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也不爱了。
爱一个人太甜蜜,失去爱人又太痛苦。
再也不爱了。
我爱的人总是离我而去,我承受不了再一次从天堂坠落地狱的恐怖滋味。
再也不爱了。
因为梦终归只是个梦,而我其实不够坚强…
萧容柚又来到游乐园。
从小,她就特别喜欢游乐园,不需要玩云霄飞车,也不坐旋转木马,只要站在游乐园里,看着人来人往,她就很开心。
她喜欢看每个经过她身边的孩子,灿烂如天使般的笑容,更喜欢看带着他们来玩的父母,那又无奈又宠爱的表情。
游乐园,是作梦的地方,是幻想的场所,是每一个孩子可以尽情撒娇,大人们不害臊地找回童年的天堂。
她喜欢游乐园,从小就爱。
尤其是这间一个月前才在桃园开幕的“新天堂乐园”
她
着风,走进游乐园,一进大门,就是个音乐
泉广场,正中央竖立着一尊彩
的、可爱的天使雕像。
这就是这间游乐园的标志,是她设计的。
游乐园里处处可见的玩偶,都出自于她的设计,园里甚至有一间商店专卖她的作品。
因为这间游乐园老板的女儿孙宁宁是她念书时最要好的死
,也是她的布娃娃网站最忠实的顾客,于是找上她为游乐园设计代言的娃娃。
萧容柚接到老同学的请求,乐得几乎飞上天,二话不说就答应。
这简直像梦一般,从小,她就好希望能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游乐园,如今这梦想差不算实现了。
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想要一间游乐园。
游乐园?
啊,看你这种表情!好啦,我知道很傻啦,你就当听梦话好了…
“只是梦话吗?”
萧容柚喃喃地自言自语,呆望着眼前的
泉广场。
午后的阳光太绚烂,刺痛了她的眼,就像方才掠过脑海的对话,隐隐刺痛她的心一样…
不能再想了!她甩甩头,阻止自己回忆。
已经逐渐淡忘的过去,为什么最近总是莫名其妙浮现呢?
萧容柚深
口气,推开略微阴沉的思绪,嘴角牵起笑,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过
泉广场,音乐恰巧在此时响起,水花四溅。
她避之不及,被淋了一身
,新买的套装半毁了,但那笑意盈盈的秀颜还是不见一丝懊恼。
“哈啰!”她拿衣袖随便抹了抹脸,
面走向一个呆站在原地瞅着她的熊宝宝,跟他打招呼。熊宝宝一只手抓着几
系住气球的线,另一只手抬起,挥了挥。
她踮起脚,伸手捏了捏熊宝宝
茸茸的脸颊,熊宝宝随她玩
,一点也没有闪开的意思。
“怎么样?在这里做得习不习惯?”她问,玉手从捏改为拍,很关怀的动作。
这套熊宝宝布偶装下,其实躲着一个少年,是个喜憨儿,不太会应对进退,却很认真工作,一天藏在套装里几个小时也不喊苦。
她是萧容柚介绍来这里工作的,少年的妈妈在她住处附近开了一间小杂货店,她常去那儿采购
用品,有空也会留下来聊天。
“你妈妈说你在这儿做得很好、很高兴,真的吗?”
熊宝宝点点头。
“那我就放心了。”萧容柚嫣然一笑,还想说些什么,一群幼稚园孩子忽然冲过来。
“老师老师,有熊宝宝耶!”
“我要跟熊宝宝照相!”
“我要气球,给我气球!”
