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美芳是个拍过广告片,想红,但是又不太红得起来的女艺人。她不在乎是朝唱歌或是演戏那方面去发展,她只想红。
傍自己取了个“马莉”的艺名,好记又利落。要想在演艺圈出人头地,除了要有实力,还要有机会。她自信自己要脸蛋有脸蛋,要⾝材有⾝材,只要不是级三片,只要不叫她在荧幕上大脫特脫,她什么角⾊都愿意接。
但是伯乐始终没有出现。
她只能演些不太起眼的角⾊,比如女主角的朋友,或是姐小⾝边的丫头,只是跑跑龙套,没有什么重要的台词,可有可无。她怕自己再这么耗下去,她的青舂就耗完了,而且无颜回去见南部的⽗老。
有前辈告诉她,想红就得要牺牲,但就算要牺牲,也要找对对象,总不能叫她⽩⽩的牺牲吧!
不过要牺牲还不容易,她还得先过阿明这一关。
阿明是廖天明的绰号,也是她在南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哥儿们”没受过什么教育,但是很讲义气、很照顾她,是个南北奔波的货运司机,有事没事嚼着槟榔。
可惜阿明受的教育不多,否则他有一张很上相的脸,常常一件背心加牛仔
,又酷又野。只是他志不在此,⽇后他想拥有一间自己的货运行。
为了节省开支、为了彼此照顾,他们一起租屋,分摊一切费用,但这也使得马美芳有着缚手缚脚的感觉。在他的监视下,她想不循规蹈矩都难。
最近一个原本属于她的角⾊临时被另一个有“背景”的新人给抢去,叫她闷闷不乐了好久。她开始很认真的想到,或许她需要找个靠山,否则她⼲脆别混了,回南部去嫁人、生小孩算了。
而这个靠山…
她不想找那种又老又丑又肥又恶心的老头,不是有部“⿇雀变凤凰”的电影吗?她可以找个年轻、英俊、多金又強的后台,她正在过滤人选,她不是只有十八、九罗,不容她再蹉跎时光。
黎奇…
这两个字在她的眩中出现。
在摄影棚她曾见过他一次,一个既风度翩翩又潇洒的帅哥。她不管报上怎么写他和金雅林,只要他是未婚的,她就有机会。
但当廖天明知道她的想法之后,他马上把她痛骂一顿,以一种江湖口吻的语气教训她。
“你想红想疯了?””
“是又怎么样?”她顶回去。
“要早知道你想作
自已,我就不会说服你⽗⺟让你上台北来了,
!”他不太文雅的骂。
“你懂什么!”她起⾝回自己的房间,开始整理着随手
丢的⾐服。
“我是不懂,但我起码知道你的意思,你打算‘下海’了!”他一哼。
“不是下海,只是找个…”
“找个有钱的凯子,把你捧红,⼲!”他走进她的房间。“你念的书都⽩念了!”
她只是瞪他一眼。
“好好的名字美芳不用,叫什么‘马莉’,你为什么不⼲脆叫‘马尿’,这样全世界的人都会记得你,永远不会忘了这么响亮的艺名!”
马美芳不知道是大哭还是大笑好,他居然说得出“马尿”这种字眼,就算他要挖苦她,他也不必这么的极尽讽刺的能事。要不是知道他的一番好意,她早就和他翻脸了,哪会任他如此侮辱她!
“我可没问你的意见!”她故意不理会他,继续收拾⾐服。
“你别自甘堕落行不行?”他亦步亦趋的走在她的⾝后。
“那是我家的事!”
“美芳,我或许不会发大财、买不起别墅、开不了宾士、行银没有八、九位数以上的存款,但要给你一口饭吃,还不是难事。你不必出卖自己!人可以穷,但是不能没有一点骨气!”他唠叨着,决意要改变她的想法,她一定能理解的。
“这年头不流行唱⾼调。”
“就算你执意要在演艺圈讨生活,你还是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啊!”“实力?”她一个轻视的表情。“有多少人是真正凭实力的?凭的是
上的工夫。”
“美芳…”他又“⼲”的一声。
“阿明,这就是现实、实真的世界!”虽然悲哀,但的确如此。
“我不信!”
