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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斑君知道以世俗定义而言,她这一年来的身分,应该被称为是毕衡达的情妇。

 但,情妇该做些什么呢?

 斑君不知道,也从没真的搞懂过。

 她只知道,这一年下来,她果真如他所言地物质丰裕,成了个富婆。

 他没给过她现金,也许是怕她觉得受辱吧。然则,那些限量珠宝、无弹窗皮件、跑车钥匙,却是经常在他们亲热的隔天早晨,出现在她那边的头。

 那些礼物都很高贵,也全都相当冰冷无情。

 但她,全都接受了。

 因为她知道这是维持他们关系的一种必要条件。

 他从她身上要求著一周两夜的绵,她则是从没敢开口向他要过一分多余的感情。

 她经常觉得,爱一个人爱成了这么没有尊严的习惯,实在很糟糕。

 偏偏她又悲惨地习惯了太多…如今,她一个人睡觉,竟偶尔会失眠哪。

 斑君叹了口气,关上了办公室的电脑。

 今的公事早已告一段落,他明天的程表也已经安稳地输入了电脑里。

 她还没下班的原因,只因为他要她等他。

 昨晚他们才在一起的,他很难得一连两天都要她陪的。

 斑君看了他的办公室一眼,毕衡达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走吧。”他松开领带,走到她面前。

 她举高手,为他解开领带,并松开他的第一颗钮扣。当他卸下领带时,代表了他接下来不会再为任何公事干扰了。

 毕衡达低头看她,她正小心翼翼地把他的领带收卷好,放入他的西装口袋。

 “好了,走吧。”她仰头对他一笑。

 他的眼神在她的笑容上停留了一下,却又漠然地别开了头。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时,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

 两人坐入后座,前后座之间的玻璃早巳升起,此处就是两人‮密私‬的空间。

 斑君倚著车窗,只能庆幸她平时也经常在车上和他处理公事,所以这一年的秘密恋情,倒也没传出过任何耳语流言。

 斑君倚著车窗,透过车窗的反,看到他已经拿出了杂志在阅读。

 她的手指画著车窗上他的轮廓,玻璃染得她的指尖有点冷。

 她发起愣来,也不甚在意他是不是会注意到她的出神。

 夜相处下来,就算他注意到公事之外的她,并不是那么精明,他也从没提起过。

 她想,那代表了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她哪!

 瞧,她了解这个男人的。

 所以,才更觉得悲哀吧!斑君咬住,咽下一口惯性的叹气。

 最近,她心里经常觉得空虚,即便和他火热仍会让她失神,但她真的不知道她还能假装无无求多久。

 如果每一个明天,都只是今天没有希望的延续,那日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斑君用口呵出一团白雾,盖住车窗上他的影子。

 铃铃铃、铃铃铃…

 斑君惊跳起身,被自己的手机吓了好大一跳。

 她飞快地看他一眼,见他仍在看报纸,她就放心接起了手机。

 “君啊,我妈妈啦。”

 “妈。”高君用手遮住话筒,尽可能地低声音。

 “怎么这么久没回家?你爸爸问说你是不是了男朋友了?”

 “妈,我现在还没下班。”她尽可能地低声音,身子紧偎著车窗。

 “都八点多了,你还没下班,这样是要怎么男朋友啊。”

 “我现在这样很好。”她偷瞄毕衡达一眼,用手捣住听筒,心虚地说道。

 “哪里好了,你以前老说二十五岁要结婚,二十八岁要生孩子,才符合什么优生学,你还说要生两个小孩。现在,人都已经二十八了,连个对象都没个影…”

 “我晚点再打给你,好不好?”

 “下个月十五星期六回来,妈帮你安排了相亲。是你三表哥的朋友,说是饭店业的精英…”

 “我不要!”高君的声音乍然飙高好几度。

 她从眼尾余光看见了毕衡达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干脆“咚”地一声把额头抵向车窗,来个眼不见为净。

 反正,她的事与他无关。他也不会想管的!

 “你爸已经跟对方约好了,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丢脸吧。你不是要去忙吗?快去快去,我晚点再打给你。”

 不给她任何拒绝机会,电话“啪”地一声挂断了。

 斑君错愕地握著手机,妈妈方才说过的话仍然在脑中盘旋著。

 她曾经想过要在二十五岁结婚吗?怎么她现在竞对婚姻一点憧憬都没有了呢?

 她曾经想过要生两个小孩吗?怎么她现在全不记得了呢?

 斑君半边脸颊全贴上车窗,恍惚地看着车窗外滑过的夜景,心绪像被抛到了外太空,整个躯体也就跟著被悬空了。

 “你今年是不是还没休年假?”毕衡达看着她微蹙的眉眼,低声问道。

 “对。我下个月会找时间休年假,回家一趟。”高君虚弱地扶著车门,坐正了身子。

 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了刚才那通电话是她家里打来的。

 “嗯。”毕衡达一颔首,再度把注意力放回手里的杂志。她是个条理分明的女人,她一定能处理好一切的。

 斑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瘦长的侧脸。

 他就只说了一句“嗯”?