眼看熊宝宝被孩子们
住了,萧容柚也不好多说什么,她眨眨眼。“你加油唷,我先去店里看看。”
她转进商店街,因为接近傍晚了,游客们差不多要回家,赶在出园前来这里采买纪念品,人山人海,很热闹。
她来到贩卖自己作品的店里,偷偷观察。
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是四处摸摸
,脸上带着惊奇,频频赞叹。
萧容柚抿着嘴笑,见自己的作品受到
,很乐。
忽地,有个穿着红色洋装的小女孩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女生大约五、六岁,站在玻璃柜前,热切地盯着里头手工
制的天使娃娃。
娃娃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了个可爱的小女孩娃娃,爸爸娃娃穿着白西装,系着优雅的领结,妈妈娃娃身上的白纱洋装很漂亮,粉
的颊畔浮着深深的酒窝,小女孩娃娃绑两条辫子,戴着
球帽,穿吊带裙,帅气又俏皮。三个娃娃都笑得甜蜜
,女孩娃娃背上还有一对镶金边的羽翼。
所有的孩子见到娃娃,都是惊呼不断、又吵又闹,只有这个小女生,就算看得目不转睛,还是安安静静的。
许久,她忽然扬起清秀的小脸,望向站在身边的母亲。“妈咪,我可以买这三个天使娃娃吗?”
女人蹲身下,直视着女儿,很温柔地对她摇摇头。“不行喔,你没看牌子上写的吗?这些娃娃是非卖品。”
“什么叫非卖品?”小女生问,嗓音断断续续的,不太清楚,语调听起来像机械,很平板。
“就是不卖的东西啊,这三个娃娃应该只是摆好看的,不卖给人的。”
“真的吗?”小女生好失望。
她那失望的表情,教萧容柚心头也不
一拧。
“你们在聊什么?”一个男人走过来,
嘴问。
“啊,老公。”女人回过头,盈盈一笑。“小妹说想买这三个娃娃,可惜是非卖品。”
“小妹要买?”男人蹲身下,抱起体态轻盈的小女儿。“你很喜欢这娃娃吗?”
“嗯。”“那爸爸帮你问问看。”男人转身,四处张望,找到一个正在跟顾客介绍商品的女店员,他抱着女儿走过去。
“小姐,我想请问一下,玻璃柜里那几个娃娃,真的不能卖吗?”
店员一愣。“啊,你说那一家三口啊?”她歉意地摇摇头。“不好意思,那些是非卖品。”
“为什么不卖?有其他类似的商品吗?”看得出来男人为了
足女儿的愿望,很用心。
“没有了。萧小姐只做了两组,一组送给朋友,另一组暂时先摆在这里。”
“能不能帮我联络萧小姐?也许她愿意卖?”
“我想她不会愿意的。当初也是我们强求,她才答应把这组娃娃留下来展示。”店员很为难。
男人听了,很失望,看向坐在臂弯里女儿白皙的小脸。“小妹,我们再看别的娃娃好吗?爸爸买别的给你当生日礼物。”
“可是我喜欢他们。”小女孩每一字每一句都像辛辛苦苦从喉咙挤出来。
“小妹听话,我们再买别的好吗?”男人柔声哄她。
“那个熊宝宝也很可爱呀!你不是最喜欢熊宝宝吗?买那个好不好?”女人也加入安抚女儿的行列。
小女孩瘪着嘴,像要哭了,半晌,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夫妇俩见状,知道她觉得委屈,互看一眼,眼中
是心疼及懊瞪。
心疼女儿的眼泪,懊恼自己无法为她完成愿望。
那样的心疼与懊恼震撼了萧容柚,胃部像让人给狠狠撞了一下,心中有
弦被扯动了,
口似乎也痛起来。
“你很喜欢这娃娃吗?”她盈盈走来,轻声问小女孩。
小女孩像是没听见她的问话,毫无反应。
她眉尖一蹙,心下顿时了然,转向她的父母。“今天是这孩子的生日吗?”
“是啊。”两人犹豫地点头,奇怪为何一个陌生女子会忽然这么问。
萧容柚微微一笑,跟女店员拿了钥匙,打开玻璃柜,取出那组娃娃,包装好。“送给你。”她将礼盒
入小女孩怀里。“祝你生日快乐!”