“那是你始终鸵鸟心态。”
“那你打算怎么‘卖掉’自己?论斤秤两?”他恶狠狠的表情。“我对你而言不算什么,连个庇都不如是不是?
我只是一个货车司机!”
“阿明…”她不是看不起他,而是她要的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婚姻,一个司机丈夫。“你可以骂我现实、势利,但是我有我的目标和想法,我要的很多,所以只怕要辜负你了。”
“⼲!”
“你可以找一个单纯、善良、没有什么大目标或野心的女人,我…”她的表情一黯。
“美芳,你看起来很聪明,其实你是一个最笨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舍本逐末’,好像是这么说的,你以为人红了、有名了就会快乐吗?”他摇头摇。“知⾜就会快乐。”
“知⾜…”
“只要知⾜,只要不贪心,快乐就会出现。”他也有他的一套哲学。“你以为一旦你成了大明星,你就会找到!
真正的満⾜?”
她固执的不语。
“美芳啊,换个工作吧!只要脚踏实地,会赚到钱的,每一块钱都是⼲⼲净净,都用得心安理得。”
她别过脸背对着他。
“当有钱人的宠物就⾼级吗?”
“大家各取所需。”
“你真是鬼
了心窍!”
“我不试试,不甘心。”
廖天明没有打女人的习惯,更不可能会出手打马美芳,他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他的话,她非得跌得头破⾎流,非得吃了亏了,她才会觉醒。女人就是这么的顽固,打死不退,非自己亲⾝经历!
“随便你了,我不可能一分一秒的把你绑在⾝边盯着你,若是你真想怎样,我也阻止不了。只是…美芳,真的犯不着,真的犯不着贴上自己去换一些虚名!”他的语气不再那么強烈。
她沉默以对,说与不说都不是。
他由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全
给了她。
“扣掉房租和菜钱、生活开销,剩下的就给你买⾐服,总要剩一、两万的。”
“阿明…”她有些感慨,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不好意思,我知道女人都喜
穿漂亮的⾐服,真希望我有⾜够的能力満⾜你的胃口。”他笑笑。
她紧抿着
不说话。
“再多想想,现在可是经济不太景气,你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提醒她。
“多谢了。”她讽刺道。
“美芳,你明明可以当一个单纯的女人。”
“阿明,不要再说了。”
“你傻啊!”约了陈若男到一家新开幕的大饭店吃⽇本料理。由于金雅琳近来的情绪糟透了,只有在见到若男时才会有一点的笑靥,她只好找尽镑种理由在摄影棚外见她,不管是逛街或吃饭。
对若男的感情与⽇俱增,她不敢贸然的提出认⼲女儿的提议,深怕吓到她,深怕⽇后相处反而不自然,她宁愿维持现状。
而若男和她在一起好像真的很快乐,她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可以谈电视台的事,谈她们都认识的人谈节目、谈流行,二十二年的年龄差距一点都不是问题,一直没有女
朋友的金雅琳开始相信她可以和女
做朋友。
瞧若男吃得如此尽兴、如此开心,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満⾜。
像⺟亲般的満⾜。
陈若男注意到金雅琳只是看着她,不怎么吃东西的样子,她忍不住必心的问:
“不合你的胃口吗?”
“什么?”
“⽇本料理。”
“不会啊,我吃了好多。”
“那我就吃了一座山的份量,如果你吃了那一点算多的话!”若男幽默的道。
金雅琳轻笑出声,和若男在一起真的好舒服、好自在,一种说不出的愉感快受,她真是填补了她心灵深处的那个大伤口。
“金姐。”从她们
稔以后,若男就改了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见到你就不烦了。”
“真的?我倒希望自己真有这么好的用处。”陈若男谦虚的笑笑。“这么常陪你出来,我怕你会没时间做你自己的事,跟着你四处骗吃骗喝的,有些不好意思,改天换我请好不好?”
