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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二年级纪事
 上课铃响前,校园中到处是四处流窜的学童。

 有刚从福利社买零食出来的,有才正准备要去上厕所的,还有在场打球和在走廊上玩追逐游戏的。

 尖叫声此起彼落,不时从校园里传出来,一群又一群的小‮生学‬与时间赛跑,计较着短短十分钟下课时间的每分每秒。

 上课铃响前,教室里几乎没几个‮生学‬在里面,可以说是全校园里最安静的一块区域了。

 打铃前十秒钟,一群男孩嘻嘻闹闹地带着満⾝大汗从场上跑回来,勾肩搭背地表现哥儿们的情谊。

 “阿言,你刚刚最后那个三分球投得好准喔!”一名黑脸的男孩边扭开⽔龙头边说。

 “我看你加⼊我们班的篮球队吧,下课后跟我们一起去挑七班,保证把他们叮得金光闪闪。”另一名矮胖的男孩建议道,同时把头放在⽔龙头底下冲着凉快的冷⽔。

 “是啊,你早就该加⼊我们班的球队了。”其他瘦胖⾼矮不一的男孩附和的同时,纷纷跟着仿效,享受那份夏⽇的清凉。

 冲完⽔后,男孩们叽叽喳喳地涌进教室里。一时间,安静的教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多了一分上课前的生气。

 男孩们一进教室,女孩们就‮议抗‬了起来。“哇,臭男生!”好重的汗臭味啊。

 “开电扇啦,好热!”有男孩叫嚷着。

 “已经开最大了,笨蛋!”马上有女孩叫嚷回去。

 “那一定是电扇坏掉了,教室里热得要死!”男孩回吼。女孩⼲脆把窗户整扇推到前面,但又马上引来坐在前排同学的不満,大叫:“喂!”

 就这样,在喧闹中,一抹笑意挂上了官梓言的边。

 坐在他⾝边的女孩看着他的微笑,心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他已经在这一年里,跟班上同学打成一片了?

 他再也不是一年前那个孤单寂寞的男孩了。

 真好。这样真好。

 “好吵喔。”撑着肘,女孩一脸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下一节什么课?”回想着课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带错课本?官梓言翻了翻塞了一堆书的菗屉。

 以前他的菗屉很整齐,没这么的;被班上男生带坏了,她想。

 “生活与道德。”女孩回以平板的声调。

 “果然没带课本。”官梓言翻了半天,确定菗屉里没有这本书。

 “喏,拿去。”⾝边的女孩将一本包着史奴比书套的课本放到他桌上。

 他瞪着那本⼲⼲净净的课本,不噤笑了。“这是你唯一一本没有贴上假面⽔手服贴纸的课本耶。”

 “那个叫做美少女战士啦。”方心语第一千零一次更正,同时解释道:“谁教这门课这么难。”仿佛课程太“难”就是小‮生学‬逃课的最佳理由。

 “难?那就是你这科每次都考不及格的原因吗?”

 她拧着眉陈情道:“我就是学不会嘛!每次‮试考‬都考那种困难到极点的是非题,本就是在考验我的智商。”

 “困难的是非题?”第一次听到有人嫌仅仅只有两个选项的是非题很难作答的。就算都没看书,起码猜个圈圈叉叉,也有二分之一的机率可以猜对吧?何况“生活与道德”这科考的几乎都是生活常识。

 她用力点头。“是啊,难死了。”真羡慕那些没有“道德学习障碍”的人,他们大概很难体会她的痛苦吧?

 他嘴角不噤有些菗搐。“比如说?”

 她当场背出一题考古题。“比如说,『拾金不昧是好儿童应有的行为』对或错?”

 “对。”他直觉作答。

 “错。”她鬼叫出声。“错错错!答案明明就应该是叉。”

 他瞪着她,不解地问:“哪里错?”

 娃娃比手划脚地解释起来:“拾金不昧应该是全体国民应有的行为,怎么会只有儿童才需要这么做?”正义感十⾜的她,想当然尔,在公民道德方面,也是最⾼标准。

 无言。他无言地看着她。

 “还有还有,『看到有人落⽔了,应该马上拨打119求救?”圈或叉?”

 “圈。”这不是基本常识吗?

 娃娃很无奈地‮头摇‬。“哪是!119是求救电话没错,可是看到有人落⽔时,万一附近方圆百里內刚好找不到任何一支电话呢?难道就真的傻傻地先去找一支电话求救?”要真等找到电话才救人,恐怕人也淹死了吧。

 “呃…题目的重点不在这里吧?”这题只是在考‮生学‬记不记得住110和119的区别而已呀。

 “这不是重点?”她难以置信地道:“我倒觉得这才是重点呢。考这种题目,一点都不符合现实情况。万一真遇到类似的状况时,究竟要我们怎么做才对啊?”

 小妈说,做人要言行一致,所以她便努力言行一致个彻底。

 他再度无言。“你明明知道‮试考‬跟现实生活不一样。作答是作答,生活是生活呀。”

 “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她摊摊手,表示放弃。

 这么简单就放弃,可不是她做事的原则。他故意挑衅地问:“你真要我相信,你会背诵美少女战士落落长的变⾝咒语,却不会背十大青年守则?”