礼盒送进怀里,小女孩才猛然醒觉发生了什么事,惊讶得抬起头来,看向她。
“容柚,你真的要送她?”女店员也很惊讶。
“嗯。”她点点头,再次望向小女孩的父母。“我姓萧,这三个娃娃是我的作品。”
“啊,原来就是你!”夫
俩又惊又喜。“你真的愿意把这组娃娃卖给我们吗?”
“不是卖,是送,这组是非卖品,所以我送给你们。”萧容柚笑着说,她笑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颊边浮现着酒窝,很让人心旷神怡。
夫
俩很高兴,也很不好意思,几次想掏钱付帐,都让她坚定地拒绝,两人无法,只好拉着小女孩再三道谢,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萧容柚目送着夫妇俩牵着小女孩缓缓离去的背影,
臆酸酸涩涩的,泛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那滋味,很像是羡慕…
“容柚,你不是说那组娃娃你怎样也不卖的吗?怎么就这样送人了?”女店员很不平。“你不觉得可惜吗?”
“不会啊,一点也不。我觉得很开心。”
“很开心?”
“那个小女孩听不见,你知道吗?”萧容柚幽幽地问。
“什么?”女店员愕然。
“我在她身边说话,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想她是靠着读
语才能跟人沟通。”
“难怪!”女店员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她说话腔调怪怪的,咬字很不清楚,我还以为她有大舌头呢!”
“她是听不见,所以才没办法像正常人那样说话。”
“真的聋子?好可惜,那么一个漂亮的小女生说。唉,真的太不幸了!”
“会吗?我觉得她很幸福。”萧容柚淡淡地持相反意见。“她的爸爸妈妈很疼她。”
“那倒是。”
虽然小女孩听不见,可是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很幸福。
萧容柚静静地在心里想,直到跟女店员聊过,走出商店街后,脑海里仍然盘旋着方才三人手牵着手离去的画面。
那画面,在她心里生了
,用
的爱与温暖灌溉出的苗,在她体内茁壮。
她忽然有些激动,有一种奇怪的酸意不停地不停地涌上眼眸。
她强忍住,走在园区里,一路上,触目所及的都是情侣、夫妇、亲子,每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是充
了爱。
一个女孩手拿着甜筒,一面
冰淇淋,一面笑着拉男孩跟她一起去坐云霄飞车,男孩五味杂陈地抬头看那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轨道,最后一甩头毅然答应。
两个小男孩在草地上调皮地奔跑。尖声叫嚣,他们的母亲管不住。只能对经过的行人一再道歉、苦笑。
一个打扮干练的OL坐在路边,手上拿着PDA点来点去,一副女强人模样,几分钟后她久等的男友终于来了,她
叫一声投入对方怀里,十足小鸟依人的娇态。
萧容柚呆站在一盏灯下,看着女人拿粉拳捶男友
膛,怨他为何迟到那么久,害她等得好辛苦。
总也是等到了,不是吗?
她别过头,不敢再看,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途中,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电话。“喂。”
“小柚子,是我。”一道很
朗的男
声音。
“英睿!”她笑。“哇~~居然有空打电话来?我真是受宠若惊啊!”“什么话?好像我这个朋友多不关心你似的。”
“嘿嘿,我的意思是你这个『弘信集团』的接班人,应该忙得很吧?”
“再忙也得跟好朋友通电话啊,你说是不是?”赵英睿笑。“而且我还没谢过你送的娃娃呢。”
“你喜欢吗?”