“你不用请我,只要你继续陪着我东吃西吃、东逛西逛,我们就扯平了。我才怕你会没有时间去见你男朋友或是
男朋友。”金雅琳和颜悦⾊的道,眼神中忍不住的泛着慈祥。
“我没有男朋友。”陈若男伸伸⾆头。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我认识不少不错的人。”金雅琳笑说,喝了口绿茶。
“我还年轻,不急。”
“我在你这年纪,如果…”金雅琳没往下说,感伤的住口。
“如果什么?”
“没什么!”金雅琳不想谈她年轻时的事。
陈若男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隐私权,都有一些不
为人知的事,金雅琳如果想告诉她,
本就不需要她自己开口问。
“若男,你幸福吗?”金雅琳好奇又关心的问,她想知道所有有关她的事。
“幸福。”她一口就答。
“你没有⺟亲…”
“但是我有⽗亲,还有一个吴阿姨。”陈若男一脸悦愉的解释:“我爸爸对我的疼、宠、爱、怜就不必多说,吴阿姨就像我的⺟亲般,只差没叫她一声妈而已,我有⽗爱、⺟爱,很幸福啊!”“这个阿姨和你⽗亲…”金雅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股想弄清楚一切的冲动。
“我不知道他们是算朋友还是恋人。反正打从我一出生,吴阿姨就在我们家出现、走动,二十几年都是如此,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结婚。问过我爸,他说没有我的事!”她笑着耸耸肩。
“是没你的事!”金雅琳的筷子拨弄着寿司。“你们年轻人不会懂我们这一代的感情。”
“金姐,我们差不到一代耶!”她纠正她。
“但是心境上…”
“你觉得你已经可以当我的妈了?”
“是的。”金雅琳顺手推舟的承认。“我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当你的妈,虽然我们差不到二十岁,但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听着你叫我‘金姐’,我总觉得怪怪的,应该是…我也不会讲。”
“你总不会希望我叫你一声‘金妈’吧?”陈若男拼命的忍住笑。
“也可以,不过要在私底下。”金雅琳不是开玩笑的,她正⾊的表情。
“你一定是开玩笑!”陈若男不信的盯着她。
“不,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存个像你如此慧黠、聪颖、令人窝心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结婚?你可以生儿育女啊!”“生儿育女…”金雅琳只能用“不堪回首”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即使她想再生儿育女,现在也是“⾼龄产妇”而且又能找谁生呢?“谈何容易啊!我的工作、我的年纪、我的心境…”
“那个黎奇…”陈若男看看她。
“他?”
“不是他吗?”
“你以为是他?”金雅琳玩味的表情。
“报上、媒体…”
“报上的消息只能信三分,我和黎奇…”金雅琳没有多作解释。“你见过他的,是不是?”
“是。”陈若男承认。
“对他…”
“没有好感。”她直截了当的说。
“为什么?”金雅琳好讶异,黎奇几乎是个完美的男
,从九岁到九十岁的女
,没有女人会对他有不好的印象,大家都对他着
。
“没有为什么,就是…”陈若男一副⾼傲的调调。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他没有风度、好辩、不知道要礼让女
。”
“他不是这样的人。”金雅琳替他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会替他说话,我也知道他是这个‘星光灿烂’节目的幕后真正老板,他有钱有势,说话可以很大声,拥有这节目的生杀大权,但我就是无法对他卑躬屈膝。”陈若男老实说。
“你真的不了解他。”
“我了解他⼲嘛?”
“如果你了解他,你就会发现在他美男子的外表下,有一颗善良、敏锐而且真挚的心。我想他决不是一个没风度、好辩、不知道礼让女
的男人。”金雅琳中肯的说,没有一点偏袒的心。
“金姐,不谈他好不好?”陈若男一副食之无味的表情,如果她们再继续这个话题。
“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不需要我给他机会,他的崇拜者八成可以从电视台排到桃园的中正机场,总不能全让他一网打尽,那别的男人…”陈若男眨眨眼。
“我听说刘大卫…”
“一个笑话。”
“他的条件…”
“金姐,咱们看电影去。”陈若男说做就做,她抓起帐单。“今天我来付,我也有赚的钱。看电影会比聊这些男人有趣的多,而且有一点我和你一样,我对婚姻和丈夫没有趣兴。”
“为什么?”她大感意外。
“为了事业啊!”“你…”“走吧!”陈若男亲昵的拉她起⾝。“咱们去看‘桃⾊
易’,看看这部电影怎么‘羞辱女
’!”
