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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在给绍文的信寄出三天后,雨桐接到一通电话。

 “喂?”她问了一声。星期天一早,有个人已经迫不及待来问今天的节目了,她直觉的以为会是耀晖。

 “雨桐,雨桐吗?这电话杂音好大!”对方大声的喊著。

 “妈,妈,是你吗?”听出是母亲的声音,她顿时紧张起来。妈妈要告诉她回台湾的时间了,那绍文呢?算算时间,他应该还没有收到信。

 “是啊!雨桐,绍文都跟你说了吧?我和你爸爸要回台湾过年哪!你高不高兴啊?”

 “当然高兴,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们。”

 “十一月,预定是十号早上的飞机,你看怎么样?”

 “好,没有问题。妈,绍文是不是也一块儿回来?”

 “喔,忘了告诉你,绍文家需要他,快过年了,他们特别忙,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回去,现在也不确定。你们分开也够久了,雨桐,他要是不能去台湾,你空回来嘛!赶紧回来把婚事办一办,我和你爸爸也好了了这桩心事啊!”“妈…你回来再说了。电话费很贵,你去休息吧!”她急切的想要终止这个话题。

 “好,那我挂断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币了电话之隆,雨桐稍稍的放了心,至少,绍文还没有决定要跟父母一起回来;妈妈又说,他家需要他,那么也很有可能他根本不会来了。

 她坐在电话机旁沉思,让自己陷在一个深不见底的世界之中,静极了,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她像一个完全无法掌握命运的途者,想望一颗能悉未来的水晶球。

 她心中祈祷著,希望在这个事件中,没有一个人是受害者吧!她曾经和耀晖说过一段话:“即使不能将人生的计画通盘拟定,我也不要走一步算一步;走的时候险象环生,走过之后口大气,呼…原来危机就是转机!”

 但是,照眼前的情况看来,对于未来的日子,她的确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个多小时后,电话铃再度响起,雨桐轻震著将自己从记忆的河中拔出,稳了一下情绪才拿起听筒。

 “我真疯狂,今天是星期天,知道吗?我昨晚想了一个晚上,要怎么叫醒一个从星期六晚上睡到星期天早上的睡美人?”

 是耀晖!一拿起电话,就听到他极温柔又带点焦灼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滚烫的热情,她终于给逗笑了。

 “睡美人要睡一百年的!我不过睡了一个晚上,恐怕还不够格当睡美人,了不起是条睡虫罢了!”她笑着说,几乎忘了刚才发愁的事了。

 “雨桐!当我把你比做睡美人时,请你了解,我这个三十好几的老白马王子是多么欣羡又向往那『两人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的结局,尽量努力配合一下好吗?竟然说自己是条虫!我可不相信有哪个白马王子历经历尽艰辛要去吻醒一条虫的。”他说得煞有其事一般。

 雨桐笑得捧住了腹部,直喊肚子疼。

 “喂!说真的,我本来想一大早就打一通电话给你,然后大声唱:Morning

 hasbro,后来怕歌声太难听,我们不但没有从此过著快乐的日子,你还从此就被我吓跑了,那可不妙!”他说。

 “耀晖,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热衷起扮演白马王子这个角色?”她微笑,心想和他抬杠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喔!我整个晚上都在看童话书。没办法,我得努力压抑对你的强烈思念,虽然昨天才见过你…别取笑我…哦,你知道吗?我归纳出一个结论,在白雪公主的故事中,有一个人大概会让天下男羡慕死,那就是那个王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从头到快结尾都没有戏分,当白雪公主被整得半死时,他完全不需要出来共患难,直到最后,他才奇迹般的现身,然后给公主一个深深的吻,轻而易举的抱得美人归了。”

 “你…很羡慕吗?”雨桐听得心惊跳。当白雪公主被整得半死时,王子完全不需要出来共患难的!?她也在险境之中啊!杜耀晖是不是能置身事外呢?“你一定是羡慕的,耀晖。”她不等他回答,迳自下了结论,

 “你一定也想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公主的,对不对?”