 明知道他不可能猜到她妈妈要她去相亲,但腹问翻腾的怒火,却让她的呼吸重了起来。

 他知道她为了他抛弃了多少梦想吗?

 他不知道!而他也不会因为她为他抛弃梦想而高兴!

 因为那不关他的事!

 斑君咬紧牙关,忍住一声痛呼,心脏从烈焰中被甩回了寒冰之间。

 可她不甘心啊…她就要任一回,偏不准他一人平静。

 “现在是要去你的新家吗?”她盯著他的脸,硬是不让他继续看杂志。

 他上个月买了新住宅,但是从设计、施工到验收的大小杂事,几乎都是她在处理,他就只有亲自看过一次而已。

 “对。”毕衡达放下杂志,看了她一眼。

 “新家的夜景很美。”三十一层的高度呢!

 “我还没时间去看。”因为他信任她会处理好一切。

 “你该好好站在阳台看一看的,感觉离月亮很近。”她最爱那座能够坐拥著夜空的阳台。

 “你很喜欢我的新家?”

 “对啊,离我住的地方近多了。”他霸道,每回一打电话过来,便要命令人马上过去。

 这人完全不知道女孩子梳妆打扮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哪天她就蓬头垢面出现,吓死他。

 斑君一念及此,便垂下眸,浅浅地笑了。

 毕衡达看着她微倾著侧脸,微眯著水眸,微鼓著腮帮的笑颜,他的心口倏地一闷。

 他不明白从何时开始,每当她开始微笑时,他总会挪不开目光,口也总是跳跃著一股不舒服的躁动感。

 这让他不舒服!

 毕衡达别过脸,紧抿著,毫无表情的眉眼像在生气一样。

 斑君咬住,脸上笑意尽敛。

 他又不开心了吗?

 最近,他经常这样地板著睑。因为他开始厌烦这样的交往模式了吗?高君揪著心,凝视著他。

 “你记得吗?我们有过协议,如果有一方厌烦了这段关系,就应该要提出来。”她阻止不了那些句子带著苦涩地从她口中滑出。

 “你厌烦了?”毕衡达眯起眼,锐利眼神夹带著万千怒气直向她的心窝。

 斑君被他显而易见的怒气一惊,她不解地拧起眉。

 “我没有。”她摇摇头。

 “我也没有。如果我感到厌烦,我会直接让你知道的。”毕衡达简洁有力地说道。

 斑君点头,心里闪过一阵夹杂著喜悦的悲哀。

 老天保佑,他还想要她。

 但她很清楚她是愈来愈不甘于面对这种没有未来的关系了。

 她可以在两人的关系里做些改变吗?

 可他要的不是她的改变啊!这自私男人只允许他一人在感情大海里,掌握那只改变方向的舵盘啊…黑色房车在一栋黑色大理石建筑前停下。

 这是一座隐私极高,身分财势需要一定地位才有法子进住的富贵华宅特区。每一层楼占地超过两百坪,却只有两户住宅。空间宽广得让人咋舌,价格更是让人倒退三尺。

 斑君尾随著毕衡达,经过摆放著大师石雕的前廊,她微颔首和大厅门廊打招呼后,便与毕衡达一同进入了电梯里。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和亮晶晶的木头地板。

 “你在原来的地方住多久了?”他问。

 “四年了。”她讶异他的私人问题,提高了音量回答道。

 “想过买房子吗?”

 斑君马上摇头,老实回答道:“台北房价太高,我老家在高雄,我想着要回去在爱河边买一栋透天厝。”

 毕衡达皱起眉,叉双臂倚著壁面,一副不想再谈的不悦模样。

 斑君的目光不动声地将他从头打量到脚,总觉得他今天怪气得紧。

 当!

 电梯门应声而开,毕衡达大步走出电梯。

 “这给你。”

 毕衡达在她跨出门的时候,拿出一张磁卡,递到她手里…

 那是一张烙著31B白金卡片。

 “3lB?”她看了一眼,马上抬头看他。“你住的地方是31A座啊,管理员拿错钥匙了吗?”

 “管理员没拿错,我住在31A,你的则是31B座。”

 毕衡达走到31B前,拿著磁卡打开了大门。

 斑君站在31A和31B中间的大理石地板上,怔怔地看着31B敞开的大门。

 他…他在说什么?

 就在高君还未回过神时,毕衡达已然走入31B,打量著室内。

 “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风格,我看了一下你在人事资料上写的最喜欢旅游地点是吝里岛,所以就让设计师依照吝里岛风格设计。你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再打电话去要他更改。”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高君红著眼眶,因为太激动而说不出话来。

 他居然去调人事资料,去查看她最爱的旅游地。

 他居然为她买了一户房子。

 他居然对她用心了啊!

 “你一直站在门口做什么?”

