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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厅中的女子都已散去,各自回房咀嚼自己的心事。

 三层楼阁之上,千静静站在专属于她的绣房里,沉默无语。

 在她身旁,是脸不解的小易,和脸色苍白的淮儿…扎着两条长辫、圆圆脸蛋的淮儿。

 “千姐,为什么淮儿一定要去?”小易歪着头问。总是待在楼阁后方的她,对于发生的事惑不解,因为千姐从不告诉她这些;她更不理解,可爱的小淮儿为什么忽然要离开烟阁。

 “不去不行。”看着窗外,千背对着她淡淡回答。将淮儿送去,是现在唯一能平息肃廖怒气、保住烟阁的方法;纵使她心中有着万般不舍。

 “可是,去了…会怎么样?”看看淮儿带着惧的脸,小易有些迟疑。为什么千姐总是不肯把这些事告诉她?是怕她生气吗?

 一旁淮儿的小脸更苍白、更无神,她年纪虽小,但生长于烟阁中,早知晓被送走之后的命运将是如何。

 “让烟阁全部的人陪葬,还是送走淮儿,你要我如何选择?”千骤然转身,冷冷瞪视小易。

 眼中除冰冷的怒火外,还有深重的无力。有谁明了,她才是最不愿淮儿受伤害的人!

 “陪葬?为什么这样说,是有人欺负千姐和淮儿吗?我去杀了他好不好?”忽然见到千控制不住爆发的怒气,小易呆了呆,杀人的话语口而出,原本天真无的脸上涌起丝丝戾气,变得有些…妖异。

 “杀人?你想死吗?”千冷笑数声,瞪着小易,狠狠打消她的念头。

 为什么不能杀人?是别人先欺负她们的啊!小易皱皱弯弯的眉,却不再吭声,因为千的脸色变得很可怕。

 “阁主,小易姐,你们不要争,我去。”眼看着互相瞪视的两人,站在一旁的淮儿怯怯地开口。她不要让她们为难,是阁主把遍体鳞伤的她捡来烟阁抚养的,她不可以让阁主为难,也不可以让总是对她好的小易姐生气。

 “淮儿…”低头注视淮儿因恐惧而大睁的双眼,小易心里有点闷闷的。

 这是难过吧?住在烟阁后那么久,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呢。

 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欺负千姐、欺负淮儿?

 从不踏出烟阁的小易,心底有微微怒意升起。

 ******--***

 入夜,向来笙歌妙舞的烟阁一反常态,闭门驹仆。

 在千的房里,淮儿被裹入一堆红纱中,简直要被红色淹没。

 唯一没变的是,依然苍白稚弱的小脸。

 今夜,她就要被送进肃府,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才十二岁的小女孩拼命强忍心底的恐惧悲伤,拼命不让眼泪下的样子,令人心碎。

 正在为淮儿细细梳妆的绿桃早已泪痕面,眼眶红肿;而站在一旁的千与小易,却早已没有了泪水。

 千是伤心到无泪可;小易呢?难道她是不会哭泣的吗?

 沉默的为淮儿上最后一朵珠翠,千拥着淮儿走下楼。

 她要亲手将淮儿送到肃府,并且奉上黄金千两,登门陪罪!

 厅中,早已有全阁的女子等着为淮儿送行。

 淮儿身披层层叠叠的红衣,长发被高高的绾成髻,发上饰花朵珠玉,华丽而喜气;可是,她的一张小脸,就算施了浓厚脂粉也未能掩去稚气与惧

 在的红色之中,淮儿的一双眼大得让人心惊。

 女子们目送千与淮儿踏出厅门,早已都哭红眼,但都强忍着不让泪珠滚下。

 因为按照青楼的规矩,再怎样,今晚也算是淮儿出阁的日子,是个只能笑、不能哭的…喜

 走到门外,在将要融入夜时,淮儿微微转身,扬首对厅内众女子强笑道:“各位姐姐放心吧,淮儿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淮儿的要求很小,她只盼望自己能够活着回来,和这些给过她温暖的姐姐们在一起;她们是这世间唯一肯要她、肯照顾她的人。