 电话那端静下来了,只听到他重重的气息,离话筒很近很近。

 “雨桐,我或许应该直接说明这是故事中的不合理之处,而不是玩笑的把它当成男人羡慕的目标,是不是?”他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出声。

 “谁知道呢?耀晖,谁知道你是先羡慕极了,还是先觉得不合理呢?”她受伤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拿这个故事来跟她讨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而且,他竟可以自圆其说。

 “我们在吵架吗?”他的声音听来十分阴沉、沮丧。

 “我们在吵架吗?耀晖,我不会跟你吵架的。对不起,大概是我今天起得太早了,而且天气有点凉,我觉得不舒服,不过别担心,休息一会儿就好。不跟你说了,拜拜。”她说完很快的收了线,不让他有回答的机会。

 耀晖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时,整个人愣住了,不知所措了;他开始后悔刚才对她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怎么办呢?他真的是一个晚上没有入睡,也真的用了大部分的时间在研究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故事,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跟她愈亲密,愈幻想两人美丽的结局,于是把这漫漫长夜中难熬的思慕之心,尽可能的寄情在浪漫的宫廷故事。

 雨桐却不能接受,为什么?他不过是说了自己的心得啊!况且,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讨论一本书的内容,换彼此的意见;如果她真是不喜欢他的见解,也可以像往常一样直说出来,不必猜疑呀!他困惑了,而雨桐就这么将电话给挂了,还不希望他关心,这要教他怎么办才好?

 雨桐挂了电话之后,双手托著面颊,忽地一阵心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耀晖的电话来得不是时候,她这么告诉自己;但很快的她又皱著眉想,不对,如果感情坚定,不会有是不是时候的问题。

 她想着,发现自己一方面也是心虚,听耀晖说白雪公主被整得半死时,王子不需要共患难,她就觉得好像在说他们之间;和绍文的婚约能不能解除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有一场难打的硬仗更是不敢预料,不让耀晖共患难却是她自己的决定,怎么能迁怒于他呢?

 她惶惶然想:耀晖,我没有恶意,要维护和你的感情都来不及,怎可能反过来伤害你;但是,我做出来的,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于是她很快又拨了一通电话到他家。

 “耀晖,我使你伤心了吗?”她声调极低,有一点哽咽。

 “你吓死我了,雨桐,我年纪大了,你存心吓我,我会承受不了的。我将自己的‮体身‬和灵魂整个投入这段感情之中了,你要使我魂飞魄散,那倒十分容易!”他痛心的说。

 “我没有存心要吓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体身‬、灵魂在面,挂了电话之后,我同样也吓坏了;耀晖,我不敢为自己解释什么,但我爱你。现在由你决定要不要挂我的电话。”她平静的说,然后悬著一颗心等待。

 “要的!但在我挂你电话之前,先告诉你,十五分钟后我会出现在你家门口,不许你用任何理由拒绝替我开门,听到了没有?”他‮奋兴‬又蛮横的声音传过来,教她没好气的答应了,准备接他的到来。

 那天,他们一起上超市买菜,一起下厨,一起吃饭,算是度过了一个幸福快乐的星期大。

 当然,较之幸福快乐的永远未来,雨桐知道这还相差太远,但她在心中悄悄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和耀晖发生任何不快了!

 然而没有人会知道,真正的考验和试炼,就像嗜血的水蛭,才刚攀到一副鲜美的血之躯,正狰狞的笑着呢!