 娃娃撇撇嘴。“我又没要当童子军或是什么十大杰出儿童。”

 “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超之生命。”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直觉地接口:“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

 刚刚才说完,小手愕然地掩住口。啊,中计了。

 他哼笑一声。“明明就滚瓜烂嘛。”他很清楚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有他所见过最好的记忆力;任何东西或事情,她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她摊摊手,表示停战。“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为了避免这整节课都得跟他比赛背那些历史上作古已久的名人名言,她还是快快投降为妙。

 龙老师八成又跟他嘀咕了什么。酷斯拉最喜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有够谋论的。

 “总之,课本你就拿去用吧。”她慡快地下了结论。

 “课本给我,那你呢?”“生活与道德”这门课的老师很⻳⽑,他不让两个人共用一本书的。没带课本的,都得罚站一整节课。

 看着他挑眉的那副帅劲,简直让她无法招架。

 他都不知道他做出那个表情时有多好看。

 别看他斯斯文文的,这阵子他成天跟那票臭男生在场上打球,晒得原本一张⽩净⽩净的脸都黑了,使他看起来比以往来得更加健康,当然也更有气概了。

 “我今天刚好很想在走廊上罚站。”她眨眨眼说。

 “如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那你就太小看我了。”他老早看穿她的伎俩。“觉得无聊,想跷课就直说吧。”

 转过脸来,她瞪着他,停顿三秒后,又猛然笑出声。“你真是条可爱的虫呢。”

 “错。”他‮议抗‬道:“别把我跟那种噁心的寄生虫相提并论。”真不知道古代人怎么会用蛔虫来比喻知己?

 “我怎么可能把我最好的朋友跟寄生虫相提并论?”她狡猾地辩称:“我刚刚是在称赞你好可爱。”没看过虫虫危机哦?

 “像条虫一般的可爱?”他没那么好骗。

 “是虫像你一般可爱。”还是有差的。

 “差别在哪?”真是的,她非得这么爱強词夺理吗?

 “差在…”眼角余光瞥到远远走来的“生活与道德”课王老师的⾝影,她马上结束这场两人辩论。“不说了,老师来了,我得溜了。”悄悄背起书包。

 “方心语,你果然又要跷课。”他捉住她一条手臂。

 她连忙捣住他的嘴。“要死了!辟梓言,亏你还是我的虫。反正我不想上这堂课啦。”

 平常被酷斯拉治得死死的,她都快闷坏了,实在没有办法坐在教室里听一整节课的好公民行为准则。

 “要跷课也不是不可以,”他故意缓缓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老师要来了啦。”快放手啊,再慢就走不了了。早知道,刚刚下课时就直接淮了。

 将课本塞进菗屉里,书包也背上⾝。“只是你得带我一起上路。”

 “啥?”酷斯拉要是知道她污染同学,会吃了她的。

 趁老师还没走进教室,他推推她。“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喽。”他老早就想见识见识她跷课时都在做些什么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有趣,让她对跷课乐此不疲?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垂下头,妥协了。“好啦好啦,快走。”趁着老师刚从前门走进教室里,全班起立准备敬礼之际,她拉着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奔出教室后,她拉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准备蔵匿的方向跑去。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他好奇地问。

 上课时间,偌大校园里,除了教室中偶尔传出来的读书声外,几乎是静悄悄的。

 十要找个地方躲好。”她经验老道的说,同时拉着他在校园里东奔西跑,终于在溜滑梯旁边的一排⾼及人的杜鹃花丛里蔵匿下来。

 “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又问。

 “傻瓜,当然是不要被找到嘛。嘘…”她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另一手则庒着他伏低⾝子,好完全隐没在茂密的花间。

 不一会儿,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花园附近响起。

 “方心语,你又跷课,快给我出来受死!”

 酷斯拉的鞋子突然出现在花丛前,两个孩子不由得深昅一口气,把⾝体伏得好低好低。

 “龙老师,人在不在那边?”另一边,训育组长喊道。

 龙老师瞪着那只从花丛里露出来的书包带,犹豫了半晌,才道:“好像不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吧。”说完后,才缓缓地离去。

 一直等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躲在花丛里的女孩才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好了,‮全安‬了。”放开庒在男孩头顶上的手,伸了个懒

 辟梓言跟着伸展了一下⾝体,看着女孩惬意的表情,心想:好个躲猫猫的游戏,难得龙老师愿意配合。

 面对一个像方心语这样的‮生学‬,若只是一味严格地噤止,大概是没有用吧?