“我是还好啦。”就跟一般的男人一样,赵英睿对这些布偶娃娃没多大兴趣。“可是蕴芝很喜欢,她现在把那三个娃娃放在育婴室,天天拿着他们跟宝宝玩。”
“宝宝怎样?还好吗?”萧容柚问。之所以会送去那一组娃娃,就是为了祝贺好友升格做爸爸。
“说起那小丫头啊,可把我们整惨了呢…”提起爱女,赵英睿奋兴得碎碎念起育儿经,落落长一大串几乎比女人还啰唆。
萧容柚抿着嘴笑,可想而知生下这么个宝贝女儿,他有多开心了。“你这么宠女儿,不怕把她给惯坏吗?”听罢好友念的经,她戏谑地评论。
“呵呵,蕴芝也这么说。不过女儿本来就是生来宠的嘛,有一点任
更好。”
“一个欧蕴芝就够你头痛了,你还敢再捧一个小鲍主啊?”
“蕴芝不一样。”明知道好友语气带着揶揄,赵英睿却不以为意。“宝宝的段数再怎么高,也比不上她的,这世上只会有一个欧蕴芝。”
只有她会让他心痛得不知所措。
萧容柚很明白赵英睿的意思,倒不是欧蕴芝有多搞怪或多任
,只是她啊,恰巧就是这男人在这世上唯一的克星。
赵英睿很爱欧蕴芝,这样的爱深浓到连她远在电话的这端,都仿佛能闻到那甜腻的味道。
她的心弦又揪紧了,脑海不知不觉地又播放起方才那失聪的小女孩一家三口的画面。
今天她到底怎么了?为何如此多愁善感?
电话断线后,有好一阵子,萧容柚只是傻傻握着手机,站在原地。
每一个人都在爱,她的朋友、那一家三口、游乐园来来往往的游客…每个人,都爱着,也被爱着。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带着点犹豫。
她陡地凛神,回过眸,与熊宝宝无辜的黑眼瞳相遇。
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他的眼睛仿佛在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聊天了,我得回去了。”她对他拉开一个好大好大的笑容,酒窝涸其张地跳着舞。“你回家时,记得帮我跟你妈问好喔!”
说着,她挥挥手,转身就要定。
他拉住她衣袖。
“有事吗?”她回过头。
他无言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扯下一
气球线,递给她。
她抓着那颗粉红色的气球,愣了几秒,才恍然。“这是要送给我的?”心头
过奇异的温暖。“谢谢!”
她道谢,俏皮地在熊宝宝颊畔献上一吻,跟着扮了个鬼脸,笑着离开。
他一动也不动,目送着她窃窕的背影,许久,才伸手
下
茸茸的头套,让热腾腾的脸透透风。
那张脸,根本不是萧容柚所以为的喜憨儿少年,而是一张很成
的、大男人的脸。
一张深思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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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聚、分离、喜悦、无奈,是因为爱,让每个人有前进的动力,因为爱,让人们能忍受分别的苦,期待再相逢。
都是因为爱…
离开游乐园后,萧容柚换了三趟公车,在山区里颠簸一阵后下车,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终于回到家,一幢充
欧洲乡村风味的小屋。
她将粉红色的气球绑在门廊柱上,让它在暮色里
风招展,然后走进屋,捧起五斗柜上一方相框,坐在藤编椅上发呆。
照片上,是她和一个男人,男人穿着白西装、打领结,她穿着优雅的白纱洋装,两人灿烂的笑容就像今天她送给那小女孩的娃娃。
她看着,看着,
下眼泪。
她明明一再告诫自己,再也不爱了,再也不想承受得到又失去的痛苦,但是…
“杰,如果我们的孩子能出生,现在也差不多跟那小女孩一样大了吧。”她对着相片上的男人,沙哑地说道:“我好羡慕他们,虽然小女孩听不见,可是他们看起来过得很幸福…我也好想有个家庭啊!好想生一双很可爱的儿女,有个男人跟我一起宠爱他们。”
她想爱了。
她想被爱,更想去爱。
“可以吗?就算那个男人不是你,也没关系吧?”她哽咽着拿手指轻抚过冰凉的相框。“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他那么爱她,一定希望她能找到新的幸福,她知道的。
