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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墙角的莺儿,虽然嘴里着布,却仍努力的试图发出声音。

 眼睁睁看着夫人被掳走,她吓坏了,担忧的在地上又滚又爬。她使劲的挪动身子,砰的一声跌在地上,也顾不得疼,就像条虫似的,奋力往门口动。

 好不容易,花了一番功夫,一身是汗的莺儿,终于来到门前。

 她先利用门槛,掉了嘴里的布,接着才放声大喊。

 “救人啊!救命啊!快点来人啊!”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尽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叫,只希望左邻右舍能听见。

 只是,她才刚喊了两句,就听得砰的一声,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三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闻声闯了进来。

 啊,这邻居来得好快!

 但是…但是…好奇怪,她好像从没见过他们啊!

 不过,陌生归陌生,一瞧见有人,莺儿就心头一松,眼泪更是滴滴答答,不试曝制的往下掉。“求求你们,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她、她被…”

 黑衣人蹲下来,出刀子,割断了绳索。

 “拜托,夫人她…”

 “夫人怎么了?”黑衣人的口气,比她还要焦急。

 “呜呜呜,夫人她…夫人她被坏蛋绑走了。”莺儿噎着。“我亲眼看到,那个坏人抓着夫人,从后门走的。”

 三个黑衣人全都变了脸色,无声的换了个眼色,就算不需言语,也知道各自该做些什么。

 其中一个,留了下来,详细追问吓坏的小丫环。

 另一个人赶回风家,抢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夏侯寅报告。

 剩下的那个,则是出了后门,一路追踪下去,沿着青石街上最新、最鲜明的一道车辙,追到了东门口。

 消息传回风家,尚未入睡的夏侯寅,匆匆走了出来。只听完属下报告,画眉被不明人士掳走,他就脸色惨白,吓得肝胆俱裂。

 “放出消息,让所有人都出去追查!”

 他压抑着恐惧,以及几近蚀骨的担忧,厉声质问道:“有谁瞧见,她是怎么被掳走的?”

 从画眉住处赶回来的人,急忙上前,说出好不容易问到的宝贵线索。

 “夫人的丫环说,那人拿她威胁夫人,再用刀强押着夫人,从后门出去了。两人离开时,她听见了马车的声音。”

 “那条路上呢?”

 “已经有人去追了。”

 夏侯寅收握指掌,就连之前被押入牢狱,与贾欣之间难分胜败时,他也不曾这么慌乱过。

 画眉是他的心、他的命。他不能忍受,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个丫环还说了什么?”

 “她说,那个人蒙着脸,看不清样貌,还称夫人为夏侯夫人。”

 他心头一寒。

 如此说来,掳劫画眉的人,其实知道她真正的身分?

 到底会是什么人,不但晓得她的身分?还会特地来到赤城,出手掳走了她?

 夏侯寅咬紧牙,强迫自己定下心神。

 他现在不能慌乱,必须保持冷静。唯有这样,他才有机会,赶在那个蒙面人伤害画眉前,尽快找到她,把她救出来。

 屋檐上传来轻响,一个黑衣人施展轻功,落在庭院中,匆匆奔了进来。

 “风爷,有人打昏了东城门的守卫,开了城门,驾车出城去了!”这消息十万火急,他不敢耽搁,急着赶回来通报。

 “好!”夏侯寅心念急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做出决定。“去把猎犬牵出来,拿她的衣裳,给猎犬闻闻,所有人分头去找,找到的就发火信通知!”

 “是!”黑衣人们尽速奔了出去,却还是追不上心急如焚、放出猎犬后就疾步追出东城门外的夏侯寅。

 他在官道上奔驰,不肯浪费半点时间,心中不断祈求着。

 不要!

 不要!

 不要!

 他什么都愿意做。

 老天爷啊,就是别让她出事!