“好吧!”不再坚持原先的话题,金雅琳从善如流,只要和陈若男在一起,她不在乎她们是做什么,只有若男可以使她远离颓丧、挫折、意失、落寞,她希望这美好时光能一直的持续下去。
一直的下去…
直到永远。
“我见到她了。”
“谁?”
“金雅琳。”陈杰低哑的口气。“也就是二十二年前的金小梅。”
拿在吴慧萍手中的杯子砰然落地,形成了満地的⽔渍和碎片,她本能的蹲下⾝要去捡这些碎片,一个大意,手指头就被划出了一道伤口。
陈皆拼着滴出来的⾎滴,他也弯下⾝,拉起了她的手,有些责怪的眼神。
“你真不小心。”
“没什么,只是小伤口。”她嘴里说着,但是好喜
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心中的感觉。
“我帮你上葯。”
“不必了。”
“你能自己处理?”他询问着她,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伤口,既然她是护士,她一定知道怎么做,所以他直起⾝。“那你先去弄伤口,我来善后,我会把碎片扫起来,拖拖地。”
吴慧萍有些失望的表情。
“快去上葯吧,免得破伤风。”他示意她快点去处理伤口,吴慧萍垂着头,迳自的转⾝走开。了不起擦个双氧⽔,贴个OK绷的,然而她心上的伤口比这手指头的大多了。
当吴慧萍再回到客厅时,地上的确已经打点得⼲⼲净净;而陈杰手上拿着
烟,站在货运行的门口菗着。眼神有些
离、涣散。
她走到他的⾝后,并没有马上打搅他,只是默默的凝视着他的背影。
“我一直以为自己会老神在在,就当她是一个不相⼲的女人,但…”虽然吴慧萍没有出声,但他知道她就站在他的⾝后。
“很难,是不是?”
“很难。”
“她知道有关若男…”
“我没有说。”
“那她…”
“什么都不知道。”陈杰吐了个烟圈,表情有些茫然“不是我有意要报复她、惩罚她,而是…想到她一天做⺟亲的责任都没有尽饼。她凭什么知道任何有关若男的事?她不配!”
吴慧萍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了他,她不要他看到她的任何反应。
“尤其是若男,现在开口、闭口都是她,把她当什么偶像似的在崇拜她,和她吃饭,逛街、聊天、看电影,简直比一般的⺟女还亲。”他愈说愈不是滋味。若男在家的时间少了。
“她们是⺟女啊!”“慧萍!”
“这是作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除了⾎缘上的关系,她们没有一点…”
“陈杰…”吴慧萍转⾝,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不得不替金小梅说句话。“若是没有⾎缘上的关系,她们不会那么投契。⾎浓于⽔,⺟女连心,若没有这一层关系在,她们可能只是一段时期的共事对象。”
陈杰当然知道,他只是心有未甘,现在金小梅在若男的心目中的份量,八成和他一样,而她什么都没为她付出,他却对若男付出了二十二年的心⾎。
这不公平啊!
看得出他的郁闷和忿忿不平,吴慧萍很能了解的一笑。他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人
。
“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吴慧萍一副可想而知的样子。
“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
“她并不寂寞啊!”陈杰讥诮的表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花边,追她的男人有企业家、有医生、有他们的圈內人,她哪还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她
本没有想过要若男这个孩子。”
吴慧萍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这些年在医院里,她看了太多无可奈何的事,看着很多人做着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抉择…
很难每件事都尽如人意。
很难啊!
就拿她自己来说好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希望,现在陈杰和金小梅这一意外重逢,那她…
不该她的,或许怎么都強求不来。
“慧萍,你不赞成我的作法?”见她默不吭声,他问道。
“很忍残。”
“连你都觉得忍残?”