她一直知道,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把自己困在过去,一直锁住时间不肯前进的人,是她自己。
是她不想被爱,不敢去爱。
懊是前进的时候了。她站起身,放回相框,从抽屉里取出一只表,表的玻璃表面碎裂了,指针静止。
时间,停在七年前那一天。
一颗泪水落在表面上,她的双眼朦胧,一次又一次深呼吸,总算下定决心,慢慢转动发条。
一格、两格…仿佛奇迹出现似的,指针又动了。
时间往前走,她也必须往前走,忘得了也好,忘不了也罢,人生不能永远停在过去。
她早就该这么做了。
萧容柚颤抖地将手表放上五斗柜,来到浴室洗了把脸,然后对镜中的自己微笑。
“萧容柚,向前走吧。”
就在决定前进的这一刻,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一颗心好像也飞起来,她打开电视,一面跟着MTV哼歌,一面料理晚餐。
今天她要煮义大利面,用最新鲜的生菜、最浓郁的起司,煮最好吃的义大利面。
她还要配酒喝,昨天她上超市买了一瓶据说很好喝的加州葡萄酒,刚好试试味道。
然后呢,她要泡个澡,香香的、浪漫的泡沫浴,在温热的水
里,就着窗外的月光读书。
接下来,她上
,一夜好眠,在鸟语花香中醒来。
明天会是新的一天,明天她会去找个很优很优的男人来爱。
明天一定会是很
的一天…
叮咚!门铃声响的时候,萧容柚刚好关上瓦斯炉的火,正准备捞出义大利面。
她拿围裙擦了擦手,走出厨房,瞥一眼墙上时钟,觉得奇怪。
这种时间会是谁来找她呢?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乎没人知道她家住址,难道是邻居?
她来到大门前,首先透过监视萤幕观察来人。
是一个陌生男子,五官端正,肌肤黝黑,眼神很清澈,看来不像是个坏人。
但毕竟是单身女子独居,她还是小心翼翼。
“请问找哪一位?”她透过对讲机问。
“我找萧容柚小姐。”
我就是。她在心里回答,语气却故意很漠然。“请问是哪位要找她?”
男人沉默,不知想些什么,几秒后,才淡淡一扯嘴角。“容柚,是我。”他直视着镜头,直呼她的名字,显然很确定应门的就是她本人。
她蹙眉。“你是谁?”
“我是赵英杰。”他慢条斯理地声称。
萧容柚猛然一霞。
这男人…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可能是杰?
怒火在
口翻腾,她顾不得危不危险,用力拉开门。“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的丈夫。”
啪!一记狠辣的耳光甩上他的颊。“不要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她瞪着他,眼中窜着火苗,猛烈地烧。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么强烈而鲜明的愤怒。
她气到看自己的指甲在男人脸上划开一丝淡淡的红痕时,竟不由自主感到一阵畅快。她从来不晓得,自己血
里原来也藏着一点点力暴因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我开这种玩笑?”她厉声质问陌生男子。
他没答话,很无奈地拿拳头顶了顶被她掌痛的脸。
“你说话啊!你到底是谁?”见他一声不吭,被人甩了个耳光还一副不气不怒的镇静,她更火了。
他深深瞅着她,眼底
过一抹类似失望的沉郁。“你认不出来吗?”
沙哑的问话让萧容柚倒
口气,几乎有股冲动想再痛扁他一巴掌。
这男人,莫名其妙找上门来,还敢恬不知
自称是她丈夫,他以为她会信吗?又不是白痴!
“你别作戏了!”她冷笑。“你想假装是英杰,起码也该整个容再来吧?你长得跟他一点也不像,凭什么敢在我面前自称是他?”
“也许就是因为整过容了,才会长得不一样。”他直视她,深邃的眼闪着幽光。“你看着我,容柚,你真的一点也认不出来了吗?”
听他说话的口气,好像真的很希望她能认出他似的,好像如果她能点个头,他就会如释重负。
但她不会!他以为她是那种随随便便让人骗的女孩吗?