 “等一下!”忽然,原本站在厅内的小易从众女子身后冲出,站到淮儿面前蹲‮身下‬,与她平视。

 “乖淮儿,放心吧,你不会死的。”小易甜甜的笑了笑,抓起淮儿的一只小手。

 虽然没有人肯跟她说淮儿要去哪里、做什么,但是她相信淮儿一定会回来。

 “小易,你…”千脸色一动,想要上前阻止,但在看到淮儿眼中的欣喜时,再也不忍阻止。

 “淮儿把眼睛闭上,我们来许愿,好不好?”对着她柔柔一笑,小易将淮儿的手轻轻迭在自己掌上。

 夜遮掩住小易所有动作。唯有一旁的千见到她将淮儿的小手握在自己掌中,凝神闭起双目,纯真娇美的小脸上一片宁和,像极正在佛前祈愿的信女。

 这一刻,无人言语、无人走动,阁前阁后,无比静寂。

 ******--***

 叮!绑后正盘膝坐禅的南忽然听到怀中的伏羲环发出一声轻

 妖气出现了!

 南一跃而起,双目炯炯,快速闪出门外,速度快得令人匪夷所思。

 他要尽快擒住那妖孽,尽快离开烟阁,以护住快要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湖。

 眨眼间,南已经出现在阁前的厅堂中。

 咦?怎么这么多人,又这么安静?

 南惑的眨眨眼,感觉到怀中伏羲环不断加剧颤动,却在看到数十个女子后停下。

 她们…是在送那个小丫头呵。

 苞着众女子的目光,南一眼看到门外的千、小易,和身红衣的淮儿。

 越往前走,伏羲环震鸣越烈。妖孽,正在门外的三人之中呢…到底是哪一个?

 正在这时,小易轻轻的放下淮儿的手掌,微笑起身。

 祈愿,结束。

 “你来做什么?”千抬起头,冷冷扫了南一眼。

 妖气…消失,伏羲环静下。南皱眉,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总是在靠近的时候失去妖气。

 “南,是来与我们一起送淮儿的吧?”

 小易歪了歪头,脸上仍是甜美的笑容。

 “我…嗯,是啊。”南红了红脸,有些不好意思。

 “小易,给我回去!”千冷冷命令,然后转身,带着淮儿上轿。

 小易抿抿,听话的低头走向阁内。在经过南身侧时,却稍稍停下脚步,抬起头问:“捉妖的南是好人吧?好人,是不是可以杀坏人、救淮儿呢?”

 小易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纯净,简直能映照出南的身影。

 南怔住,无言以对。

 他认得那个被送走的小女孩就是来给他送过饭的,很胆小、很瘦弱的那个小丫头。

 南已经有些迷糊,杀人害人的妖孽该除、那么杀人害人的人还算不算是人?该不该除去呢?

 没人可以回答他,唯有自己慢慢的想答案。

 ******--***

 午夜,拖着缓慢疲惫的脚步,千回来了。

 静静穿过厅堂、走上楼梯,千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向阁里的女子们看上一眼。她的表情平静得奇怪,简直是接近于麻木。

 没有人敢上前问她淮儿的情形如何,甚至都没有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因为她们都知晓,越安静、越没有表情的千越愤怒。

 小易正在她的绣房中。

 “千姐。”看她进来,小易马上了上去。

 刚刚走到小易面前,千笔直拔的身躯忽然一晃,然后软软的滑下来,倒在地上。

 在别人眼中,千一直是骄傲坚强的,此刻,她却倒在小易面前,而且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浑身还不断轻颤着。

 “千姐!”小易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跪坐到千身旁,紧紧的用双臂拥厦着她,尽量让她感觉到温暖。

 “淮儿…淮儿…”千不断轻喃。

 她的心好痛啊!她竟然亲手将淮儿送入肃府!

 她想跪在肃廖面前,求他放过淮儿,求他不要伤害淮儿,可是,隔着厚厚的帘幔,她连他的面也未曾见到。

 华丽浓的色彩,强烈得如同奔涌的血腥气味,将她所有的勇气与坚定统统摧折殆尽。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仅仅是隐在帘后的模糊身影,竟然也能散发出那样骇人的寒气。

 那个男人真的好可怕!淮儿落在他的手里,哪里还会有命在?

 她可怜的、苦命的淮儿呵!

 “淮儿…娘,对不起你…”千终于吐出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秘密。

 她的声音很低、很弱,但是坐在她身旁的小易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千姐,你说什么?”小易震惊得瞪大眼。

 怎么会?淮儿…竟然是千姐的女儿!