 ******--***

 月光淡薄,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着。

 马车颠簸,让画眉头晕目眩,驾车者鲁的鞭打马匹,让马疯狂的跑着,马车几次重重的起落,都震得她五内发疼,差点要呕了出来。

 “你究竟想带我去哪里?”她忍着不安以及厌恶,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认得他。

 那张尖嘴猴腮、目小如豆的脸,以及嘴角的狞笑,恶得让她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月光之下,贾易回过头来,冷笑了几声。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了风家当靠山。留在那地方,有风家的人随时会来煞风景,老子不能尽情享受。”他打量着画眉,忍不住,当下扯紧了缰绳。

 马匹人立嘶鸣,四蹄终于落地时,细瘦的四肢都累得发抖。

 “这里离赤城也够远了,既然你等不及,咱们现在就来吧!”他伸出乎,眼里的光芒,得让人作呕,那只不知做过多少恶事的手,就要摸上画眉的肚子。

 骨悚然的画眉,用力挥开那只手。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她瞪着贾易,双手抱着腹部,极力想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这一挥,却让贾易恼羞成怒。

 那张恶的脸,转瞬之间,就化为疯狂的愤怒。

 “妈的!”他声咒骂着,扬起了手,重重的打了画眉一掌,打得她翻落马车,娇柔的身子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极的呻

 “你这臭婆娘,不要以为又找到了靠山,我就不敢动你。”他走了过去,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咒骂着,恶狠狠的踢了她一脚。

 那一脚不偏不倚,就踢在画眉的肚子上。她闷哼一声,痛得脸色惨白,只能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身子因为剧痛,不犊禳抖着。

 贾易睨着她,嘿嘿冷笑了几声。

 “老子要的女人,从来没有人敢挡。你这人,却敢坏了我的事。那时,夏侯家垮了,你却走得不见踪影,我就在心里发誓,不论花多少功夫,都要逮到你,好好的教训教训。”

 他伸出手,抓起软弱无力的画眉,靠到她面前。

 “我倒是没料到,你竟然怀孕了。你是姘上哪个野男人?还是说,你肚子里的就是风家那个老怪胎的种?”

 纵然在剧痛之中,身陷险境的画眉,听见贾易那不堪的羞辱,却还是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贾易只查出,她为风家工作,却还不知道,风家的主人其实就是那个被贾家赶尽杀绝,还能从鬼门关前回来的夏侯寅!

 一阵剧痛袭来,教她痛得呻

 眼看那男人靠近,虽明知逃不过,她还是忍着痛往后爬退。

 贾易却上前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的扯着,对着她出鄙夷的笑。

 “你倒是厉害啊,才刚到这里,马上就搭上了个男人,还怀了野种。”他哼笑着,朝她的肚子睨了一眼。“你跟了夏侯寅八年,他要是地下有知,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扯了回来,重重把她摔在地上。

 这一次,画眉连呻声都发不出来。她咬紧牙关,冷汗直,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着,她甚至能感觉到,腿间漫开的濡

 贾易出刀子,那锐利的刀刃,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青色的光芒,让人心口发寒。

 “看在我跟夏侯寅还有些情,不如,我就先替他清理门户,把你肚子里的野种挖出来,咱们再来好好享受。”他森冷的笑着,用刀尖抵住画眉的下巴,看着刀尖划破雪肤,滴下鲜红的血。

 鲜血让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甚至想到许多回忆。

 “啧啧啧,我真怕夏侯寅会死不瞑目。”他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愉坑邙享受的问:“你知道,我是怎么『款待』他的吗?”

 “我叔叔代,无论死活,都得从夏侯寅嘴里,问出你的下落。”他冷笑着。“我问了他十次,每问一次,就夹断他一指骨,他却宁可死,也不肯说出你的下落。”

 画眉咬着瓣,全身战栗着,同时被下腹的剧痛,以及贾易所描述的景况‮磨折‬着。

 “等到他指骨全断后,我挖出他一只眼睛,再用鞭子打烂他那张脸。”他笑得无比得意,像在重复着一件最光荣的事。“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天每天都换了新花样,用鞭子打、用火烙,啊,对了,我还用铁,一的打断他的骨头。”

