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僵硬地坐在新娘室里的夏盈月,耳里听着门外的宴客厅热闹喧哗,心脏不停地怦怦跳,套着蕾丝手套的小手紧揪着白纱裙摆,指尖冰凉,蕾丝布料底下的手心全是汗。
她恍惚地想着:她要结婚了?
她真的要结婚了?
怎么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喂。”
坐在新娘室另一边,同样身着白纱、打扮得十分美丽的新娘子,突然出口叫唤她。
夏盈月吓了一跳,差点像兔子一样惊跳起来。
“你…你叫我吗?”她一手抚着
口,瞧向新娘室中另一名和她一样身着白纱、温婉美丽的新娘。
据说段氏兄弟今天同时完婚,她是段家大哥段宇轩的新娘,这位跟她共用新娘室的女孩,应该就是要嫁给段家老二段宇昂的新娘子了。
这么说的话,她们的关系应该叫做…妯娌?
陌生的新名词,让夏盈月再度陷入不真实的感觉,又开始闪神了。
“瞧你吓的。等一下走红毯的时候,千万别紧张到脚软昏倒。”新娘不放心地瞧着她。
“我…我…”她才一张开口,就真的觉得有点头晕、呼吸困难,她开始担心自己等一下该不会真的紧张过度,在婚礼中昏倒过去。
在父兄的决定下,她真的即将嫁给一个经由相亲认识、到目前为止只见不到几次面的男人了?
喔,天啊,她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你还好吧?虽然结婚的‘婚’字,是写一个女人昏过去,不过段家
出这么大排场的结婚喜宴,可不会想看到段家媳妇真的在婚礼上昏倒喔!”看她脸色发白,似乎真的快昏倒了,另一名新娘赶紧叮嘱她。
“喔…我知道了…”深
一口气,夏盈月勉强
出笑容,眼眶忽地红了起来。
她的爸爸和哥哥们现在全都在外面顾着应酬
际,让她孤孤单单地坐在这里,没有一个人想到她,并且来这里陪伴着她,安慰她即将出嫁的不安心情。
傍予她安慰的,竟然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看来我嘴真笨,本来想安慰你的,没想到反倒害你更紧张了。”看到她眼眶红了,新娘子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不,我很谢谢你…”感受到她真诚的关切,夏盈月向她再次
出微笑。
“既然你这么紧张,要不要跟我一起逃跑算了?”何晓香似真似假地问。
“嗄?”她瞬间呆住,张口结舌地望着她。
看她目瞪口呆的模样,女孩笑了起来。
“看来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算了,我也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你好,我是何晓香,以后我们两个就是家人了。”女孩对她一笑。
家人?
是呀,她们即将拥有因这桩婚姻而缔结的姻亲关系。
“我叫夏盈月。”接收到何晓香的善意,她头一次
出真正愉快的笑容。
一种莫名的、同在一条船上的战友情感,迅速在两人间滋生。
来不及继续开启其他的话题,新娘室的小门忽然打开来,一群人涌入新娘室里,宣告着婚礼开始了,并且七手八脚地簇拥着她们两个人出去。
在慌乱中,她的手被
入父亲的手臂间。
挽着父亲的手臂,夏盈月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很久没这样靠近父亲了…
夏旺峰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她。
“没想到我的女儿穿起白纱,会这么漂亮。”
听到父亲的赞美,夏盈月鼻子一酸,努力笑了一下就飞快低下头去,掩住眼眸中一涌而上的热泪。
“你…嫁过去之后,要懂事、听话。”
“嗯。”她低声应道。
夏旺峰迟疑地看了她一眼后,才又慢慢开口。
“如果…咳,如果段家对你不好,让你受了什么委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或哥哥们,知道吗?”虽然他知道在婚礼上
代这种事似乎不太好,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叮咛她。
谁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他夏旺峰的女儿就算嫁人了,也不能容许任何人欺负。
“嗯。”咬着
轻轻点头。没想到在即将出嫁的一刻,竟会得到父亲的关切,夏盈月眼中的泪水还是掉了下来。
一旁的人看见她在掉泪,马上紧张地招来化妆师赶紧帮她补妆。