 毕衡达一回头,正好看见她掉下了两行眼泪。他神色一变,完全没预料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你哭什么?”他低声喝道,板起了脸。

 “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在我身上放心思的。

 斑君泪汪汪地瞅著他,哽咽到说不出话。她咬著舌尖,想忍住嚎啕大哭的冲动,可哽咽声却先一步溢出了边。

 “对不起…呜…”高君闷哼了一声,无力地在门边蹲了下来。

 太多来不及处理的情绪在她的体内翻搅著,她只好把脸颊埋入双掌之间,任凭动的双肩释放出她的激动。

 毕衡达低头望着她,一股已然熟悉的闷窒感再度充斥了他的口。

 经过这些时间的夜相处,他不难发现她冷静的外表下,有著一颗很孩子气的心。

 如果是别的女人,他会认为她们故作孩子娇态,令人作呕。然则,她的孩子气总是被她控制得很好,他甚至觉得她其实并不想要他看到她的这一面。于是,他便不自觉地计较了起这一点。

 买这户房子,绝不是一时冲动的结果…他并不是那种感情冲动的人。他当真是认为她这一年的表现尽职,他也想继续持续这段关系,所以才做出了这个重大决定。

 但他却没法子否认,他一直在等待著她的反应,他想知道当她知道自己拥有了31B时,她内在的孩子气会让她做出什么举动。

 可是!

 她竟然哭了!哭得他方寸大

 “你不喜欢这里?”他声问道。

 “人家…是喜极而泣!”高君扬眸瞥他一眼,鼻尖染著樱花般的红,样子可爱得像只无辜的宠物小狈。

 毕衡达瞪著她,不客气地狠瞪著。

 他讨厌宠物,也不喜欢狗,可她的样子,却可爱到让他想将她强搂进怀里,紧抱到她不过气。

 “高兴就快点进来!”毕衡达声命令道,努力不让自己受到她的影响。

 斑君走进屋子里,小心翼翼地呼吸著。

 她以为她可以控制好情绪的,然则,只要她每次一转身,看到一个她喜欢的角落,她就忍不住要‮奋兴‬得低喊出声啊。

 她一下子对著动物木雕发愣,一下子又用指尖去探试沙发与抱枕的柔软度,一下子又要伸手去拨墙上的竹帘,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始终站在一旁的毕衡达没有放过她脸部的每一寸表情变化,她像个走入仙境里的爱丽丝,每一样东西,她都想碰触。

 他的角淡淡地扬起,漾出一抹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浅笑。

 等到高君终于探索完每个角落后,她水眸汪汪地走到他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瞅著他。

 在她专注的含笑注视下,毕衡达听见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剧的声音。他紧抿著,脸部线条于是更显得凛然了。

 “你对房子有什么看法?”他皱著眉,严肃地问道。

 “哇!”高君大喊了一声,第一次不顾一切地冲进他的怀里。

 毕衡达被她撞得整个人往后倒退了几步。

 “对不起…”高君手忙脚地跳离他的怀抱,她红著脸,慌乱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她怎么会这么可人引毕衡达的心毫无抵抗地被一条隐形线飞扯向她。

 他霍地握住她的手腕,让她重新落入他的怀里。

 狠狠吻住她的,霸道地不让她有任何深呼吸的机会。谁让她使他呼吸困难!

 斑君低了口气,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所惊。

 可他的吻让她颤抖,他的抚触让她‮体身‬内的望渴望着他的进入。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正沿著她的滑下她的颈间,啃咬著她冰凉的锁骨。

 他的手掌拈著她前,他品尝著她肌肤的柔软,非要惹得她弓身娇时,他才肯融入她的体内。

 毕衡达低吼了一声,她身子温暖的接纳,让他疯狂。他只能用他有力的冲击,来与她的热情相呼应,

 在血脉昂的快律动间,他的每一次狂烈都是为了出她体内的所有热情啊。

 斑君咬著他的手臂,在最后的高时,她咬住他的手臂,哭出声来。

 恍惚间,高君睁开蒙的眸,因为觉得冷,所以更往他怀里缩去。

 这时,她才害羞地意会到,他们竟在客厅的地板上炽热了一回。

 她安静地窝在他的臂间,无力动弹,微仰起头看着闭目养神的他,她的边浮出温柔的笑意。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她相信他们之间确实是有些改变了。

 他为她买了这户房子啊!

 她不贪财,她贪得是他的用心、他的感情啊,金屋藏娇,也算是某种程度的承诺吧。

 她要的从来就不多,只要他一点一滴地开始在意她。如此,她便足了。

 “笑什么?”毕衡达睁开眼,指尖探入她凌乱的发髻,干脆拆松了它。

 “没事,只是觉得好开心,谢谢你…”高君捧著他的脸庞,很认真地对他笑着,

 “那就用我想要的方法谢我…”毕衡达望着她,黯眸里闪著深浓的望。

 他的大掌搂著她的,让她光洁的身子在他身上坐起。

 斑君酡红著脸,清楚地感受到身下他再度为她而起的‮奋兴‬。

 她俯低身子,双手握住他的肩,主动吻住了他的,并顺势将这个吻延伸至他结实的肌、紧绷的腹肌及更多的他…直到他按捺不住地握住她的身往下一沈,再度身占有了她为止。

 那一晚,惑无限。

 斑君以为他们之间的情感,终于有些改变了。

 但她却不知道,这样子以为的人只有她。

 因为…

 他根本就不想改变。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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