 千惨笑一声“淮儿,你莫要怪娘,是娘没用…”身在青楼,她无颜与淮儿相认,现在又新手把淮儿送入魔窟,供人摧残。

 千的双眼彻底失去焦点,慢慢的闭上,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漩涡。

 究竟是谁伤害了千姐、伤害了淮儿?

 紧紧拥着千,小易的眼中迸出冷冷的幽光。

 她讨厌这些伤害千姐、伤害淮儿的人!

 如果她有足够力量的话,她一定要杀了他们!

 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千不再颤抖,小易把她安置在上,然后掩上门走下楼。

 她要去阁后的小屋找南,虽然这明显违背了千姐的警告。

 ******--***

 看到小易,南有些惊讶。

 这么晚了,小易来找他做什么呢?

 “南,我问你一句话,你告诉我,好不好?”

 直直走到南面前,小易很自然的拉住南的手盯着他,脸上没有平甜美天真的笑容,只有认真与专注。

 虽然千姐总是说南很危险,但她就是不怕他,反而还很喜欢他;因为南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很暖和。

 “好。”南看看被小易拉住的手,点点头。小易的手软软的、凉凉的,和绿桃的手很不一样。虽然,他不明白不一样在哪里,但就是感觉很舒服,不会让他难受得想逃跑。

 “我想问你,妖应该除去,那么害人的人应该怎么办?”扬起头,小易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南怔住,这不就是他一直在想,但想不通的问题吗?

 不待南开口,小易又道:“南,你说烟阁里有妖,所以来捉妖。但是,有谁看到妖出来伤过人、害过人吗?现在,伤人害人的明明就在眼前,却没有人来管。到底是不害人的妖该除,还是害人的人该除?南,你告诉我好不好?”

 小易纯真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说出来的话也尖锐到令南无法招架。

 这到底是天真无知的小易,还是聪慧绝顶的小易?

 南白净温文的脸上渐渐泛起迷茫与挣扎,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易。

 自他入门时,师父就说过,人是不可以杀人的,只有妖才该杀。

 对这些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而现在,奉行近二十年的信念被小易轻轻几句话就撕得支离破碎,他竟然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驳。

 南喃喃地道:“我…不知道。”

 放开他的手,小易慢慢后退,摇了摇头“原来,只要是人,就可以随心所杀人害人的吗?”

 “不…”看到小易离开的单薄背影,南终于开口。

 只可惜,他的声音实在太低,也太过苍白无力,以至于小易根本听不到。

 ******--***

 与烟阁遥遥相对,城主肃廖的府第位于安城东北角。

 当然,其规模与华丽程度绝不是小小一座青楼能够比拟。广阔的府第内楼阁重重、院落处处,有着令人惊讶的豪华程度。

 仅仅是一个城主,竟然拥有着不下于京都高官的豪宅。

 已是子夜,远远坐落于肃府深处的几问房屋内还点着烛火。

 这里是内院,属于肃廖休息的地方;不得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妄入。

 屋内屋外到处都是精美的雕花、繁复的纹饰,而且,所有的摆设和器物都是夺目的鲜红,华丽得简直妖异。明明是火一般的热烈颜色,却泛出重重森寒意。

 此刻,屋子里正有凄惨而压抑的女孩惨呼声传出,一声接一声,连续不断、忽强忽弱,仿佛正在遭受着剧烈的‮磨折‬。

 惨呼声传入夜风中飘向四方,凄厉得骇人。

 享受着女孩痛苦绝望的表情和哽咽难忍的惨叫,男子脸上尽是满意而恶的笑,嘴角还挂来自小女孩身上的鲜红血

 男子俊美气的脸不时抬起,‮悦愉‬的叹气。

 真是香甜美味啊!世间最纯净可口的莫过于小女孩的血。

 在男子的凌下,女孩的血浸染身下的红地毯,嘶叫声渐渐弱下,已近于垂死状态。

 忽然,男子略微惊讶的抬起头,止住动作。他见到的是什么?