“是忍残,你不会了解一个做⺟亲的心。”
“慧萍,就算你是站在女人的立场替女人说话,你也要摸摸良心。不是我
她放弃若男,不是我负了她!我没有对不起她过,今天的一切,全是她自己造成的!”陈杰为自己的作法辩⽩。
“我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早就后悔了?”吴慧萍宽厚的说。
“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妇人之仁,你应该和我站在一致的立场,你应该清楚这二十二年来我吃了哪些苦!”他冷冷的道。
“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所以我有权利决定要不要让她知道!”
“你是在意气用事!”
“慧萍,她没有资格当一个现成的⺟亲,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如果她以为她可以轻轻松松的重拾一切,那她是在做梦!”陈杰捶着门框,其实心里除了怨,还有…爱。
“你的事,你有权决定怎么做。”吴慧萍有些脆弱的一笑,反正她没有损失,既然没有得,就不会有失。
“一旦若男知道整个事情的真相,她受得了吗?”陈杰又烦又恼的问。
“我不知道。”
“她会不会崩溃?”
“若男…难说,但如果你和金小梅再不期而遇,你还能再瞒她多久?”
陈杰不知道,他庒
儿没有去想,他没有想过自己会碰到金小梅,更没有想到自己是不是会“再”一次的遇见她,他有一种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矛盾心理。他
了方寸,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这是老天给他又一次的试炼吗?
将跑车随便的往电视台的门口一停,黎奇洒脫、利落的下了车。他算好了时间,知道等一会儿陈若男会出现,而且是单独一个人,因为金雅琳今晚要参加一个慈善义卖会,和陈若男没有约。
一直以来,黎奇就想找个机会和陈若男谈谈。不只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金雅琳,陈若男握有一支可以开启金雅琳快乐之门的钥匙。
这个女孩实在不是普通的女孩,能得到金雅琳认可的女孩几乎是没有的…除了陈若男。
一出电视台的大门,陈若男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牛仔
,一件黑⾊⽪夹克的黎奇。他穿⾐服的格调很好,很能令人印象深刻。
陈若男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黎奇是在等她,所以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她越过他继续要往前走。
黎奇没有浪费时间,他一个侧⾝的扯住她的手臂。
“你⼲嘛?”她怒目以视。
“有点礼貌!”
“什么礼貌?”
“我在等你。”
“我怎么知道!”
“那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可以停下来和我说说话?”
他不是在请求她,他的态度可強硬了。
“我没空!”她不想理他。
“你有!”
“你这个人很无聊耶!”她用力的想要扳开他抓着她的手。“我跟你说没有空就是没有空,你最好放开我,否则我告你妨害自由。你成天吃
了没事,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吗?”
“我找你有正事,不是和你耍嘴⽪子!这件事很重要,和金雅琳有关,我这么一说,你…定有趣兴了。对不对?”
看着她有些屈服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用对了方法,这一招可行。
“和金姐有关?那我…”
“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他不怎么友善的打断她,受够了她的盛气凌人。
“这里就可以。”
“那算了!”松开她,他转⾝要走。
“黎奇!”她不自觉的喊出他的名字,又顺口又自然,但随即她一个懊恼的表情,她是那条筋接错了?怎么会这么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的笑了。
“到底什么事?”她走到他的面前,一脸的严肃,一副如果他敢骗她,她会和他没完没了。
“我说了,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好吧!”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前面有一家速食店,我们就到速食店里谈,各付各的,互不相欠。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而且和金姐有关,否则…这辈子我不会再和你说第二句话。”
“你是不是每次的反应都这么的偏
、
烈?”
“我不喜
你。”
“你已经说过了。”
“那我们就速战速决。”
“但速食店…”
陈若男一副要不要去随他的样子,黎奇心里是一连串的诅咒!从他十六岁以后,他就没有上过速食店,那不是一个成
的都市男士会去的地方。带小孩去又另当别论,但陈若男不是个孩子啊!
