她不是溺水了吗?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身上的衣服是…换过的。
“用不着瞪我,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做。”沈均仇扯动嘴角嘲
道。
然而她还是倒退到
角,紧紧的抱住自己,眼中写
恐惧。
“害怕了?我不会再碰你的,我嫌脏!”
边挂着轻蔑的微笑,他就是要羞辱她。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这样对我?又为什么要救我?”她颤抖地问。
“因为我要你为你爹的所作所为试凄,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的。
“我爹的所作所为?我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见她
出疑惑的表情,沈均仇知道她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这也难怪,那件事发生时她尚未出生,聂雄天当然也不余诉她过去的事。
“只消问问你爹,他今天的财富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得来的,你就会知道,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也难了这场血海深仇。”
“我不懂,会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恨之人骨?”
沈均仇不悦的别开脸,明白的告诉她,他无意回答她的问题。
静默充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只有火焰燃烧着柴薪的僻啪声在空气中回响。
“大…大当家,我把晚饭送来了。”小七在门外嗫嚅地说着。其实他已经在门外犹豫很久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口。
“送进来吧!”
听见沈均仇的声音充
不耐,向来敬畏他的小七匆匆放下晚饭,不敢多看一眼,马上就离开房间。
所谓的晚饭也不过是几个馒头和几块
片,沈均仇拿起一个馒头,丢给聂莹莹。
“吃吧!”说完,他便自顾自的吃起来,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聂莹莹拿馒头,静静的看着他吃东西,此时的他似乎是无害的。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无恶不做的盗贼。她无奈的发现,要不是他对她做了那些卑鄙下
的事,她会承认他是好看的。
她以为所有的盗贼应该都像张嬷嬷形容的一样
俗猥琐,可他一就一副堂堂仪表,目空一切的神情增添他的冷酷,仇恨更带来他的无情。
他是杀烧掳掠的盗贼,专门为别人带来恐怖与不幸。
就像现在,他毁了她的清白,还给她无限的恐惧,这辈子她不可能拥有幸福了。失去了重于生命的贞节,她的命运只能用“悲惨”二字形容,她所能做的不是自杀便是等死她是该恨他的,他毁了她的一生。
“怎么,你不吃?”均仇斜
着她,发现她正定定的看着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么他可能已经死了好几百次。
“我忘了你是千金大小姐,吃不惯这种
食,可惜咱们这里就只有这种东西,你要是吃不惯,大可能不吃。”他轻蔑的说完,然后站起来准备离开。“你最好别妄想逃跑,当心前厅的人会将你生
活剥。”他地看见她的惊惧。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她没经历过这种临死的恐惧,更害怕他会再度对她施暴。
“这就看你爹什么时候能够凑足钱把你赎回去!我并不介意多留你几天。”他嘴角勾起一个恶意的微笑,使她的脸倏地刷白,晶亮的眸子里尽是惊惶。
“放了我!”她几乎要哀求起来,她不能想像自己要如何熬过第二天,甚至是第三天。
不顾她的乞求,沈均仇跨步同房间,心想,肴风应该把聂莹莹在他手中的讯息让聂雄天知道了。
~~~
聂家庄内所有的人此刻都噤若寒蝉。锦州城的朱家刚刚派人来告知,聂家的花轿一直没有进人锦州城。朱家的人已经沿途去搜寻,但是到目前为止,尚无任何讯息。聂雄天得知此事后立即派出家中的武师以及家丁去找寻他们的下落,并且动用与衙门的关系,请官差伙同寻找。
他的好心清已经跌落至谷讹,愤怒明显的写在他脸上,众人皆不敢接近他,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聂府的管家匆忙的走进大厅,严肃的表情显示绝无好事。
“老爷。”
“怎么样?找到人了没有?”聂雄大急促的问着眼前正在
气的管家,但是一见到管家的神情他心中已然明白,之前他所担忧的事真的发生了。
“人是找到了,可是…”管家犹豫着,不知道要如何形容他所看见的。
“你快说!别
吐吐的。”
“他们…他们全死了!李师傅带回来的是十具尸体。”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为适才怕见的恐怖景象心凉胆跳,这辈子他还没看过这么多的死人。
听了管家的话,聂雄天的心当下凉了半截。他克制住想把管家勒死的冲动,大声的问道:“小姐呢?小姐到哪去了?”