 按着女孩已被鲜血染透的瘦弱身躯,男子微皱起眉深思。不久后,鲜红的扬起,出一抹至极的笑。

 原来是这样子啊!看着手下尚存一丝气息的小女孩,男子缓缓的收回手。

 ******--***

 淮儿离去后,烟阁好像并没有改变什么,依然是脂香粉腻,绣带飘,男与女的调笑嬉戏声照样夜夜响起,传遍整个环廊。

 再伤悲,日子还是要过。所以女子们脸上绽出的只能是笑容,唯有在眼底,才能找寻到一丝哀戚的神采。

 今夜是十五月圆,厅外月华散落一地,厅内情意绵。

 忽然,正在厅中为客人们轻歌曼舞的几个女子被一道急急冲入的身影惊散。

 负责在门口招客的花娘脸急切地颤声向坐在厅堂角落的千道:“他们把淮儿送回来了,千姐你快去看!”

 淮儿!

 千霍然站起,脸上的表情不再冰冷僵硬,向门口疾行而去。

 淮儿回来了!可怕的肃廖竟然会将淮儿送回来?

 千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淮儿…是活的,还是…

 门外月清冷,一个被红色毯子包裹住的小小身子正静静的、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肃府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厅内的花娘们齐齐围在千身后,眼期盼的注视着躺在地上的小身子。

 淮儿…她怎样了?

 千竭力稳住心神,慢慢伸出手,向地上的红毯伸去,缓缓的揭开一角。

 “啊!”身后有数道低低惊叫声响起,是压抑不住的恐惧与…悲痛。

 千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抖得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般。

 她的眼直直瞪着红毯下的小小身子。

 半响后,她深一口气,咬着牙将红毯盖好,上前轻轻抱起淮儿,转身一步步向阁内走去。

 边走,她边向惊呆的花娘们冷冷丢下一句:“你们都不许上来!”

 ******--***

 “千姐,是淮儿回来了,是不是?”

 小易已等候在她房中,直直地盯着千手中的一团红色毯子。她是感应到淮儿回来了。

 千不语,只是走到前,将手中的小‮体身‬轻轻放下来。

 看看脸色苍白得过分的千,小易抿抿,上前一把掀开红毯。

 淮儿?这…还是淮儿吗?

 小易骤然睁大眼,白白的齿贝咬住下瓣。

 淮儿瘦小苍白的身躯已全被暗的鲜血浸染,而且从头到脚,布绽开的丑陋伤口,竟然已没有一处肌肤是完好的。

 伤口参差不齐,就如同是被野兽一口口撕咬出的一般,还正慢慢地渗出丝丝血水。

 淮儿已成了一个凌乱破碎、血红的小人儿。

 是什么人会如此‮忍残‬的对待一个稚弱的小女孩?或者他不是人,根本是只禽兽?

 将怒意暂时抛在一边,小易急急向淮儿探去。

 淮儿的‮体身‬还留着一些暖意。

 她…还没有死!

 将手掌贴在淮儿瘦弱的前,小易眼中升起一丝亮

 只要还没死,就还有希望!

 “千姐,淮儿还没死,我可以救她!”转过头,小易对沉默的千粲然一笑。

 她给淮儿的祈愿总算没有白费,她一定要救淮儿!

 淮儿可是千姐的女儿啊!是千姐唯一的亲人!

 “真的吗?可是这样做,会害了你自己的…”千的眼先是霍然一亮,又有些犹豫的垂下。

 看到淮儿的惨状,千全身的力量都已被离,只剩下身心的冰凉。

 身为一个母亲,怎能忍受亲生女儿的这般惨状?如果真能让淮儿复元,她宁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可是,如果让小易救淮儿的话…

 “千姐放心,淮儿不用死,我也不会有事。”小易眼中写坚定。

 她和淮儿说过,一定会让她活着回来!

 “小易?!”充希望与愧疚的看着她,千不知该说什么。

 原谅她的自私吧!

 或许这样会害了小易,可是为了淮儿,她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

 走上前,握一握小易的手,再轻轻抚一抚淮儿的头,千默默的转身走到门外,紧闭房门。

 在里边的小易要怎么救淮儿?能救得回来吗?

 千现在只能等待。

 慢慢的,好像有一股轻淡的檀香从门里逸了出来,顺着空气不断的扩散、飘远,散到烟阁的每一个角落。

 ******--***

 绑后…

 南猛然睁开眼,将伏羲环从怀中取出,身形快速的闪动。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妖孽有机会逃离!