 Φ风の谷ΦΦNauSicAaΦΦ风の谷

 十月,路旁的旗海飘扬,这是雨桐阔别台湾七、八年后,记忆犹新的壮观景象。

 罢才开会时,欧文为了最近他和客户的疏远多有抱怨,说自己侍在办公室的时间太多,实在不太对;但与会的各部门主管全都不以为然,显然耀轩已经私下向有关部门报告过了,因此欧文提出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实际解决。

 后来他一直不太高兴,甚至还有意无意的说,他要写一张传真到原厂。

 行政部林经理安抚他说:“欧文,业务部养了这么多人,你总不能让他们都坐办公室吧?业务员本来就是要跑外面的,况且,客户交给他们,对他们也是一种挑战,我不觉得让他们接受这样的机会磨练有什么不好。”

 财务部李经理也说:“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欧文,办公室的工作也不少啊!现在已经十月了,我们财务部加班赶帐务赶得天昏地暗,你们业务部的报表就得靠你多费心了;杜耀轩自己跑外务,还要统筹管理业务员,这样的分工,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吧?”

 就这样,一人一语的,得欧文也没话说了。

 下班后,雨桐自己开车回家;今天晚上没有约会了,因为耀晖到南部出差。本来月华打电话约她到家吃饭,偏又在电话中频频问及她和耀晖感情进展的程度,像审人犯似的,使雨桐大大的怯步了。

 车的时候,她利用时间回想了一下今天开会时欧文的言语表情,以及大家夹攻他的气势,觉得欧文一定非常懊恼,而正因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又私下揭发他,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她摇摇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到达家门前,天已经黑了。上楼梯时,雨桐看见门口有个人影,愈是走近,心跳愈快,她觉得奇怪,没来由的心慌著,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到了门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她惊得站不住,虚弱地靠在墙上。那人过来扶她,她顺势滑在地上。

 “绍文,你还是…”她无力的说。

 “我还是来了!雨桐,我当然要来。没收到你的信时,伯母问我,我还考虑不来了;但是你的信却是促使我起程的原动力。雨桐,想不到吧!你愈不希望我出现,我愈要出现!”他得意且狂妄的说。

 她瞪大了双眼,惊恐的望着绍文,他究竟要怎么样?

 “难道不请我进去坐吗?我的小未婚。”他心怀不轨,带著诡谲的笑容。

 她勉力撑著开了门,杨绍文亲昵的用双手扶著她进门,一边还说:“雨桐,我不能善罢甘休,那实在很难!我爱你爱得那么深、那么久,好不容易和你订婚了,你想,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傻瓜,用你的大脑想想,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什么时候放过任何已经到手的东西?哈哈,不要期望你和我的婚事只是一出戏,永远不要对我期望!听到了吗?”说完,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掌马上紧了紧。

 她害怕地轻轻抖著,试图挣脱他施加在她手上的压力,但绍文握她握得死紧。

 “我想,我知道你的来意了。绍文,你永远不输的,是不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极度哀伤。

 “雨桐,”他的声调突然变得温柔,乞怜般的说:“你知道我输不起,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吗?配合配合我,不要让我太难看,好吗?”

 “绍文,我不知道你预备怎么『对付』我,在信寄出去之后,我曾经抱著一丝希望;现在,见到你,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来吧!绍文,对我施展你最狠的手段吧!我不会畏惧的,只是,希望你知道,我的终生幸福绝对不是依附在你的面子和自尊当中!”她理智而冷静的说。

 “别说得那么恩断义绝嘛!好歹我们也是未婚夫,一个未婚夫跨海越洋来感化他的未婚,难道也错了吗?而且,别忘了,是你背叛这个神圣的婚约,我可是忠心又坚贞的,令尊、令堂可以做证!”他笑着说。

 “背叛?绍文,你用了多好的形容词!是的,我从一开始就是背叛你的,如果用更正确的说法,我会把它说成:或许我错了,但我不过想在一个亲的闹剧中,一口自由的空气。”她忿忿的说,他竟敢给她定这项罪名?