“小姐…好像没见着小姐,李师傅说他找到的尸体,除了媒婆以外,都是男的。我赶着回来给老爷报讯,所以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管家再次擦拭脸上的汗珠,显然聂雄天的问话给他更大的压力。
“我们回来了。”聂家的武师李同赐大步跨人大厅,脚步是无比的沉重。
“李师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给我听!”
“咱们在离锦州城约十几里的树林外发现他们,可是找到的十个人全断了气,就连镇远缥局的刘四爷也难逃一劫。”李同赐
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根据现场所留的足迹判断,来人至少有八人以上,我估计这群人就是最近在锦州附近杀人抢劫的强盗。”
“那小姐人呢?”聂雄天根本就无心思考是谁犯的案,他只想知道女儿是否安然无恙。
“咱们没有看见小姐,另外小姐的贴身丫环喜儿和陪嫁的
梅也不见踪迹,怕是被他们给掳走了。”
“什么!”聂雄天一声怒吼,几乎要震破屋顶“哪个不要命的混蛋敢动我聂雄天的女儿?我非剥了他一层皮,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老爷请先息怒,我想小姐应该还活着。如今首要之计,是赶紧找到小姐。”李同赐建议道。他不但是保护聂家安全的武师,亦是聂雄天商量计策的人选,在聂家拥有一定的地位。
他的话马上使聂雄天冷静下来。“那么,你们有线索了吗?”
“我查过周围的情况,发现那些贼人的踪迹到林子里就消失了。他们很聪明的选择草地行进,所以我们根本无法追踪他们的去向。从他们的手法看来,很像在东北千山一带出没的鬼修罗,可能是东北的粮荒迫使他们
窜到辽西。我甚至怀疑我们这阵子在辽河一带碰到的劫匪也是他们。”
“鬼修罗?”天杀的!他竟然没注意到最近聂家庄的商队遭劫的次数频繁得不寻常,与朱家结亲的事吸引了他大半的注意力。
“其实我也是听人家说的,往来长白山或是
江一带的商旅几乎都听闻过这名号。那群人以掠夺为生,行动干净俐落,手段残酷,官府也对他们无可奈何。曾经有个人侥幸的逃过一劫,他说他看见带头的是个一身黑的修罗恶鬼,因众修罗的名号不胜而走。”
聂雄天了解的点点头,没想到东北
出现这么一群棘手的恐怖盗匪,而且居然教他给碰上了。
“照你这么说,现在我应该会见到莹莹的尸体,而不只后她失踪的消息。为什么他们要捉走她?”
李同赐往前走两步,
言又止。
“你但说无妨。”聂雄天催促道。
“盗贼捉走女人加以凌辱事常有之,老爷不会不知道吧!况且小姐长得花容有貌,情形多半不乐观。或者,他们想要绑架小姐,藉机向老爷勒索更多的金钱。”
“混帐!脑筋居然动到我聂雄天身上!我管他什么鬼修罗,只要他们惹到我,我就要他们后悔为什么要出生到这个世上来!”聂雄天咬牙切齿的啤道。以他的财富与权,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这群强盗有眼无珠的犯到他,甚至掳走他唯一的女儿,他非把他们碎尸万段不可。
“老爷!老爷!”一名小厮手中拿着一封信函,路的跑进大厅。“老爷,刚才外头有个人要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是和小姐有关的事!”
