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弘信集团”办公大楼最顶层的会议室里,集团董事长正在举行一场秘密会议。
参加会议的除了董事长,以及集团内几位重量级的一级主管外,还有几名府政官员,会谈的议题主要是公营行银释股的问题。
“…台湾的行银家数太多了,规模都太小,很难具有国际竞争力,迟早非整并不可。”赵仁和发表意见。
“公营行银的绩效也很差,还有超贷的问题,这些都得想办法解决。”一个府政官员也发表意见。
“我们的确希望公营行银民营化,不过要怎么做还得再斟酌。”另一个府政官员说。
“这就是我请各位来的原因了。”赵仁和微笑。“我这边有一些想法…”他侃侃而谈,谈公营行银释股的重要
,但这股权也必须集中在几家大型民营金融机构手中。
赵英睿也列席在会议中,看着父亲意气风发地主持会议,嘴角冷冷一撇。
案亲邀请官员来参加这场会议的用意是什么,他很清楚,想必是想买下公营行银的股权,扩张“弘信集团”的版图。
“…英睿,你有什么意见?”赵仁和忽然点名问他。
“公营行银民营化确实是
所趋,但该怎么释股,得好好规划,否则只怕有些既得利益者抗拒,会给我们扣上一顶图利财团的帽子。”
这倒是!
几个府政官员面面相觑,确实很担忧会引来如此争议。
赵仁和冷酷地瞪儿子,责备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英睿可不管。“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权证课税的问题,以前的课税方法太不合理了,我们是做一档赔一档,希望府政能正视这个问题,不然没有券商敢发权证了。”
“这个我们知道,关于这点,我们已经在研拟一套合理的课税机制,还有几个财经立委也在帮忙。”
“那太好了。”
“回到公营行银释股的问题吧。”赵仁和急着把议题拉回主轴。“关于这个…”他话头才刚起,就听见三下清脆的敲门声。
他皱眉,认出进门来的是赵英睿的首席秘书。
“Peggy!”他语气冷冽。“谁让你进来的?我不是
代过,无论是谁都不能进来打搅吗?”
“抱歉,董事长,但是我有重要的事必须跟赵总说。”
“有什么事比这场会议还重要?我们在开会,出去!”赵仁和不由分说地下逐客令。
“可是…”Peggy焦急地将目光投向赵英睿。
赵英睿看出她眼底的祈求之意,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站起身。“董事长,各位,不好意思。”他一面跟与会的人道歉,一面走向Peggy,
低嗓音问:“到底什么事?”
“赵总,夫人现在在你的办公室,她刚刚羊水破了。”
“什么?!”
乍然提高的嗓门震撼了会议室内每一个人,赵仁和整张脸气到发青。
赵英睿无暇顾及自己的失礼,紧拽住Peggy肩膀。“你的意思是…蕴芝要生了?怎么可能?离预产期还有两个礼拜啊!”“她早产了,第一胎常会这样的。”
早产?!
赵英睿瞪大眼,先是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恍然回神,回头跟在座诸位致歉。“各位,不好意思,内人要生了,我先失陪!”说着,他大踏步就走。
“英睿!你去哪儿?!傍我回来!”赵仁和警告地喝斥。
他当耳边风,甩都不甩。
******--***
赵英睿开着车,一路狂飙,终于把老婆平安送抵医院。
他抱蕴芝下车,也不管旁人惊奇的眼光,三步并两步冲进医院,叫住第一个碰见的护士。
“护士小姐,我老婆要生了!她阵痛得很厉害呢!”
“赵总经理!”护士小姐认出是他,吃了一惊,目光一转,很快领悟发生了什么事,忙叫其它人帮忙。“快!送赵太太进产房!”
进了产房,几个护士将蕴芝安顿在舒适的病
上,一个护士替她擦汗,一个护士观察她的生理状况。
“怎么样?蕴芝是不是要生了?医生怎么还不来?”赵英睿在一旁焦急得团团转。
“赵总,你别急。”护士小姐安抚他。“阵痛才开始呢,没那么快就要生。”
“什么?还没要生?!”赵英睿惊骇。
“照这阵痛的间隔,应该还要再等上几个小时吧!”
“还要等上几个小时?”赵英睿脸色发青,他望向蕴芝,她躺在
上,星眸半闭,痛得全身冷汗直
,却一声不吭。
“蕴芝,你觉得怎样?”他冲到
前蹲下。“是不是很痛?”