她怒瞪他,试图以目光将他大卸十七、八块。
他浓眉大眼,鼻粱像被打断过,有点歪斜,却还算高
,双颊瘦削,嘴
却很
…不错,他轮廓确实跟英杰有些像,眉宇之间气质略微相仿,但要说他们俩是同一个人,她绝不相信!
英杰比他帅多了,这人的长相只算是普通而已。
“你不要告诉我,因为本来太漂亮了,所以你才去整丑一点,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她摆明了不相信。
“你是我弟弟英睿的好朋友,他在球场上认识你的,那时候你常跟一群男孩子一起玩,你来过我家两次,我们见过面,却只是点头打招呼。”
“你…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念大四那年,有次跟朋友聚会,到溪边烤
,那天刚好是中秋节,你也跟一群同学到溪边赏月。”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说!是谁告诉你的?”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温柔地瞅着她。“你还记得,那天找见到你,第一句话跟你说什么吗?”
她当然记得!但她死也不会跟他说。
萧容柚愤恨地瞪着这个忽然闯上门的陌生男子,脑子像失控的陀螺快速旋转,思索着究竟是谁让他来对她恶作剧?
是英睿吗?是他告诉这男人关于她跟英杰的事吗?
不,不会的,英睿不是那么多话的男人,他不会随便跟人说这些,而且英睿也很爱他哥哥,他能明白她的痛,不会这么忍残地对她。
不可能是英睿。
那会是谁?是谁主导这场恶作剧?是谁如此残酷,坚持要掀开她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
是谁?
“我警告你,你再胡说八道的话,我要报警喽。”她伸手,作势要按下屋内的警铃。“只要我按下去,马上就会有保全人员过来,他就住在这附近,很快就到。”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很美,你
了鞋袜,头上顶着颗柚皮帽,很调皮地在玩水。我认出是你,就跟你说…”
“你住嘴!不许你再说了!”她激动得阻止他,忽然很怕他真的说出她不想听的话,他不可能真的知道吧?不可能吧?
“…小柚子,你吃了柚子还不够,连柚子皮都要戴在头上吗?”
老天爷!
萧容柚脑子一晕,双腿一软,差点要跪倒在地,她连忙伸手扶墙,稳住自己。
心,狂
地跳,血
,狂
地奔
。
他真的知道,真的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件事,连英睿也从来不晓得,这是属于她跟杰的往事,只属于他们俩的!
可是这男人,他居然知道…
她伸手掩住
,压抑住尖叫的渴望,泛红的眼,灼烧着痛楚的恨意。
“你不可能是英杰。”她一字一句、嘶哑地从喉咙间
出来。“他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黯然凝视她,眼中情绪复杂。“我还活着。”
她瞪着他,起先苍白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她忽然笑了,尖锐的、歇斯底里的笑,笑得他脸色发白,眼皮一阵阵
搐。
她笑着,慢慢地,眼泪也
下来,她抬起手,砰地甩上门。
他一时呆怔,跟着才急促敲门。“容柚,你听我说,你开门啊!”“你走开,滚出我的视线。”她冷冷地隔着一扇门撂话,眼神和嗓音在剎那间都冻成冰。“你不可能是英杰,我不相信。”
梦想终归是梦想,人死怎么可能复生?
“请你别这样恶作剧。”
他僵在原地,听出她平板的声调里,那深埋了七年的悲伤与痛苦,他的
口揪住,不能呼吸。
“滚开!”
他默默转身。
她瞪着监视萤幕上,他颓然离去的身影,甩甩长发,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无聊男子的无聊恶作剧。
她要忘掉这一切,回厨房继续煮她的义大利面、喝她的葡萄酒;她要泡澡、读书,实现方才心里所有的计划。
她很想潇洒地这么做,然而,过往的记忆却宛如
水,一幕幕在脑海里推涌,泛滥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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