 “一口自由的空气吗?雨桐,你未免要得太少;不要把自己说得可怜兮兮的,是我纵容你了,纵容你了太多自由的空气。你现在出轨了,却反而回来要求我给你一口什么?好,我很乐意!”他猛然将她捉进自己怀中,在她抗拒之前用子诼住了她。

 她尖声叫著,双手抡起拳头拚了命的捶打他,他就是不放;她用力咬了他的,很快的渗出鲜血,绍文推开她,边用手背拭了拭血渍,边恶的笑说:“没想到你还要一口鲜血!雨桐,我不知道你饿极了,否则我早就飞来台湾足你,也不会让你这样胡乱的打野食了。”

 “打野食?”她惊得喊了一声,受伤的缩在沙发椅上,不可置信的说:“绍文,你真可怕!我错看你了,我以为你会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是错看你了…你真是让我不寒而栗。”

 “永远不要自以为是的认定我!哈哈…你一定后悔写了那封信,是不是?雨桐,不要这么仇视我嘛!我爱你的,你一直都知道,别让我左说一遍、右说一遍的!我爱你,所以强烈的想要拥有你,即使唯有死亡才能得到你,我也在所下惜;这,足不足够证明?”他阴冷的说。

 “你…求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她是彻底绝望了。

 “我很同情你,雨桐,你没有错,但是你必须做一个祭品;因为没有一个供桌上是不放祭品的。当我父亲…那万能的神,尽一切力量拯救了你那哀哀祈求的父亲时,桌上的祭品…你,难道不该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成为他儿子应有的报酬吗?不要再挣扎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习爱上我!”

 “你是恶魔!绍文,你一定是一个恶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开始歇斯底里的叫著。

 “我不是恶魔!冷静下来!我是第一眼见到你就爱上你的杨绍文;我是完全不懂文学,但努力为你背了拜伦、雪莱的杨绍文;我是在头一次牵住你的手时,傻得想将自己还有我名下那些产业,一并到你手上的杨绍文;我是在你同意订婚后狂喜得整晚不能入睡,而当你身在台湾,每夜每夜都受身心煎熬的杨绍文;我是收到信才知道你已经把我剔除了,却又迫不及待的马上飞到你身边,想挽回一切的杨绍文。雨桐,为什么你除了我,对每个人都情深意切?难道我对你的感情就必须被抹煞吗?这对我就公平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爱上我呢?”他紧紧皱著眉,痛心的说。

 “辩才无碍,绍文,这是你一贯的伎俩,不是吗?你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我告诉你,男女之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负担另一个人的情意,因为感情是双向的。依照常理,如果我不能负担你的深情,为了不使你愈陷愈深,我只好请你认清这个事实,然后分手;但是,你却用了一种最卑劣的手段,胁迫我接受你,你觉得这样勉强在一起,我们会幸福吗?”

 “关于这个,是不是又要回到我们的老话题上去?我说过,我很同情你。”他耸耸肩,双手一摆,一副事情应该就这么敲定的模样。

 “那么,你是不可能放过我了?”话问了之后,雨桐忽然清楚她是一个接著一个的跳进他预设好的陷阱了。

 “你看到的,我人已经在台湾了,你还期待什么呢?”

 “好,开战吧!你听好,即使我在这场战争中身亡,你也不可能拥有我!”她冷冷的说。

 “别那么有成竹!开战是你叫的,我可不忍心跟你打;放聪明点,告诉我,我的敌手是谁?”他狠狠的盯著她问。

 “绍文,从你不带善意的踏上台湾那一刻开始,我就与你不站在同一条线上了,因为你不是来祝福,而是来破坏的!你要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要托付终身的人,是我未来的丈夫;很抱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她镇定的说。

 “走着瞧吧!不要忘了你父母就要来台湾,我有了他们两位强力的后援,还怕什么呢?”他狂妄的撂下话来。

 “出去!”她想起即将来台湾的父母,顿时气极了,看来她是真有一个难关在前,能不能度过,端视杨绍文是不是肯高抬贵手,任何人都帮不上忙的;但是,她怀疑他会肯高抬贵手。

 “出去!出去!你不要再踏进我家门一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她颤抖的嘶喊著,像垂死的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杨绍文冷笑说:“我当然会出去,但是以后还踏不踏进你家门,恐怕由不得你。你知道吗?令堂很喜欢我呢!”他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当他扭开门把时,还不忘盛气凌人的回望她一眼。

 雨桐等他一走,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宣出来: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原先不让耀晖知道的,想自己一个人私下解决掉,但如今是愈越僵、愈愈糟了!