蕴芝摇头,气
吁吁。“没…关系,我…还好。”
还好?怎么可能好呢?赵英睿瞠视她。她整个脸色白到不行,豆大的汗珠每迸出一颗,他的心就跟着紧缩一次。
“睿,你不是…要开会?你先…回去。”
“去他的开会!”赵英睿急得飙
话,不敢相信都到了这地步,老婆还要自己离开。“我要在这里陪你。”
“可是…还要很…久。”
“多久我都陪你!”
“可是…”一阵剧痛袭来,蕴芝闷哼一声,大口
气。她看着丈夫,失焦的眼神有些
蒙。“爸会…不高兴。”
“你别管了!蕴芝,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爸高不高兴?”赵英睿又气又急。“理他做什么?!”
“不能…不管。”蕴芝痛得双手死拽住被单。“他会骂你。”
“我才不在乎他骂不骂!随他去骂好了!”
“睿,我不要爸…骂你…”“别说话了,蕴芝,你省点力气吧。”赵英睿听着她说一句
一句,
口像有铁锤猛敲。“护士小姐说你还要阵痛很久,你别浪费力气了,你…”他一顿,眼见
子正痛得紧拽住
单,嘴
抖颤。他扳开那纤纤十指,让她握住自己的手。“你别说话了,算我求你。”黝黑的眸子漫过一丝恐慌。
蕴芝看着他,头很晕,下腹很痛,全身上下都痛楚难当,但脑子仍然运作着,像一台录音机,一遍又一遍播放着方才Peggy对她说的话。
“睿,那天…你说要…离婚那天,你是不是…买了…礼物要…送我?”
“你说什么?”她的嗓音太沙哑,又断断续续,他一时没听懂。
“耳环。”她深深呼吸。“你要…送我吗?”
“什么耳环?”赵英睿愣了愣,片刻,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吵架那天,我本来打算送给你的耳环?”他睁大眼。“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Peggy…”
“是Peggy告诉你的?”
她点头。
“那女人可真多嘴。”赵英睿咕哝着抱怨。
蕴芝看着他略微尴尬的表情,
角斜斜地、颤抖地一扯。“睿。”她又低声唤他。
“什么事?”他专注地响应她。
“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他怔住,眼神变化万千,一下亮一下暗,思绪复杂。“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辜负…你。”
他瞪她,皱眉。
她以为他没听明白,想解释。“你对我好,我却…”
“别再说了!”他低吼着阻止她,话刚出口,又察觉自己语气太
暴了,咬咬牙,深
一口气。“蕴芝,我拜托你,像个产妇吧!别的女人生产的时候都是又叫又骂的,怎么你还能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明明很痛不是吗?为什么哼都不哼?”
她没说话,只是颤抖地拉拉嘴角。
那是个微笑,他知道,他勇敢的
不但没呼天抢地,反而尝试对他微笑。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的忍耐力简直可比超人!
反而是他耐不住了,焦躁地转向一旁的护士。“到底还要多久?护士小姐,蕴芝还有多久才会生?”
“你别急,赵总,自然生产是这样的,你不是也上过妈妈教室吗?要等子
收缩得更剧烈的时候才会生呢!”
等子
收缩得更剧烈,意思就是等蕴芝更痛的时候吗?她怎么能受得了?怎么能撑得住?
但她可以的。赵英睿痛心地想,痛心地凝望着脸色惨白的
子。她真的可以!
别的贵妇平常再怎么优雅,再怎么从容不迫,到了生产的时候也要成为泼妇,甚至怨妇,惊逃诏地地呼号。
但他的蕴芝,即使到了最痛的时候,也会试着对他微笑。
她不是装的,也不是为了顾形象,她是真的很自然地就这么做。
他曾经怨她太内敛,没有一丝情绪,冷漠得像个瓷娃娃,但他不得不佩服她,尤其在这种时候。
他心疼她。
她愈是不喊不叫,愈是坚强忍耐,他就愈难受,愈不知所措。
他宁愿她喊、她骂,她怪他怨他,他宁愿她尽情宣
体身所承受的痛楚。
可是她不会。
他的蕴芝,就算是到了最无法忍受的时候,也不会怪罪于他,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
他深爱的女人。
他好爱她!