 说到这里,贾易竟出惋惜的表情。

 “可惜啊,他只撑了十多天就死了。他要是能多活两天,我打算剥了他的皮,再用刀子切下他的命子。”他微笑着,用刀面拍拍画眉的脸,刀刃上的血,染红了她的颊。“唉,夏侯寅一定不晓得,他用命护着的女人,才转过身,就找上别的男人,还怀了身孕。”

 他半蹲到她面前,举起刀子,缓缓的、慢慢的、逐吋逐吋的划开她的衣裳,刀刃落在白皙的肚皮上。

 “夏侯夫人,您就算怀着野种,还是这么的美啊!”冰冷的刀尖,在她的腹上,轻轻的游定着。他狰狞的笑着。“看来,你也是个少不得男人的騒货。现在呢,我就把你的肚子掏干净了,然后咱们再来痛快几回吧!”

 他发出尖锐的笑声,握住画眉的手,再举起了刀,看准了她的腹部,狠狠的戳刺下去…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画眉的那瞬间,一支锋利的飞刀,从黑暗中袭来,劲道极强,只听见当的一声,贾易手里的刀,就断成两截,像破铜烂铁般,叮叮当当的掉落。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黑暗之中传来如兽咆、如鬼嚎,一声令人骨悚然的嘶哑吼声。

 “贾易…”

 那声音,听得他全身发冷。

 “谁?是谁?”他连忙起身,才刚回头,就看见那恶鬼般的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夏侯寅!

 这三个字刚闪过脑海,那恶鬼已经来到眼前,速度快得诡异。接着,他只觉得口一痛,整个人就被踢倒,狼狈的滚倒到一旁。

 不!怎么可能?

 这念头才闪过,下一瞬间,恶鬼的双手,已经掐住他的脖子。

 “贾易,你竟敢伤她!”

 他瞪大了眼,脸不敢置信,不断惊叫挣扎着。

 “不、不可能!你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你埋了。”他竭力挣扎,却还是摆不了,紧扣在喉问的指掌。那双骨节扭曲的手,在他的颈间,愈陷愈深、愈陷愈深。

 表!

 是鬼!

 无法呼吸的贾易,又惊又怕的想着。

 那张可怕的脸,就近在眼前,明明就是那个,早该在土里腐烂了的夏侯寅。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张脸上的每条鞭痕,都是他打上去的,就连那颗眼珠,也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是恶鬼来索命了!

 贾易的脑子里,最后只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就听到喀的一声,他的喉骨被捏碎,整个人搐了几下,脑袋一偏,再也不动了。

 死去的时候,他的表情扭曲,充了难丛言喻的惊恐。

 丢下贾易的尸体后,夏侯寅站起身来。一声痛极的呻,传进他的耳中,他匆匆转过身来,那股锐利得足以伤人的杀气,在望见她的时候,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画眉!”

 她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脸色苍白,紧抱着肚子,发出低低的呻,腿间的濡已转为黏腻。

 “我…我…”她睁开眼睛,虚弱的息着。“我要生了…”胎儿即将足月,但是马车的奔驰、贾易对她的暴行,都已让她动了胎气,这孩子要提早出世了。

 夏侯寅的脸色,霎时之间,也变得跟她一样苍白。

 “我带你回城里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她,仿佛捧在手中的,是他今生最爱的珍宝。

 画眉虚弱的摇头。

 “不行,来不及了。”她的羊水早就破了,痛楚一阵比一阵强,像是要将她撕裂。现在的她,几乎无法移动,更别说是赶回城里了。

 夏侯寅心急如焚,抱着她的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着。他看见她裙下的血迹,那些鲜血,不断由她腿间漫出,濡了她的裙子,还有他的手。

 她在血!

 孕妇生产,会这么多血吗?

 聪明如他,此刻竟然完全无法思考。他颤抖的深一口气,靠着残余的理智,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宁静的夜中,传来细微的水声。

 夏侯寅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穿过一片芦苇,来到一弯小河旁。他砍掉一片芦苇草,铺在地上,再掉身上的衣服,才扶着她躺下。

 月光之下,她因为疼痛而朦胧的双眼,透过贴在额前被冷汗浸的发,瞧见了某些东西。

 她息着,瞪大了双眼。

 只见夏侯寅的背上,是数不尽的刀伤、鞭伤,那一条一条的伤疤,撕裂他的肌肤。他的背上,几乎看不见一处完好的皮肤。

 当他转过身来时,前的伤痕,甚至远比背后可怕!