 她永远没办法料想得到,她会毁在自己的一封信上,也永远猜测不出,杨绍文会怎么样的不择手段来得到她;而料想、猜测,也阻挡下住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她是六神无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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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晖,耀晖,我马上要见你!”耀晖才从南部出差回来,雨桐的电话就来了。

 “什么事?雨桐,出了什么事?”他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紧张的问。

 “不!别在电话中,让我见到你,好不好?”她哀求著,几乎要哭出来。

 “好!雨桐,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半个多小时后,他已经置身在她家的客厅当中。

 “耀晖,我…”她未语泪先,虚弱的靠在墙上。

 他怜惜的将她拥入怀中,惊讶的拍著她轻颤的背,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不知道他在南部这几天,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雨桐不哭,我在,有我在,天大的事我替你担著,你这样哭,我心都碎了。”他柔声的说,嘴在她的发际间轻轻移动著。

 “你…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她还是哭著,想到自己始终没有向他坦承和绍文有婚约在先,觉得像是欺骗了一个深爱她、和她深爱的人。

 “雨桐,你是哭儍了!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我不过出差几天,你就忘了我有多爱你吗?如果可以用任何实际行动证明我爱你、我要你,我想我会冒险一试的!雨桐,相信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郑重的说。

 “我懂你的意思,耀晖,你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有预感了什么?现在要拥有我,也许不是只用『冒险』就能做到的!”她悲伤极了。

 “怎么说?”拉紧嗓子,他开始感到事态严重。

 “好,我告诉你!我会坦白的说出一切,等我说完,请你马上决定怎么处置我,我没有办法等待,等待会令我疯狂。”她努力噙住泪水,勉强自己平静下来。

 他不说话了,不明白什么叫做…怎么处置她?难道事情比他想像得还要严重吗?

 “你答不答应我?”她说著说著,眼眶又红了起来。

 “不,雨桐,不要说了!任何事都别让我知道吧!如果你一定要我做出那么绝情的决定,我现在不想知道了,让我们都得到解,好吗?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追究你,你也别放在心上,好吗?”他语无伦次起来;在她莫名其妙的要求之后,他惊觉到事情的不寻常,他不要失去雨桐,那么就到此为止吧!

 “傻瓜!耀晖,你在扮一只鸵鸟吗?你以为逃得过今天,就逃得过永远吗?让我们正视这件事吧!让我们勇敢起来,咬紧牙关,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对抗我们应得的痛苦吧!”她说著低下头,声音很小,

 “而我是祸首,我会得到百倍的惩罚!”

 “你…你不会知道你使我经历了什么。雨桐,说吧!我会非常仔细听的。”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在那一刻,她竟真的想什么都不要说了,请他带她走,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一个只有未来、没有过去的地方。可是事情是她挑起的,她该让他明白,不能怯懦。

 “我到英国的第二年,全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爸爸在那边经营一家冷冻乾燥机的制造工厂,大概是因为事先的评估工作不够仔细,也可能是现实环境无法配合,当然一方面也因为爸爸的管理不善,总之,那家工厂倒了。爸爸积欠了许多债务,员工、‮行银‬、客户、厂商…他没有一边还得起。我一直记得那时候电视上正好播映一部片子,描述一个原本家境富裕的女孩,在一夕间,因为父亲买的钻石矿采不到钻石而身无分文;我觉得那像是为我编的故事。”她停下来,换了一个姿势。