“蕴芝,对不起,我不会让你再生了。”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她因为痛楚,指尖掐入他掌心,他心疼得几乎
不过气。“我如果知道,怀孕生产会让一个女人这么痛苦,我不会让你生的,是我不好,我应该避孕的,是我不好。”他不停地自责。
她昏沉沉地看着他,好讶异。“睿…”
“我不会让你再生了,我发誓,以后不会让你再受这样的痛苦,再也不会了。”他哑声自白,一字字一句句都是掏心挖肺,极真诚极不舍的,近乎哽咽的自白。
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Peggy会说许多陪老婆进产房的男人之后都会短暂地
无能,因为他们太爱自己的
子了,不忍她们再试凄。
“蕴芝,对不起。”他低下头,抵住
子发汗的额头。“真的对不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一再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历经将近十个小时的磨折,宝宝总算平安来到这世上报到了。
是个女婴,好小巧好可爱的女婴,赵英睿从护士小姐手上接过她时,感动得眼泛泪光。
这是他的女儿,是他和蕴芝的心肝宝贝,是蕴芝经过十月怀胎,好不容易才孕育出的结晶。
是他和蕴芝的女儿。
“你看到没?蕴芝,她长得好漂亮!”他喜悦地抱给
子看。
她气力放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了女儿和丈夫一眼,很虚弱地微笑后,终于晕去。
她晕去后,赵英睿又是一阵惊慌,差点没把产房的天花板给掀了,医生护士们又好笑又感慨地劝他,总算让他平静下来。
蕴芝被送人早就预备好的头等病房坐月子,赵英睿天天来看她,晚上也睡在病房里陪她。
赵仁和气得不得了,骂他不像个男人,男人志在四方,冲事业最重要,整天陪在老婆身边算什么?
周美兰也不高兴,儿子为了
女无心工作还是其次,最气人的是他竟然宣布不会再让蕴芝怀孕,说什么生一个女儿就很足够了。
开玩笑!女儿能继承家业吗?这笨儿子是没听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生女儿有啥用?他们赵家要的是男丁,是继承人!
可是儿子怎么劝都不听,还是坚持己见,幸亏儿媳妇还算懂事,答应她一定会继续努力。
“你啊!从小就任
,要是有蕴芝一半懂事就好了!”周美兰怒骂儿子。
赵英睿只是撇撇嘴,懒得反驳。
反倒是蕴芝替他说话。“妈,你别怪睿,他是为我好,他怕我生孩子太辛苦。”
“有什么苦的?”周美兰冷嗤。“你是我们赵家的儿媳妇,为了替赵家延续血脉,再辛苦也是应该的。”
“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赵英睿拧眉低吼。“睿。”蕴芝忙拉住他臂膀,制止他和自己母亲起冲突。“妈说的也没错,你别跟她吵。”
“什么没错?她把你当成生产机器了吗?为什么非生儿子不可?我以后就让宝宝来继承赵家!”
“你胡说八道什么?女生怎么能继承家业?”周美兰倒
口气,跟儿子杠上了。
“为什么不能?”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妈,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你讲理些好不好?”
“是,你妈我就是老古板,就是不讲理行不行?”
“你…”“睿,别再说了。”蕴芝柔声制止丈夫,看着他的眼蕴着恳求。“别再跟妈吵了。”
赵英睿一窒,
腔愤懑在她柔情似水的眼波下无奈地
住。
为了不让
子夹在中间难做人,他暂且让步,但没想到他的让步换来母亲更多的干涉。
蕴芝出院回家后,周美兰嫌儿子媳妇太疼女儿,看不惯两夫妇每天都绕着小婴儿转,她坚持替孙女请保母,还不许蕴芝喂母
。
“你是傻子吗?喂母
部会下垂的,以后参加社
宴时穿礼服多难看,你别管太多孩子的事,都交给保母,专心恢复身材最重要。”
对周美兰来说,赵家的儿媳可是要能在社
场合发光发亮的,这样才有助于拓展丈夫事业,要是为了喂母
这种小事赔了外表形象,可是大大划不来。
不仅不准蕴芝喂母
,她也不许两夫妇太宠小婴儿,如果晚上一听见哭声就急着起
安抚,白天精神怎么可能会好?肯定会影嫌邬子的工作表现。
“你爸最近对你很不
,你还不振作点?是想讨骂挨吗?”