“快拿过来!”管家一把拿过他手中的信函,迅速交给聂雄天。
“李师傅,你快派人去追那个送信的人,想必他尚未走远。”聂雄天此时终于恢复原有的镇定,开始发号施令。
李同赐颔首,随即带人离去。待他一走,聂雄天马上拆开信函。
聂雄天:
你的女儿聂莹莹现在正在我们的手中,如果你还想看到她,准备好两千两银子,后天黄昏之时单独到镇外土坡下的土地庙,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聂雄天忿忿地将信
成一团,李师傅果然料中了!这群盗匪认识他,所以这不是一椿单纯的抢劫事件,而是有预谋的掠人勒索。
早知如此,他就会把远在
北鄂尔多斯高原的义子聂剑涵叫回来,护送蒙蒙出嫁。可是他却自恃自己的声望与权势,料定没人敢动聂家人半分,才会造成今
的不幸,这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
“周管家,待会李师傅回来了,叫他直接到书房来找我,不许任何人打搅。还有,那些人的后事就由你去办。”
避家马上应声称是,转头准备离去。
聂雄天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叫住了管家“等会儿顺便派人到朱家报信,就说是路上碰到劫匪,幸而镖师们舍命护卫,小姐才能侥幸逃过一劫,目前正在家中休息。先别让小姐被绑架的事传出去,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
“是的,老爷。”管家虽然不太明白主子的用意,但是他也不敢发问,赶紧离开大厅办事去。
聂雄天
代完后,缓缓踱到书房,手中仍捏着那张信函。
笑话,他聂雄天岂会乖乖的受人威胁摆布!他心里恨恨的想着,这群贼人不惹到他便罢,既然今天卯上他,他就要他们永远后悔碰上他这个人!
两天的时间足够他做许多事了。他的嘴角
出一丝教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
秋风疯疯地呼啸着,卷起一阵阵黄烟,在静谧的黄昏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沈均仇站在树后,远远的看着土坡下的土地庙。聂雄大果然照信上所说的,一个人单骑前来。
久违二十一年的仇人现在就站在他眼前,他竭力压抑想飞骑过去一刀杀了他的冲动。这种死法未免太便宜他了。
“那老小子真的一个人来吗?咱们什么时候下去拿钱?老子的手
得很!”站在他身后的二当家挥舞手中的大刀,不耐的问道。
这次随他出来的人有肴风、二当家,以及寨子里的三名克弟,还有对这次赎金额相当眼红的马康。
服了
葯的聂莹莹则被绑在一匹马上。
“喂!我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带银子来了,你们快点放了我女儿!”眼看着太阳就要西下,那群盗匪却尚未出现,聂雄天大声的对着空气喊叫。
就在此刻,沈均仇牵着捆绑聂莹莹的马,与其他六个人走出隐藏处。
“银子呢?”二当家捺不住
子,首先向站在土地庙外的聂雄天问话。
“快把银子拿出来!大爷要的两千两银子,一个子儿也不准少!”旁边的马康也大声附和。
聂雄天眯起眼睛打量出现在土坡上的七个人。第一个开口的是个壮硕的红脸的
莽大汉,急躁贪婪的模样完成符合他对这群盗贼的想像,其他几人也差不多如此。
当他的眼光飘向居中的两个黑衣人时,不
为他们的沉稳感到诧异。一其中一人的目光更是锐利有如鹰隼,想必他就是这群人的首领,人称鬼修罗的家伙。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年轻!
“我已经准备好了!可是我要确定我的女儿是否平安无事。”聂雄天打开放置在他前面的一口箱子,白花花的银子登时在众人面前闪烁。
“好!你把银子
过来,我就放了你女儿。”沈均仇终于开口,他一把提起聂莹莹的头发,让山坡下的聂雄天看清楚她的脸孔。
她身上穿的不是出阁那
的大红嫁衣,而是一件男人的罩衫,他居然碰了她!
聂雄天的怒火顿时如巨
般排山倒海而来,但是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怒坏了大事。
“我很愿意
出这些银子,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依约放了我女儿?如果你们要诈,我根本你们无可奈何。”他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企图松懈他们的戒心。
沈均仇闻言怔了怔,没想到这二十一年来的富裕生活将聂雄天变成这副懦弱怕事的模样,原来时间与金钱的确能够腐蚀一个人的心智。
“那么,你想要怎么样?”他冷冷的问问道。
“不如你先派人来取走我手中的一千两银子,待你归还我女儿后,我再双手奉上另外一千两,我这个办法应该是最妥当的。”
“你在打什么主意?别想使诈,否则我当场杀了你女儿!”沈均仇脾视着他。
“别这样!我一个人能做什么?我只求你别伤害我的女儿!”
聂雄天戒慎恐惧的样子完全映人沈均仇的眼帘,此时的他只是个爱女心切的老人罢了!