 耀晖安静的听著,关于她在英国的事,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

 “在我们困苦得几乎无法再生存下去时,奇迹出现了,我们竟遇到一个大贵人。杨伯伯是爸爸在当地华人社团中认识的富商,家拥有的产业包罗万象,不过最早是从纺织业发达起来的;他有很好的人际关系,事实上,在那个郡,靠他们杨家吃饭的人不计其数。正因为杨伯伯的帮助,使爸爸度过了危机,也让我们家能够继续生存下去;你应该可以猜得到,杨伯伯帮了我们多大的忙。我相信在一开始的时候,杨伯伯是完全不图回报的,是真心同情我们的,但事情的转变,就在我进了跟他儿子同一所学校之后开始。”她说著,再度换了一个姿势。

 他仍试著不去打搅她,心想,雨桐之所以要说得如此详细,必然有她的原因;而他也正好藉机了解她的过去。

 “绍文是杨家的独子,我们第一次正式的会面,是在杨伯伯帮了爸爸大忙之后,爸爸带著我们一家人到杨家致谢。那天晚上,杨伯伯留我们在他家吃饭,爸爸答应了;就在我正要往座位走过去时,绍文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他目中无人,也没有理会爸爸、妈妈对他的盛赞,当杨伯母问他在不在家吃饭时,他狂妄的抛了句:『给我在那个美女对面留个位子!』说完就跑上楼去了。一会儿,他下楼,换了一件比较正式的衣服,坐在我对面。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及谈论焦点都集中在我和他身上,杨伯伯不停的夸我长得好,杨伯母则不断的说我有气质;当然绍文也得到我爸妈的好感。后来杨伯伯坚持替我转学到绍文读的贵族学校,爸妈竟同意了。”她说到这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绍文在学校,俨然以我的护花使者自居,他不允许任何男孩子接近我;而我,在他的监视之下,若跟某个男生多说一句话,那个男生马上遭殃。这就是绍文,一个霸道的男人!关于这点,好戏还在后面呢!他纠我,是的,他对我纠不休,但我的父母却视他为我家的贵宾,只因为杨伯伯曾经资助我们。”

 “绍文始终知道我对他是不耐烦的,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偏要证明一些什么。于是,他终于做出来了,他向他父亲要求与我成亲,然后利用了他父母对他的溺爱,和我爸妈对杨家的感恩,他得逞了。在我来台湾之前,我在双方家长的见证…或者说是迫下,和他订婚了。耀晖,不,请你不要如此惊讶…”她看着他震愕的神情说。

 “请你给我勇气继续说下去。订完婚后,我马上要求回台湾,对爸爸、妈妈,我用的藉口是太久没有回来,很想念;但对绍文,我一个字也没有隐瞒,我告诉他,如果有一天我会回到英国,便是他娶我的时候了。而当我这么说时,在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回英国了。回到台湾之后,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再多说。

 前阵子,我收到绍文的信,他说要和我父母问台湾过年,我开始害怕。耀晖,请原谅我没有选择向你坦白,而走错了一步;我写了一封信给绍文,告诉他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对象,请他放过我。没想到,这封信反而促使他提前来了台湾。就在你出差的第一天,他出现在我家门口,对我说了许多可怕的话…”她说到这儿,不堪负荷的颤抖著。

 “他是非要得到我不可了!耀晖,他向你宣战了。无论我对他说什么道理,他说我是供桌上的祭品,在杨伯伯扮演神的角色及我父亲扮演乞求者的角色中,我是杨家应得的祭品。耀晖,我不指望你的同情,因为这整件事是我咎由自取,如果我的父母最起码还与我站在同一阵线的话,耀晖,我们…或许还值得和绍文开战;但他们却早已在阵前倒戈了。”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缓缓的说。

 “现在,轮到你了。耀晖,我必须对你承认的错误是:第一,我以有婚约之身还和你发展男女感情;第二,我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这或者也算是一种欺骗。在我终于说出这一切之后,你可以下决定了。”她镇静的说,等待他的宣判…