 一身红衣的千挡在门前。“你想干嘛?”

 南看看紧闭的房门,妖正在门内吧?

 站在门外的是千,那么在里面的就是小易?

 可是,为什么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是檀香味?

 檀香是不属于妖物的气味!

 不过,不管房里的人是谁,反正是妖绝不会错!

 是妖,他就有责任除去!

 “让开。”

 手持不断轻颤的伏羲环,南定定地注视着千,清秀无害的脸上是不容拒绝的认真。

 此时的南,一改平温和无害的形象,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却不含半分霸道,而是近似王道的威严。

 楼里并无风吹过,但他宽大的青衣却拂然自动,手上泛出古铜色泽的伏羲环非金非玉,环身镂繁复的咒文;这是佛界至善至强的伏魔咒,可以令一切妖孽魂消魄散,不得超生!

 此刻,手持伏羲环的南,如上界天神,摄人心魄。

 “不要伤害她。”

 咬牙看了他半响,千决定不做徒劳无功的抵挡,而是配合的转身,轻轻打开了门。

 泛泛之辈的她一直知晓南不是简单的人物,他绝对不是她能够阻挡的。

 但是她相信小易的判断,南不会对她动手的。

 南双手握紧,众积全身的真气,慢慢走入房内,随时准备抵挡妖物突然而至的袭击。

 可是,他看到的怎么会是这样的情景?

 小易…

 纱帐内,小易侧身盘坐,双手前伸,手下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子悬浮在空中。

 无穷无尽的妖气,正是从小易的身上散发开来。

 原来,烟阁里的妖是小易!

 可是,现在的她是在救人吗?

 慢慢的,青衣垂下。南不由自主的敛去周身充盈转的真气,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将小易收入伏羲环中。

 透过层层环绕在小易与淮儿周身的白色轻烟,南清晰的看到,在小易的手下,淮儿身子上一个个残破的伤口正奇迹般的愈合中。

 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妖会施至善至纯的治愈术?而且,小易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并不是普通妖孽的混浊秽气,反而是清雅的檀香?

 盯着小易,南越看越惑。

 此时,小易身上只披了一件轻轻薄薄的白色纱衣,纤细柔软的身与浑圆美好的脯隐约可见。她的双目微闭,纯美的脸色中透出一股淡淡的媚,狐妖的本尽现,有种难描难绘的人,简直是至善之仙与至之妖的混合体。

 南忽然感觉到,他的心神正控制不住的漾中。

 他的视线居然无法收回,他的脸上也渐渐的涌起烫热感。

 他是怎么了?难道他被现身为妖的小易惑动了心神?

 南一口气,努力稳定的灵体,手中的伏羲环不自觉的举到身前。

 “你没看到小易是在救人吗?”静静站在一侧、始终注意着南脸色变化的千踏前一步,冷冷视他。

 南闻言一震,脸上出现犹豫而矛盾的表情。

 是啊,小易是在救人,那他该怎么办?

 等小易救完人,再收伏她吗?

 “南,你听着!”千走到南身前瞪视他。

 “三年前,将我毒打迫、卖入青楼的,是人;而为我医治的,是狐妖!这烟阁中,摧残打花娘们的,是人;赶走老鸨与打手、让花娘们不再遭受伤痛的,是狐妖!

 “现在,将淮儿‮磨折‬得遢体鳞伤、惨不忍睹的,是人;而正救治淮儿的,就是你眼前的狐妖,小易!”

 越说越激动,千的脸色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只是睁大空的双眼,失神喃喃地道:“这样的小易,难道你还要杀她吗?你为什么不去杀那些坏人?”

 缓缓的,千狭长美丽的丹凤眼中,落下两行清泪。

 这是她自三年前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落泪,为淮儿,也为小易。

 南呆站着无法移动。心底迷茫到极点。

 是啊,小易并不恶。

 救人的妖,他为什么一定要除去?害人的人,反而可以平安无事?

 可是,妖总是妖,人还是人啊!

 他到底该怎么办?