沈均仇脸上顿时充
轻蔑与不屑。
“大当家,看那老小子畏畏缩的模样,谅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我这就先探探。”
二当家得到沈均仇的首肯,一马当先冲下去坡。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于是大大方方的将马骑到土地庙旁,聂雄天的银子正在向他招手。
“大爷,一千两银子就在这箱子里,你拿去吧。快放回我女儿,求求你!”聂雄天哀求道。
二当家骑着马在箱子周围绕了一下,确定安全后,一把抬起沉甸甸的箱子。
“大当家,没问题。这老小子给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银两呢!”他用力向土坡上的人挥手,示意他们放走人质。
沈均仇拍一下马
股,载着聂莹莹的马便慢慢地走下坡。
看着自己的女儿竟然被绑在马背上,聂雄天心疼的跑过去,快速地解开她身上的束缚。这孩子是他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着长大的,几时受过一点点的苦,可是现在她的身上布
血丝和淤青,他恼怒地在心中低咒,他非要这群人不得好死,尤其是那个一身黑衣的鬼修罗,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凌迟至死,以
心头之恨!
“喂!老小子,你女儿还你了,另外一千两呢?”
“另外一千两就放置在土地庙里,我马上进去拿给你们。
“好,我也不怕你跑掉,大爷我就在这儿等着。”
聂雄天一抱着聂莹莹进去土地地庙后,二当家马上向其他人挥手,要他们赶紧下来。
马康见状,不顾沈均仇有无指示,即刻策马冲下土坡,奔向已然将他
昏的白银。
“均仇,这么顺利,我怕有诈。”肴风走到沈均仇身边忧心冲忡地说道。
“嗯,你跟着他们下去,别让他们坏了我的事。”
肴风点头,随即跟着马康身后过去,另外三人也摩拳擦掌。等着沈均仇一声令下,便要冲下土坡,搬走那白花花的银子。他们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不对!沈均仇嗅到空气中有一丝危险的味道。聂雄天进去太久了!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情况不对。
“肴风,叫他们快走!有陷井!”他立即大声向下叫喊。希望还来得及。
但是事与愿违,千百支利箭已经向他们齐发,二当家首当其冲,当场便被四支箭穿过
膛,血如泉涌般向外
出。
“二当家!”
肴风努力想要扶住已经瘫软的二当家,一面抵挡自四面八方
来的飞箭,马康则惨白着脸,设法找到可供躲藏的屏障。
沈均仇马上带着三名手下飞奔下去,杀气腾腾的面孔显现出他迸发的怒气。他恨自己居然如此大意,低估了聂雄天这只老狐狸。山河易改,本
难移,他竟会被聂雄天的假意屈从所骗!
待他们全部来到土地庙前,十几个人手持大刀从附近的干草堆中冲出,一场血腥的杀戮就此展开。
刀光剑影中,聂雄天站在土地庙旁从容得意的微笑。这次他联络官府的人,准备将这群恶名昭彰的盗贼一网成擒,不单是为地方除害,还能赢得美名,简直是一举数得。
血溅了沈均仇
身
脸,他早已分不出那是自己的血,抑或是他人的血,他只看见他的手下正一个个的倒下。
“聂雄天,我沈均仇饶不了你!”他砍倒阻挡在他面前的人,杀向不远处的聂雄天。
聂雄天为来人的气势所震慑,不
后退两步,沈均仇的利刃准确的朝向他的咽喉否则去,但是李同赐的刀早就在一旁守候…
“均仇,小心背后!”肴风大喊,随即奋不顾身的奔过去,这刀正巧狠狠的落在他的肩膀上。“仇,快走,快走!”这是他在丧失意识之前说出的话。
眼看好友就在自己面前倒下,沈均仇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但是李同赐跳出来阻挡了他的去势,刀剑往来中,他被
退至庙外。
“你这个
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在太岁爷上动土,你晚个十年再来吧!李师傅,我要活捉他!”聂雄天咬牙切齿的怒喊。没想到这小子的气魄竟会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他已经有多年不知道害怕的滋味了。
与李同赐的对峙,沈均仇并没有占上风。见敌人如
水般涌现,他几乎没有力气再去抵挡不断向他挥来的刀剑。
他忿忿不平的想着过去种种,不甘与仇恨化作一声怒吼自他内心深处呐喊而出。突然,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危险似的,一匹棕马从旁窜出,进朝沈均仇奔去。