 “雨桐…我很难在短时间内开口跟你说什么…这对我而言是…”他若有所思、断断续续的说。

 “我们当中总要有一方是果决的,不是吗?耀晖,我再向你道一次歉,对不起,我绝对无意要玩这段感情,如果我使你感到受伤,请你原谅我,我自己也很意外事情的发展会演变成这样。你…你可以走了。”她起身去打开大门,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我可以走了?等一下,讲清楚一点,什么是我可以走了?”他坐著,一动也不动,不解她为何这么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听更清楚的?耀晖,很多时候,太清楚了反而更伤人!”她悲哀的说。

 “不行,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所谓的果决,就是命令我走吗?”他大惑不解的说。

 “你是真要听更清楚的说法了!?耀晖,你走吧!出了这道门,你就自由了!明不明白?你自由了!不再受我拘束了。让所有我应得的报应由我一个人承担吧!你既然不能很快做出决定,表示你在犹豫,你怀疑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吗?那么不要勉强自己作决定吧!我很抱歉我们的下场会是这样,虽然我幻想了许多次能与你步入礼堂,但我实在不能拖你下水。”她站在门边,脸上毫无血,看来像是真打了一场恶战一样。

 “雨桐,你不可以如此断定我的心,你知道吗?你要求我在听完这原先我所不知悉的事实之后,马上给你一个代,这是不公平的。我必须重新想一遍整个件事,理出一个头绪,而不是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能了解你的果决,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我,没有向我坦白,以及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这些都使你感到不安,而你迫切的想要结束这种不安的感觉,我说对了吗?但是你不能牺牲掉我,如果没有一个人跟你站在同一阵线,至少我是的,我是你的战友!”他以极度平稳的口气说。

 她站在门边,双眼晶亮的,有一些泪光闪耀,泫然泣。

 “我从没有怀疑过我们之间的感情,事实上,你刚才做了一篇相当诚实的告白,你甚至向我求婚了!”他换上轻松的语气,说到最后一句,嘴角不经意的微扬起来。

 “我是吗?”她睁大了眼,脸色恢复红润。

 “你是的!刚才你说要跟我步入礼堂的,忘了吗?”他努力的忍住笑意。”我…我是…天啊!我是怎么了?这么多嘴!耀晖,你好坏哦!连你也要欺负我,是不是?你也要欺负我…”

 他一个箭步奔向她,用力的将她拉近自己,让她的耳朵紧贴在他的膛上。

 “听听我的心!雨桐,别说你听不见我的真心,否则我拿把刀把它剜出来给你看!嫁我!你听好,这辈子,你只准嫁我!”他痛彻心肺的说。

 她靠著他,再也忍不住,就在他温暖厚实的膛上一任自己的泪水泛滥。

 “我不知道前面有多少障碍、多少险阻,我也不喜欢跟任何人硬拚;但是,我不能离你而去,也不愿你离我而去,那么怎么办呢?”他轻著她的长发,声音在她的头顶;说得很轻很轻。

 “你得把我算进去,雨桐,你不是孤军呵!虽然我有预感你在允我自由之后;,可能会向那个庞大的恶势力投降,但你没有让我试试,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输?”说著他捧起她的脸,缓缓的吻去她颊上的泪,温存得令她整颗心都绞痛起来。

 “我们开战吧!”他坚定的说,在那一刻,突然懂了一些什么。难怪雨桐患得患失;她毕竟不愿意他是坐享其成的白马王子,在她以一叶孤舟之身,航行于暗礁处处的大海时,他怎么可以只是冷眼旁观或避不现身?唯有与她并肩作战,才能得那最俊一吻!是的,他也宣战了。

 “你…不后悔?”她问。

 “这场战役决定著我未来的幸福,绝不后悔!”他再一次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

 她没有抬起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一脸茫然。关于他说的“未来幸福”是只有在他怀中才能拥有的美好;如果此刻也算“未来”她绝不敢掉以轻心去享受这奢侈的幸福,绝不敢!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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