婚礼乐音响起,瞪着眼前的红毯,还有一大群观礼的宾客,她再度感到那种
不过气来的紧张感,于是紧紧地攀住案亲的手臂。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红毯的,也不知道手里挽着的人,何时从父亲换成了另一名穿着正式燕尾服的高大男子,更不知道她身边另一个新娘何晓香,刚刚闹了一阵小小的騒动。
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她只知道,她的生命即将改变…
*********
段宇轩低头望着神情僵硬地站在他身边的夏盈月。
她娇美的脸庞上虽然带着笑意,却像是挂着一层面具般,微笑的脸皮下,眼眸里充
了浓浓的不安,像只迷路的小鹿。
段宇轩的心底涌起莫名的怜惜,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臂弯间的小手,无声地传达他的安抚。
感地察觉到他的贴心举动,新娘子立即回过神来,微微惊讶地抬头望他,似乎不太相信他正在安抚她。
“你还好吗?”他微微凑近她耳旁低声问道。
“嗯。”她点点头,脸上浮起又娇又羞怯的真正笑意,眼眸好明亮,他一瞬间有些失了神。
他不得不承认,他选择的新娘真的很美丽。尤其众人投注过来的惊
目光,使他产生了某种莫名的雄
骄傲,
畔一直想拉出得意的笑容。
只是,从她眼底又慌又怯的无助感,还有她下意识攀紧他手臂的动作看来,她似乎娇
得很,像朵需要以呵护和怜惜当养分来灌溉呵养的花儿。
他的心头忽地闪过一丝不安,眉头浅浅蹙了起来。
原本他打定主意,就算结了婚,身边多了一位娇
,他的生活重心依然会放在他最爱的事业上。
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站在男人身后的娇美
子,只是事业成功的男人锦上添花的完美陪衬,如此而已。
但,眼前的小娇
,似乎比他原先所以为的还要娇
。
她能够如他所希望的,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当个美丽又称职的段太太,不干扰他的事业,也不让他工作时分心吗?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怕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她身上,对她小心呵护和疼爱。
瞧她下意识中紧攀着他手臂的动作,他猜她的个性可能是株依赖心很强的菟丝花。
心头忽然涌上某种近似投资错误的直觉,但婚礼已经进行,无法停止了。
虽然
怀着不确定的心思以及淡淡的隐忧,段宇轩还是和夏盈月
换了婚约和婚戒。
在众人观礼见证和祝福之下,一旁的段宇昂和何晓香也为彼此戴上了婚戒。
婚礼告成,两对新婚的段先生和段太太,新鲜出炉。
对女孩子而言,要和一个不太
的男人结婚,婚礼是个十分难熬的过程。
但最最最难熬的,还是在婚礼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关
房。
夏盈月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袍,僵硬万分地坐在
沿,一动也不敢动,完全不敢转身看向
股底下坐着的这张舒适大
。
在婚礼中始终挂在脸上的甜美笑容,此时一丝也看不到,惨白的脸蛋上,隐隐泛着紧张过度的冷汗。
身后的大
,好像一座屠宰场,她自己则是快被送上去屠宰的可怜猪只。
“盈月,你怎么还没睡?”已经在客房洗了澡、换了睡衣的段宇轩走进房里,轻轻唤她一声。
“啊!”他已经尽力放柔语气,她还是吓得倒
一口气,从
上弹跳起来。
她咬着
无助地望着他,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
夏盈月知道自己刚才惊慌失措的举动,十分的不合宜、不礼貌,但她已经撑到了极限,根本无法控制这种可笑的自然反应。
段宇轩没有笑,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心头被一颗大石头
住,投资错误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需要呵护的娇美新娘是他亲自选的,他该承担的责任不能推却,就算投资错误,他也从不容许自己当个逃避的混蛋。
心里迅速地将工作事项规划了一下,马上决定再挪出两个礼拜的时间,打算在这段时间内好好地陪一陪他的新婚
子,让她快一点适应在段家的生活。
“你先睡吧。”
“我先睡?那你…你…”他是在表示,他不会留在这里吗?