不过迫于无奈,他还是和她上了速食店。习惯了顺从、听话的女人,他发现陈若男还真有自己的个
,虽然有时叫人吃不消,但是新鲜。
他点了一杯咖啡,看着陈若男又是薯条、又是苹果派、又是炸
的。如果她真的饿了,他可以好好的请她吃一顿饭,由她指定地方;但是她偏偏要来吃这垃圾食物,她的个
够倔的了,只因为她不喜
他。
炳…
她真是坦⽩。
“你说吧!”她边吃着薯条边问。
“我们可以等你吃完再说,你好像饿了。”他好意的道。
“黎奇,不要扯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说出你的来意,金姐怎么了?”陈若男真正关心的只有这个。
“她心里有事。”他简单的说。
“谁心里没事?”她的语气倒是看得开,一派的洒脫、沉稳。
“她不快乐。”
“和我在一起时不会。”
“这也是我今天找你的目的。”
这么说黎奇是真的有事找她?陈若男的态度随和了些,不再一副随时想找人大吵一架的样子。不管如何,黎奇倒是真心的关心金雅琳,不是只和她玩玩。互相利用的而已。
“你有什么目的了”她的语气缓和了些。
“一件你做得到的事。”
“是什么?”
“认金雅琳当你的⼲妈。”
“认她当⼲妈?”陈若男一副呛到的反应,她不停的咳嗽,不相信黎奇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不合常理!他是不是脑部受过伤?
“你很意外?”
“我岂止意外,这
本是不可能的事,我快二十三岁了,而她只有三十九岁,你要我喊她一声妈?黎奇,我是一直不喜
你,但我以为你至少有点智商,你居然会…”她大摇其头。
“你可以问问你自己,你是把她当同辈,还是当她长辈看?”黎奇平静的问。
“我…”
“你是唯一能使金雅琳快乐的人。有你在⾝边、和你在一起,她才会有笑容、她才来劲,虽然我看不出你为什么有那么大的魅力,但事实是如此…我只好来请你帮忙。”他很诚挚的道。
“我是唯一?那你呢?”她机智的反问他:“你对她难道没有任何意义?”
“不一样!”他淡然一笑。
“在我看来,你可以向她求婚。”
“求婚?”
“有什么不可以?”陈若男扬起下巴的笑着。“说不定你的求婚可以让她更快乐。”
“我和她…”黎奇实在懒得解释。
“万一我真的叫金姐一声‘妈’,改天我是不是得叫你一声‘爸’?”陈若男一个讽刺的表情。“说不定你和金姐走进礼堂…”
黎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孩子气得浑⾝的细抱都在议抗!他见过世面,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碰过,但这个陈若男,她的本事和怪异的思想,的确叫他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陈若男,如果我说我要追你呢?”
“追我?”她一个滑天下之人稽的表情。
“你很难追吗?”
“黎奇…”她噴噴有声。一副他脑筋为什么转不过来的样子。“我真的看错你了。”
“你又有什么⾼论了?”表面上満不在乎,但是他內心里可⽑了。
“我一直以为你的事业做得那么大,你至少要有个好脑筋,你至少是个思想清晰,有敏锐观察力的人,但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看了他一眼,有着超乎年龄的世故。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快要沉不住气了,快被她弄得失控了。
“你觉得你有可能追得上我?”她反问他。
“为什么不可能?”
“黎奇,你明明知道我对金姐的感情,明明也看得出我们相处的极为融洽,我决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破坏我和她之间的情谊;哪怕你是亿万富翁或是什么稀世仅有的⽩马王子!”陈若男说得可⽩了,她没有遮遮掩掩的扯着废话,直截了当。
“我说过了,我和金雅琳只是…”
“只是朋友?”
“当然不只是朋友。我们之间的了解和默契已经远超过朋友,但今天如果我要追任何女人,都是正大光明、问心无愧!”黎奇澄清。
“我就说嘛!男人总是比女人无情,女人又总是比男人吃亏!”她说着风凉话。
“你是在故意抹黑我!”
“黎奇,我愿意相信你的这一番好意,我也愿意相信你是真心的对金姐。我知道她心情不好。我也愿意努力的使她快乐,至于认⼲妈…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陈若男正⾊的拒绝。
“你怕什么?怕人家说你沽名钓誉,利用金雅琳打知名度、攀关系?”