对父母的责备,赵英睿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可是蕴芝就很介意,她劝丈夫不要回嘴,听长辈的话。
几天后,周美兰果然为孙女请来一个保母,在离儿子媳妇卧房很远的地方,安排了一间育婴室。
她是故意不让两人太接近小女儿的,蕴芝知道,赵英睿也知道。
但白天时,蕴芝还是会经常进育婴室,她跟保母达成协议,在不惊动婆婆的情况下,偷偷喂宝宝母
。
晚上时,赵英睿回到家,也会找借口进育婴室,逗宝宝玩,抱她哄她,有一次还坚持亲自为女儿换
布。
那天晚上,他被宝宝整得一身狼狈,蕴芝进来时刚好看见了,抿嘴偷笑。
他不悦地瞪她,她连忙忍住笑。
“你厉害的话,你来换换看。”他将宝宝
给她接手。
她接过,虽然有过几次经验,但在宝宝心情不好、又哭又踢的情况下,一样换得很狼狈。
“哈!看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嘛!”赵英睿调侃,星眸闪闪发光。难得见到一向从容冷静的
子如此慌乱,他其实很感动。
蕴芝不反驳,只是微微噘起樱
。
接着两人又尝试替宝宝洗澡。在浴室里,一对新手父母手忙脚
,几乎笑倒经验丰富的保母。
两人很尴尬,却也觉得好玩,相视而笑。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淡温馨中缓缓流逝。这天深夜,蕴芝乍然惊醒。
她先是茫然,神智不清,过了好几秒,才恍然领悟自己彷佛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是宝宝吗?
她侧耳细听,一片静寂,那哭声已消失。
是作梦吗?她狐疑地眨眨眼,终究不放心,翻身下
,这才发现另一半
榻空无人影。
奇怪,睿上哪儿去了?
她蹙眉想,披上睡袍,轻手轻脚地往育婴室走去。
推开门,房内一片幽暗,只有角落,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暖暖地烘出一个男人坐在摇篮边的身影。
是睿!
蕴芝惊奇地看着丈夫。他还没发现她进来了,一面轻轻推着摇篮,一面俯望着女儿
睡的容颜。
他看着宝宝的眼神好温柔,嘴角噙着笑,看得出来一心一意都挂在她身上。
蕴芝伸手轻抚喉间,感觉那儿一阵紧缩。
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多么安静又甜蜜的一幕…
她的双腿发软,心跳得好快好快,她感觉自己眼眶发热,一股难以描绘的情
在体内汹涌。
这情
,推涌得太快太剧烈,在她还来不及领略前,便泛滥成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心头陌生的悸动几乎令她害怕…
“蕴芝。”他发现她了,沙哑地唤了一声。
她想对他微笑,泪水却不听话地盈于眼睫,她走向他,虚
得像个
棉花的布娃娃。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起身扶住她。
她软靠在他怀里。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他担忧地问她。
她摇摇头,扬起眸,泪光莹莹。
“你哭了?”他震撼。
她微笑,映着泪光的笑容隐隐透出一抹温柔圣洁的光辉,他几乎无法
视。
他扶着她在摇篮旁边的椅子坐下,蹲在她面前,仰望她。“到底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知道自己
不住体内那一波波急速翻涌的
涛,她从来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情绪,她很慌,却又感觉一阵甜。
“刚刚…宝宝哭了吗?”她的嗓音,是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沙哑。
“嗯,你也听见啦?”赵英睿微笑。“她哭得可凶了,也不是因为肚子饿,保母说可能是因为醒来一片黑,看不到人,觉得害怕吧。”
“所以你决定留下来陪她?”
“我哄了她好久,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蕴芝转头,望向在摇篮里沈睡的宝宝,她长长的眼睫像两片弯羽,恬静地憩敛着,樱
粉
,小小的脸颊透出苹果红。
她是个天使,属于他们夫妇俩的天使。
“你刚刚坐在摇篮边,都在想些什么?”蕴芝低声问丈夫。
“我嘛…”赵英睿扯扯
。“我在想这小女生现在就这么可爱,长大以后一定倾国倾城,
倒一大票男人。”
“嗯,她的鼻子很
,很像你。”蕴芝微笑表示赞同。
“她的眼睛跟嘴
像你。”赵英睿直祝
子。“她长大后,一定就像你这么美。”
他赞她美?
蕴芝晕红着脸,从小到大,她从无数人口中听过无数赞美,但不知怎地,来自他口中的特别令她感觉娇羞。
看她脸红,赵英睿彷佛也有些不好意思,别过眼。“我在想她长大后,你可以教她弹钢琴,每天替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呢,就专门教她调皮捣蛋,教她打
球,在户外追赶跑跳碰。”说到这儿,他忽然低低一笑。“不知道她以后究竟会被你调教成公主呢?还是被我带坏成了个野丫头?”