 “南…”轻轻细细的呼唤从一旁传来。

 是小易在唤他,南转目。

 只见小易的双手已经垂下,身前的淮儿安安静静的平躺着,小小的身子不见一处伤痕,显然已经完全痊愈。

 可是,小易的脸色却白皙得异样,有种接近透明的感觉,全身娇软无力的倚在边,看着他的大眼内似乎含着些许求助与期盼。

 她怎么了?心惊于她的软弱苍白,南忍不住走上前。

 “南,我好累…”原先的媚已经不见,小易纯净的小脸浮起一朵浅浅微笑,然后闭眼,身子软软的滑下。

 南想也不想的伸手接住小易。

 他知道了,小易是因为替淮儿疗伤,一下子费去太多元气才会支撑不住。

 为什么小易这样相信他呢?

 罢才,她唤的是他,而不是千

 怔愣看着倒在手中轻软柔弱的小易,南发觉,他再也无法把小易当成妖来看待,小易…就只是小易。

 可是,现在他要怎么办?

 昏倒的小易想恢复体力的话,是要补充点营养吧?

 而她补充体力的方法绝不是像人一样,吃些东西、睡一觉就好了。

 捉过太多妖孽的南明白,小易现在需要的…是人的气!

 抱起小易,走过千身边,南抬起头“我不会收伏她,你放心吧。”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的眼,千竟然相信他说的话,任由他把小易抱走。小易相信他,那么她也可以相信他吧?现在,她要去照顾淮儿。失而复得的强烈喜悦,让千再也顾不上其他。

 ******--***

 秉在白色纱衣里,小易的‮体身‬很轻、很轻,轻得简直没有多少分量。

 南抱着她,走过黑暗的环廊,回到自己的小屋。

 现在,他该怎么做?

 静静看着躺在上的小易,南想不出办法。

 他当然不能让她再去别人的气,那样,她还是妖!可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小易会不会死?

 南坐在前,轻轻拾起手,抚向黑暗中小易淡淡的身影。

 还好,小易还在。

 好像是感觉到他的碰触,小易软软的身子动了动,然后睁开眼。

 她醒了。

 “南,你在啊?”晶亮的眼睛看了看他,小易很开心的抓住他来不及缩回的手。

 感觉她的手掌软软凉凉的,南不忍立时收回。

 “南,我好饿…”歪着头,小易有气无力的呻。她真的好饿、好饿,全身上下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饿啊?”南迟疑的问,却不知该怎么和她说。

 “南,我可不可以现在去吃东西?”小易用楚楚可怜的眼眸望着他。

 “不行…”南摇摇头,拒绝得很轻,但很坚定。

 “为什么?”小易茫茫然的问。以前,她也是靠取人的气息生存的啊!千姐并没有阻止过她,为什么南不准?

 “因为,那是别人的东西,并不是你的;而且人是靠元气活着,被你掉了,会死的。”南尽量解释给她听。现在他才发觉,原来小易对于尘世间的了解,居然比他好不了多少。是因为一直藏在烟阁里的原因吗?

 “可是他们不会死的啊,我只一点点就够啦!”小易委屈的低叫。她实在好饿啊,为什么南这么狠心呢?

 “不会死,但是他们会生病。”南说的是事实。

 被小易食过气的男子,总是要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再上烟阁寻

 “可是南,就算他们不被我气,他们也不怎么珍惜自己的啊!还不是一个个变得气虚血弱。被我掉后,他们还可以重新把气血养好些呢!”小易扁扁嘴,不怎么高兴的辩解。

 南无言,这是事实。人的确有很多是不珍惜自身的。

 他说不过小易,虽然明知她说的不对,可是,他竟然找不出理由来说服她。

 “不管怎么样,拿人家的东西就是不对。小易,我不准你去,不然南会很为难的。”虽然他不忍心伤害小易,可是他的天职就是捉妖,如果小易在他面前展妖的本,就算再不忍,他也必须动手。

 “哦…”小易不再要求,失望的闭起眼,又沉沉睡去。

 她不可以让南为难,只要睡着了,就不会饿了吧?

 寂静之中,时间慢慢流逝。

 绑前又回复平静,南知晓,又是一个深夜来到。

 眼前的小易,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始终在半昏半沉的状态之中;但是没有再向他说过饿,只是醒来的时候,用哀怨的眼神注视着他。

 小易已经快没有力气说话,她的‮体身‬渐渐变得有些虚浮,隐约晃动着。

 她要消失了吗?

 南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眨都不敢眨。

 他在害怕…害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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