“人言可畏啊!”她笑笑。“你忘了阮玲⽟是为什么杀自的?”
“陈若男,这完全是两回事!”
“我认为只要是真心的关怀,就
本不要去计较一些名衔、称谓的,金姐知道我的心意,那就够了,而且认⼲妈…你有没有搞错?金姐还没有过四十岁的生⽇呢!”她好笑的瞄他一下。
“但金雅琳对你的感觉…”
“她喜
我、我喜
她。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不要复杂化了,好不好?”她真搞不懂黎奇到底是存什么心,很不合理。
“好,我不提这件事,那和你谈点别的行不行?”他带笑的看她。
“我们之间有什么别的好谈?拜托你不要再说什么追不追的事。”她先声明。
“你想不想走到幕前?”
“走到幕前?”
“我可以为你开一个节目。”
“为我开节目?”
“是的!”他以为她一定会很⾼兴,但是看她的反应又不像。
“而我要付出什么代价?”陈若男非但没有喜上眉梢,反而是一脸的寒霜和冷漠。“这算是贿赂吗?这算是引
吗?为我开一个节目,然后就可以对我予取予求,我就得百依百顺?”
“陈若男,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去曲解别人的好意?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胡思
想?”黎奇知道自己没必要来碰这个钉子,但人的心理很奇怪,尤其是对一个一向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而言,愈是得不到的,愈想得到。
“那你觉得我现在有去做一个节目的实力吗?”她犀利的
问他。
“假以时⽇,你有潜力…”
“但不是现在,对不对?”她抓住他话里的语病,加以反击。
“或许…”他知道自己是居下风了。
“所以你的提议明明有目的。”她一口咬定。“你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而你只是想讨我的
心,为什么?因为你要我对你俯首称臣?”
他不语。
“你要我像那些着
人的财富、成就和外表的女人一样,像是只哈田狗的追着你?”
除了正视她,他真的无话可说,即使她没有说中全部,她也讲对了一部份。她是年轻,但对人的心理,不是那么的幼稚无知,她表现出了她的傲气、尊严、固执和她的格调。
“黎奇,换个其他女人,你的‘计谋’会成功的。”她挖苦道。
“陈若男,你为什么这么难以取悦?”
她笑笑,吃起了已经凉了的苹果派。
“为什么这么难讨你的
心?”他有些气不过的问,好沮丧。
轮到陈若男不语。其实黎奇的条件这么好,只要她肯撒娇一下,只要她放柔了脸,她会有所得的,但她就是无法作践自己。
“你到底要什么?”他恶声的问。
“什么都不要!”
“没有人什么都不要。”他冷硬的说:“只要是人,就会有需要,就想要得到,没有人什么都不要。这是⾼调、是矫情,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你不可能一点什么都不要。这违反了人
。”
她不和他争,解决完苹果派,她继续吃也是冷了的炸
,而且吃得津津有味。
“珠宝?”他⾼傲的问。
“我这么年轻,不需要珠宝的衬托。”
“鲜花?”
“我对花过敏。”
“华服?”
“你没有注意到我怎么穿怎么好看吗?我不需要华服!”陈若男自信満満的笑容。
“没有人不爱钱,即使是你,你也不可能抗拒金钱的
惑。你现在年轻,不需要珠宝、鲜花、华服,但是等你三、四十岁呢?你还能像现在这么清⾼、‘无
则刚’吗?”他加以一一驳斥。
“你是想用钱买我吗?”
“陈若男,我只是想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她甜甜的一笑,拿纸巾抹去了手指头上的油渍。“只是简单的爱。”
“简单的爱…”
“你不懂的,对不对?”她早就知道的笑。
“这么简单?”
“愈是简单,愈难去做到。”她给了他一个含意颇深的笑容。
她的话令他深思、令他沉默。他三十好几了,却一直很少去思及这个问题,愈是简单、愈是难做到…这是所有人都面临的问题,也是所有人都一直忽略的,而陈若男要的只是简单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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