她向往地听着,柔声问:“你希望是哪一种?”
“我希望她文武全才,学到你的优雅,也活泼开朗,总之她高兴怎样就怎样,我不会限制她。”
“你会宠坏她。”
“没关系,女儿本来就是生来宠的啊!”他无所谓地笑道:“而且女孩子有点娇气才可爱。”
女孩要有点娇气才可爱吗?
蕴芝怔忡地咀嚼他话中涵义。
“睿。”良久,她终于开口,语气微涩。“其实你希望我们的女儿长成像萧容柚那样的女孩对吧?”
赵英睿一愣。“你说小柚子?”
蕴芝点头,
臆酸酸地拧着。“其实你希望宝宝像她那么活泼、好动,可以跟男孩子一样打
球,也会像个女孩一样撒娇耍脾气,对吧?”
他没回答,莫名所以地望着她。
“可惜我不是那样的女人。”蕴芝垂眸低语,喉头紧缩,腹部闷闷地绞着。
“你在说什么?”他慢慢地听懂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比较喜欢小柚子那一型的女人吗?”
“难道不是吗?”她弯弯
,语带自嘲。
赵英睿怔视她。
蕴芝怎么会忽然说这样的话?她这算是在吃味吗?是在拿自己跟小柚子比吗?她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如另一个女人吗?
他能这么猜测她的心思,敢这么希望吗?
赵英睿忽地站起身,深
一口气。“我之所以希望宝宝活泼开朗地长大,并不表示我比较喜欢像小袖子那一型的女生,而是我希望她快乐。只要她幸福,她要长成什么样的女孩我都不反对,我永远都会爱她。至于你…”他停顿,别过头,不敢看
子的表情。
“你是不能跟任何人做比较的,这个世上,这样的你,有一个就够了。”
一个,就够他六神无主了,他不能想象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类似的她,他不能承受更多的心疼与心痛了。
赵英睿幽幽地叹息,蕴芝傻傻地听着。
这个世上,这样的你,有一个就够了。
这是什么意思?蕴芝不明白,但她却忽然想起妹妹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我永远也比不上你。他说你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欧蕴芝。
她是独一无二的,睿曾经这么对夏蕾说过。
所以是不能做比较的,没有谁可以跟她比较,就算他再喜欢萧容柚,她在他心目中,还是独一无二。
一念及此,蕴芝全身发颤,连
口都一下又一下地悸动。
他是这个意思吗?她能够这么去猜吗?
蕴芝凝睇着丈夫,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而他似乎也很激动,僵站着像是手足无措,最后,只得甩甩头,走近摇篮,将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掩饰不自在。
不知是否他的脚步太重了,宝宝忽地惊醒,无辜地睁大
蒙的眼。
赵英睿有不祥预感,急忙俯身下,温言软语安抚女儿。“宝贝,对不起,爸爸吵醒你了,你快继续睡,别哭喔。”
宝宝瞪着他,
了
鼻子,慢慢地张大嘴。
他惊悚地瞠眼,认出这是宝宝嚎哭的前奏,脸色一变。“别哭啊,宝贝,千万别哭,现在是大半夜,你要是把爷爷
吵醒了,就不妙了,嘘。”
宝宝继续深呼吸,他慌乱地等着。
结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预期的宏亮哭声却迟迟没出现,只见宝宝大大打了个呵欠,
迷糊糊地又闭上眼,睡去。
原来只是打呵欠而已,他还以为女儿要狂哭呢!
赵英睿长吐一口气,紧张的神经这才松弛。
一串清脆的声音拂过他耳畔,他猛然回头,惊愕地发现这声音竟是出自蕴芝嫣红的
。
她正在笑。
罢开始只是细细轻轻,就像微风温柔地摇
风铃的声音,接着,风加强了劲,风铃撞击得愈发
烈,铃声愈发清亮。
她笑得好开心、好灿烂,眉睫之际因这
渲染的笑意显得好甜美。
她在嘲笑他,笑他的狼狈,笑他在宝宝面前完全失去一个做父亲的尊严。
她在嘲笑他,他知道,可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只是怔忡地听着她笑,看着她笑,感觉自己一颗心彷佛走在钢索上,随时会跌落。
这百万分之一的机率,最珍贵的笑容…
他,终于又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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