“我到书房再待一下,还有些重要的事要联络。今天忙了一整天,你早点休息。”
“你…还要工作?”她细声问道。
“对,我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把事情处理完,你今晚不必等我了。”
他一方面得及早通知秘书他刚刚临时作的决定,帮他重新安排行程;另一方面则是不愿给她太大的压力,今晚只想让她好好地放松休息,至于更亲密的婚礼仪式,明天再说吧。
她脸色变得更白了,愣愣地看着他,接着像是认命一般,轻轻点头。
“我…我知道了…”她像株失水的小花,了无生气地奄奄垂着头。
段宇轩有些疑惑,有些困扰。
他知道他的存在让她不安,但他体贴地保留空间给她,想要给她时间习惯他后,她的表情不是欣喜地松了一口气,反而像被他遗弃了一般。
“你、你去忙吧,那我先睡了。”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她对他笑了笑,然后动作飞快地转身钻进被子里,像乖宝宝一样平躺,被单规矩地拉到下巴处盖好。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后,又不放心地转过头来看看她。
她以为他在观察她是否真的要睡了,马上一脸乖巧地紧紧闭起眼睛,就像父亲或哥哥们夜里要出门赶飞机前,到她房里检查她睡了没有一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会儿,才走向房门。为她关掉电灯后,他轻轻阖上门离开。
房门关上的时候,她又睁开了眼睛。
“结婚后有什么不一样?我还是一个人啊…”她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眼眶好热、好热。
她的声音寂寞地回
在贴
囍字的陌生房间里,心里像破了一个
,所有的情绪都从那个破
溜逸出去,没有喜悦、没有担忧,连在婚礼中他对她体贴呵问的温暖感觉也都不见了,只剩下空虚。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爸爸和哥哥们就一直很忙,有的忙事业,有的忙功课、忙社团、忙
女朋友,根本没人有空陪她。
原本以为结婚后,会有一个丈夫陪着她的。
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想得太美好了。
大家都告诉她,她嫁的是个事业成功的男人,而她现在才想到,她爸爸也是大家口中事业成功的男人。爸爸忙得没空陪她,她嫁的这个男人,将来也是一样,没有时间能放在她身上吧?
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好忙、好忙,忙得没有人能陪着她呢?
蜷起身子,她用力将眼睛
住,想要阻止一直涌出来的、连她自己都嫌弃的软弱眼泪。
忽然间,一双温暖的臂膀从身后悄悄环住她。
“在哭吗?你在哭什么?”暖暖的气息拂过她
感的耳廓。
她忽地止住呜咽,惊讶地翻过身来,对上了一张俊逸的男
脸庞。
“你…你不是在忙吗?”她的眼睛睁得好大,掩不住一丝思绪。
他看见了她眸中的惊喜,和令人心疼的寂寞。
“…处理完了。”他简单地回答。
其实他根本还没和秘书联络。刚才他只走到了书房门口,想了一下后,便又不放心地走回来,果然就看到她缩在大
一角偷哭。
“那…那你今天晚上不会再忙了?”他的突然回返让她欣喜得早忘了矜羞,忍不住偷偷伸出手抓住他的睡袍,
心只担心他等一下会不会还有什么事要做,又开口说要离开了。
瞧她捏着他衣角的手指,他悦愉地笑了起来。
有个人依着他、赖着他的感觉,其实还不错,甚至比想像中还要好,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身为男人的自觉。
“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晚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忙。”他的话充
暗示、充
调情。
“一起忙?我们要忙什么?”她
出悦愉又好奇的天真目光,不含一丝杂质,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双关语。
“你说呢?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忙什么事?”他又好笑、又怜惜地伸出手轻抚她的脸蛋。
她忽地听懂了,整张脸火烧起来,连耳
、颈子都瞬间红透。
夏盈月的晕红热度传到他的指尖,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浓黯。
她忍不住
口水,呼吸因紧张而开始急促。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忙…”
她结巴地开口,惹来他一阵笑意。
“不懂没关系,我来教你。”
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开始当起一对一家教,认真又热情地教导她,要如何和他“一起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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