 除了刀伤与鞭伤,他的口还有烙铁留下的,诡矣邙可怕的烙痕。烙痕在黝黑的肌肤上,形成丑陋的皱折,每一道痕迹,都是那么狰狞、可怕…

 天啊!

 画眉的肚子疼着,心口更是痛着。

 一颗颗的泪,像是断线珍珠般滚落,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去触摸他身上的伤,但一阵更锐利的疼痛,再度袭击了她。

 夏侯寅来到她身边,将落泪不已的她,抱入是伤痕的膛。

 “嘘,别哭。”他吻她的发,握着她的手,仿佛将他余生的全部柔情,都倾注在每一个抚触、每一个轻吻中。

 “他们竟然这么对待你…”“都过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画眉张开嘴,还想说话,但逸出口的,却只剩下呻。她偎进他怀中,因为剧痛而颤抖。

 “我在这里。”他怀抱着她,向她,也是向他自己保证。“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阵痛。

 愈来愈密集。

 她握紧了他的手,感觉到下腹的压力愈来愈大。她全身紧绷,痛得仿佛所有的骨头,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分开。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呻着,依靠着夏侯寅,汗跟泪都像雨一般落下。

 意识愈来愈模糊,她只听得见,他靠在她耳边,用嘶哑而颤抖的声音,不断的跟她说话。

 “撑住。”

 “画眉,为我撑下去。”

 “你还没看到,我为你造的院落。”

 “画眉,我爱你…”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语。

 她勉强睁开眼,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张开毫无血,轻轻唤了一声:“虎哥…”

 下一瞬间,痛楚到达顶端。

 她像是被撕裂了。

 “画眉,撑着,求你撑着。”他紧抱着她,看着她血如注,语音嘎哑的喊着:“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你听到了没有?我不会独活的!”

 画眉发出一声尖叫,下腹的压力,像水般化开。她颓然软倒,朦胧中只听见,身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画眉…画眉…”

 他的吶喊在耳边回响着,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声音,全部消失了。

 ******--***

 痛。

 她仍痛着。

 虽不像之前,那种撕筋断骨的痛,却也是隐隐的痛。

 画眉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还没认清身在何处,就听见畔传来谈话声。

 “她还好吗?”

 “风爷,夫人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现在看来,夫人的身子还好,只是需要好好静养,注意千万别吹着风。她身子太虚,加上失血过多,一旦染上风寒,就很难撑得过去。”

 “我会注意的。”

 “另外,这是调养身子的葯方,风爷可以派人,照这葯单子去抓葯。”

 “谢谢大夫。”

 “风爷客气了。那么,老夫这就先走了。”

 脚步声响起,接着,门就被关上了。夏侯寅穿过花厅,走进了卧房,赫然发现,原本昏不醒的画眉,已经醒了过来。

 “孩子呢?”她一开口,就急着追问。

 夏侯寅走到一旁,从摇篮中捧出一个包着红绸的小娃儿,小心翼翼的放进她怀里。

 “孩子很好,很像你。”他轻声说道,同时注视着画眉以及她怀中的孩子。“是个儿子。”

 那是一个粉的小娃儿,正闭着眼,偎着胖胖的指,睡得好香甜。画眉的眼里,有着感动的泪水,她颤抖的伸出手,轻碰那张小脸蛋,小娃儿皱了皱嘴,给了她些许回应,接着又沉沉睡去。