沈均仇见到自己的爱马飞夺而来,马上跃上马背,甩掉后面的追兵,绝尘而去。
~~~
聂莹莹勉力张开沉重的眼皮,两只担忧的眼睛正紧紧的看着她。
“她醒了。”张嬷嬷开口道。
自从聂夫人死后,就是她照顾莹莹的,所以当她看到刚被救回来的莹莹,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地掉下眼泪,之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
榻旁。
“莹莹,你怎么样?躺了一天,你一定饿了。刘嫂,快去准备一些小姐爱吃的东西。”经过一天一夜的昏
,女儿终于醒过来了。聂雄天安心的吁了一口气,一旁的张嬷嬷也高兴的擦拭眼角的泪珠。
聂莹莹环顾四周熟悉的景物,是她待了十八年的闺房。原本以为出嫁后就不可能再回来了,没想到如今却
错
差的再度回到这里。才短短的三天,她竟有景物依然、人事已非的感触。
“爹爹!嬷嬷!”一看见最亲爱的人,这几天来所受的委屈和痛苦全化作晶莹的泪水。
张嬷嬷马上一把抱住聂莹莹,这个孩子是她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着的珍宝,也是她最舍不下的亲人,看她哭得凄楚,她的心宛如刀割。
“乖孩子,别哭!张嬷嬷的心都教你给哭疼了。谁欺负你?告诉嬷嬷,嬷嬷给你做主,你别哭啊!
从小她若受了什么委屈,张嬷嬷总是把她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哄她,让她心情转好。可是这次似乎失去了作用,她仍然无法阻止夺眶而出的泪水。
“可恶!我非亲手杀了那个家伙!”聂雄天霍地站起,懊恼的走出门外,一个黑色的身影蓦然浮现心头。他愤恨地想着,差一点就能把那群盗匪一网打尽,可惜在最后关头居然让他给逃跑了!
“老爷,小姐她…”李同赐悄悄地走进院内。
“她应该没事了,张嬷嬷正在照顾她。事情办得如何?”
“官府那边我都打点好了。另外,我们提到六个盗贼,其中四个死了,还有两个现在关在地窖里,就等老爷吩咐如何处。”
“很好!好好的看住那两个人,要捉到那个头子,可能还得利用那两个杂碎。至于死了的那四个人,斩下他们的头,吊到镇外去。”
“是的,老爷。”
看着聂雄天逐渐离去的身影,李同赐心想,聂雄天今
会有如此成就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一向果敢决绝,从不优柔寡断,这也是他一直追随着聂雄天的原因。
置身于地窖中的肴风自昏
中幽幽转醒,渐渐适应了黑暗,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被铁链锁在墙上。
一旁被五花大绑的马康发现他醒来,立即放声尖叫。
“姓肴的,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马康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给我闭嘴!”肴风冷声喝斥。这里只有他和马康两个人,那么其他人是否已经…他希望至少沈均仇能够顺利的逃出重围。
“都是沈均仇那小子害的,若不是他执意要来燕山,我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都是他害的!”马康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你有骨气一点,大不了就是一死,看你那是什么样子!”肴风实在难以忍受马康平
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临危时却比任何人都懦弱无能。
“要死,你去死!老子我可还没活够。沈均仇那个混蛋!居然只顾着自己跑了,我做鬼都不会饶他的!”
原来均仇没被捉!肴风松了一口气,不
微微一笑。
“你还有心情笑?你以为那混蛋会来救你?别傻了!你会跟我一样死在这里。”说完,马康忽然
气的安静下来,他想到当年将沈均仇带回山寨抚养的老寨主死时,沈均仇竟然连一滴泪都没
,这种无血无泪的人怎么可能来救他们,他们是必死无疑了!
突地,一道光芒
进漆黑的地窖,肴风眯起眼睛看着自楼梯徐徐步下的身影。
是聂雄天!那么他们现在是在他手上,而非官府的大牢里了。
看来聂雄天不仅是个成功的商人,与官府的关系也非比寻常。他与沈均仇都没注意到这点,才会落得失败的下场。聂雄天果然百个不简单的人物!
“你醒了?很好。说!你们的巢
在哪?”