 “你想喂他吗?”夏侯寅哑声问道,克制着那股想将这对母子,一同拥入怀中的冲动。

 画眉点了点头,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前,有着感、奇异的痛。

 “我去唤莺儿来,她应该可以帮你。”他克制着语调不变,还要克制着想留下来,亲眼看着她哺喂孩子的冲动,转身离开了卧房。

 生下孩子之后,她身子虚弱,夏侯寅坚持,她非得留在风府里调养身子。

 只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迫她,甚至不曾提起,他们之间的往事。

 夏侯寅甚至严守份际,不再逾矩,不论是对待她,或是对待孩子,都是体贴入微。担心莺儿照顾不周,他甚至以主人之尊,搬进了卧房隔壁那间小丫环睡的小房间,亲自照顾他们母子。

 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有很长一段时间,画眉总是睡得很早。

 而她的儿子,似乎也有着爹爹的体贴,从来不曾夜啼过,总能让她安眠到天明。

 充分的休息,加上三餐不断的补品,让她逐渐恢复健康,粉颊终于恢复往昔的红润。

 那一夜,画眉本来已经睡了。

 梦中,有某种低低的声音,将她唤醒过来。

 那声音其实她并不陌生,这段时间里,夜来偶尔都会听见。只是她之前太虚弱,总睡得很沉,而那声音也太过细微,所以就不曾起身察看。

 只是,今晚,她却醒了。

 清醒之后,那声音更清晰了些。她撑起身子,视线穿越卧房,瞧见方厅里的景况。

 就看见月之下,夏侯寅在方厅之内,来回踱步,一边拍哄着怀里的孩子。“乖乖乖,别哭,别吵醒了你娘。”他低声说着,望着孩子的表情,有着慈祥,也有无奈。“嘘,别哭了。”

 画眉看着这一幕,看着他,跟他们的孩子,无法转开视线。

 原来,孩子并非从未夜啼。

 原来,是他每个夜里,都牺牲睡眠,抱着孩子,在方厅里轻声哄着,才让她能够睡到天明。

 她没有出声,反倒卧回枕上,闭上眼睛,听着方厅那儿,传来他用嘶哑的声音,唱着奇怪的童谣,安抚着哭闹的孩子。

 一串泪水滑落,沾了枕巾。

 只是,不同于往昔的伤痛、心疼、忧虑。

 这次,她虽然落泪,却有着深深的感动。

 ******--***

 孩子终于睡了。

 夏侯寅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回到卧房里,把睡着的孩子放进摇篮里,然后才转过身,往榻上望去。

 画眉还在睡。

 他出微笑,仿佛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补偿。

 只是,他才刚跨出步伐,准备回到隔壁的小房间,摇篮的小娃儿,却又发出呻,预告着即将大哭。

 这孩子就是这样,只要放下,躺没一会儿,就要不高兴的哭闹着,非要整夜都让人抱着、哄着才行。

 夏侯寅重新抱起孩子,走回方厅里,又开始踱步、拍哄。

 这样折腾了一整夜,直到天边出鱼肚白,累了的孩子,才终于肯入睡。他把孩子放回摇篮,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小娃儿已经睡了,才走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回隔壁的房间。

 几乎是一沾枕,他就睡着了。

 直到几个时辰后,婴儿的叽咕声,以及某种轻响,让他猛然惊醒过来。

 迤逦进窗的目光之中,画眉正抱着孩子,她面前的桌上,还搁着一碗热腾腾的干贝粥。她抬起头来,注视着他,轻轻的弯起嘴角。

 “你的粥。”她说。

 夏侯寅凝望着她,然后缓缓坐起了身,来到桌前,坐了下来。

 看着那碗冒着白烟的干贝粥,他的喉头不由得紧缩着,有生以来,他头一次有落泪的冲动。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他知道她终于开始原谅他了。

 “趁热喝吧。”她柔软的声音淡淡响起。

 无法出声,他只能点头。

 他拿起调羹,舀粥入嘴。

 粥味温热清淡,是他最熟悉的味道,如往日一般,温暖了他的心肺。

 他一口接一口、万般珍惜的慢慢吃着。

 只要画眉能够原谅他,他的生命就已完整了。

 对他而言,这一辈子里,只有画眉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从今以后,还要再加上他们的儿子。

 光暖暖,在儿的陪伴下,夏侯寅喝完了那碗干贝粥。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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