聂雄天走到肴风面前,狠狠的瞪着他。他相信他们绝对还有
羽,他可不会让他们有卷上重来的机会。
“不知道!”肴风转过头去,不愿多说。
聂雄天冷哼一声,一拳重重的打在肴风的腹部,鲜血马上自他的口中叶出,一旁的马康吓得瘫软在地上。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对付你们这种人,我多的是法子!说!你们藏匿在哪儿?只要你肯告诉我,我就放了你们。”
“呸!”肴风将口中的血水啐在聂雄天脸上,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聂雄天,你以为我们大老远自千山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图你那两千两银子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二十一年前冤死的鬼魂就要来讨债了!”
“你说什么!”聂雄天的脸倏地刷白,他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涌上心头。那段他绝不碰触的过往,竟然被一个陌生人提起,他的诧异无法用言语形容。
不可能!这个小贼绝对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事,他一定只是瞎编碰巧罢了。聂雄天在心中安慰自己,可是不安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果然是他!均仇道踪了近十年的仇人,果真就是这个富甲一方的商人。看着聂雄天的反应,肴风就算曾经有过怀疑,现在也能完全肯定了。
聂雄天勉强镇定自己,向身旁的李同赐命令道:“李师傅,随你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反正我今天就要知道他们的巢
在哪里。还有,”他指着被锁在墙上的肴风“先让这个混帐吃一顿鞭子,要他清楚的知道,今天他是落在谁的手中。”
“是的,老爷。”
聂雄天坐到一旁,管家立即端上一杯茶仙转头看向肴风、马康“我今天就跟你们耗上了,看是你们能撑,还是我够狠!”他不再理会适才肴风所说的话,毕竟捉到上匪头子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李同赐扬起手中的皮鞭,用力的向肴风身上
打。
肴风的身子颤抖不已,他却始终咬紧下
,不发一声。李同赐心中不
赞佩眼前的大汉,虽然他是个盗贼,却哪些讲义气,无论如何都不背叛同伴。
肴风终究撑不过鞭答之苦,昏厥过去。
聂雄天望向已经害怕得缩在一角的马康“你也要像他这样被打得半死不活吗?你若是乖乖的说实话,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我…我…”马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
“说话!”聂雄天不疾不徐的啜一口茶。
“好,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带你去。可是你一定要保证放了我!”马康再看了一眼昏
的肴风,确切的回答。
“很好。早知道你这么识趣,我也不用费劲的同你的伙伴商量。”
“是,是。”马康的脸上堆
诌媚的笑容“大爷,其实他也不算是咱们的伙伴,他只是沈均仇身边一只忠心的狗。”
“沈均仇?”聂雄天疑惑地挑起一道眉毛,好
的名字!
“他就是咱们的头儿。大爷,你不是想要捉他吗?”
聂雄天了解的点点头,那天在土地庙前就是那人怒吼着要杀了他。
“既然他是你们的大当家,你应该知道他会到哪去吧!
“当然!他一定会回咱们藏身的山神庙去的,那里还有几个我们的同伴。”马康此时已尽显小人本
,坐起身与聂雄天谈判。
“那好。他身上也受了点伤,不可能跑远,一定会先回去疗伤。明
一早就由你带我们去你们藏身的山神庙,如果你敢耍诈,我就要你死得比你的同伴还要痛苦百倍。”
聂雄天的威胁令马康呆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地又恢复诌笑。
“我怎么可能耍诈呢?老实说,我巴不得沈均仇死,我老早就看那家伙不顺眼了。既然大爷你要他的命,我当然愿意尽棉薄之力。可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杀他并不容易,而且…”
“而且什么?”
“大爷,你要我帮你杀了沈均仇,总要给我些好处吧!”
“放
!你这个阶下囚,哪有资格讨价还价?”李同赐实在看不惯马康那副小人的嘴脸,忍不住破口大骂。
聂雄天对李同赐摇了摇手,他不以为意的对马康说:“好,只要你帮我们捉到他或是杀了他,我不但放你走,还给你五百两银子做路费,这样自粕以吧!”
马康的眼中登时绽放出贪婪的光芒“谢谢大爷!那个沈钧仇的确是罪该万死。不瞒你说,那小子居然敢玷污你家小姐,事后又来向你勒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一定会寿命你逮到他的,我…”刀康滔滔不绝地说着,完全忘了他也是参与这次掠夺的盗贼之一。
“李师傅,准备一下,明早擒贼去。”聂雄天
代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沈均仇掬起清澈的溪水,滋润已然干裂的
,疲累至极的趴倒在溪畔。
这是我吗?他看着水中的倒影,不敢置信的问着自己。水中的人头发技散而凌乱,污黑的血块凝结在肮脏的脸上,眼神黯淡无光,伊然一副丧家之大的模样。
他愤恨的看着自己,肴风说得没错,是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扰
了他平时的判断力,是他的冲动害得寨子里的同伴丧生,是他的大意害得肴风受伤,生死未卜。
他尤其恨自己竟然败在二十一年未见的仇人手中,深沉的悲拗几乎要将他撕裂!
沈均仇霍地坐起峰,不,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承认失败?那他这二十一年来的辛苦与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一定要振作起来,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一股复仇的强烈
望支撑起他摇摇
坠的体身,他重新跃上马背在林中的山神庙奔驰而去。
不一会儿,就在快要到达山神庙时,沈均仇忽然勒马停了下来。
太安静了!他轻声下马,藏在一棵树后观察山神庙的动静,过分的宁静有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他决定绕到后面的池子去,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在,小七也应该会在后院等着。
突然,草从里的响声让他全身紧崩、充
戒备,右手紧握着刀柄。
“救命…”是小七的声音!
他飞奔过去,抱起浑身是血的小七,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七,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小七勉强睁开双眼,发现是大当家回来了,奋兴得不顾身上的疼痛,用力的捉住他,一古脑地把前不久才发生的事行源源本本的告诉他。
“马康带回来一群人,大伙以为是你们回来了,因而没多加防备,没想到他们居然把留守的兄弟给杀了!马康砍了我一刀,以为我死了,我才逃过一劫。”
“马康呢?”沈均仇咬牙切齿的问。
“那叛徒也没得好下场,带头的老头一刀把他给宰了。”小七痛快的说道,那叛贼死得好!
是聂雄天吗?沈均仇忖测着。
他果然是低估他了。即使聂雄天现在表面上是个殷实的商人,但他骨子里依然是嗜血的恶魔,他是不会轻易饶恕他人的。
“大当家,你快逃!我听到马康那个叛徒说,这次他们来,不单是要铲平山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捉你。我还看到几个官府的人,你如果被他们捉到可不得了啦!”
见受伤的小七是如此关心他,沈均仇心中闪过一丝感动。他不
再度恨起自己的冲动与无能,是他害他们遭受到这种悲惨下场的。
“小七,你放心,他们捉不到我的,我也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伤害你。”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遍!
小七听了后便昏
过去,他相信只要有大当家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安置好受伤的小七,沈均仇在山神庙的四周环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聂雄天的手下留守后,又折回山神庙。短时间内,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他的确需要一个不受打搅的地方来整理他混乱的思绪。
数
后的黄昏,伤愈的沈均仇独自一人仁立在黄土岗上,遥望着是西镇。四个恐怖的人头高挂在镇外的木竿上,在阵阵晚风中摇曳。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诡谲的
红,眼前的景象确实教人触目惊心,如果聂雄天是想藉此吓阻其他盗匪的凯觎,那么他绝对是达到目的了。
沈均仇面无表情的看着聂家庄,好几次他想就这么单
匹马的冲过去救回肴风,可是他必须等待,等到聂雄天松驰戒备,以为他已经逃回东北,不再派人搜寻为止。
这十
来,官府的衙差几乎翻遍了景西镇和锦州间的每一寸土地,景西镇内甚至贴出了悬赏告示,赏金之高,为近年来仅见。沈均仇知道这样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只为了平息聂雄天的怒气,而聂雄天之所以震怒至此,完全是因为他毁了他唯一女儿的清白。
沈均仇的嘴角弯成一抹阴冷的笑,他总算也让聂雄天尝到痛苦的滋味!
想起聂莹莹,他脸上的线条突然柔和下来。那个外表娇弱的人儿,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她不是聂雄天的女儿,他会把她掳回千山,做他的押寨夫人。
不行!沈均仇摇摇冰,想把聂莹莹纤柔的身影摇出脑海。此刻最重要的事是救出肴风,他不该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尤其是仇人的女儿!
他再次专注地观察聂家庄的动静,心中筹思救出肴风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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