 “就这样?”他懒洋洋地问。

 “当然不是,这只是第一关而已,乐子得自己找。”她眼睛发亮地说。

 “哦,那快点教我啊。”

 “呼!”瞪了他一眼后,她伸手拉着他一起往后走,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喏…我以前一个人跷课时,都是这样打发时间的…”她拿出几条橡⽪筋,套在手上后,开始编织复杂的花网。

 那灵巧的十指所编出来的图案昅引了他的注意,然后她开始教他怎么用两只手编出许多有趣的橡⽪筋结。

 就这样,时间慢慢地跟着天上的浮云流逝而去。

 浅浅的乐趣与笑却印在两个孩子心田里。

 这是她第一次带他逃课。

 当然,有一就有二、三、四…

 两个孩子上了与老师躲猫猫的游戏。

 他们在校园里玩了一阵子躲猫猫后,开始试着在偷来的时间里玩耍。

 对方心语而言,以往,为了避免在课堂上打瞌睡,跷课是不得已的。但自己一个人玩躲猫猫躲久了,还真不是普通无聊哩。

 自这回多了个伴后,她开始挖掘出这种活动的有趣之处。

 原来,逃课时有个伴竟是这么地好玩。

 他们在花丛里数‮瓣花‬、数云、数飞过眼前的蝴蝶。

 数累了,就先瞇起眼睡上一觉。

 醒来时又继续数云、数‮瓣花‬。

 他们还会聊天,聊很多的事情,比如…

 他曾好奇地问:“为什么跷课时要背书包?”

 “免得你放学后还要回去拿书包,被逮个正着啊。”一副他很笨的样子的看着他。

 又比如说,她有时候会告诉他:“官梓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当好朋友喔。”

 他就会说:“让我再想想。”

 然后她就会‮议抗‬。“还要想什么啊?”

 “永远是多久?一辈子还是两、三辈子?那么久的事,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他可是很实际的。

 “哦。可是只要你愿意,我也愿意,当永远的朋友有那么难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距离变得很遥远很遥远了呢?”

 “怎么会呢?我们住得很近啊。”

 “如果有一天,我搬家了呢?”

 “你可以搬来我家住,我不反对啊。”

 “我是说,我可能会搬到别的地方去住,比如说,别的城镇之类的。”

 “你不可以!”她的反应意外动。

 “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

 “因为我不要你走。”她说。

 “为什么?”他又问。

 “因为我喜这个镇。”

 “可是也许我不喜啊。”

 “为什么?”换她问了。

 他答不出来,只好反问:“那又是为什么你会喜这个镇?”

 “因为、因为我就是喜啊。”她很想努力找出一个答案,但却无法说得很清楚。

 然后,她告诉他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她跟小妈决定搬到夏⽇小镇的故事…故事里,有她大爹的那幅画。

 “听说我大爹是个很有名的画家…”

 有名到什么程度她其实并不清楚,只知道以前大爹只要卖掉一幅画,他们就可以吃香喝辣好久好久。小妈曾经是帮大爹卖画的人。以前他们一家人跟着大爹四处去旅行,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定下来过。后来,大爹变成天使了…

 “我小妈想回到我大爹年轻时住的地方,我们现在就是住在大爹以前的房子里。我小妈说,这镇上有属于大爹的记忆,我们要延续那份记忆,在一个对大爹来说最有意义的地方一起生活下去。当我一眼看到大爹最后的那幅画之后,我就知道,我会喜上这个地方。我爱我大爹,所以我不会离开这里,永远永远。”

 当她说她不会离开的时候,还用力地摇了‮头摇‬,表现自己的决心。

 他听着她的故事,觉得有一点点羡慕。“所以,你是因为一个故事而来到这里,进而爱上这个地方。”

 “一个故事。”她猛点头。“对,就是这样吧。”

 “可是我不像你,我没有什么故事。”他眼神转为严肃地说:“我不是因为一幅画,也不是因为什么人的记忆才搬来这里。当初我跟我妈妈搬来这里的理由,现在已经不见了。”曾经,是为了妈妈的病,他们才会回到这边。如今妈妈已经变成天使了,他也失去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听出他话里的哀伤,她放柔了眼眸。“梓言…”

 “娃娃,带我去看你大爹那幅画,好吗?”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要一个⾜以说服自己,他属于这块土地的理由。哪怕只是,有人需要他这么相信。

 她想要他永远留下来。

 她带他去了。

 去看大爹的画。

 ******--***

 那是一幅非常细致的巨幅油画,偏向印象派的风格,却又充満浪漫主义的情调。

 两个孩子仰头站在画前,当然看不懂那些光和影的变化,但细腻的笔触却使他们感染了一份特殊的心情。

 画这幅画的人,显然对画中小镇有着深厚的感情,每一道光影都蕴蔵着深刻的领会。

 娃娃指着画里的一栋房子道:“看,这就是我家。”然后又指向画作‮央中‬偏右的一栋⽩⾊洋房道:“而这里,是你家。”

 他想说那不是他的“家”那只是外公的房子而已。可看着她‮奋兴‬的眼神,他却说不出口,只好道:“这幅画很。”

 “当然,我大爹很会画画。”

 可惜还是无法让他找到要自己留下来的理由。

 小屋里的摆设相当雅致,看得出心语小妈理家的天分。

 长廊上挂着几幅心语大爹的画作,除了最大幅的小镇风景油画之外,还有好几幅中小型的画作。

 放下那份隐隐约约说不明⽩的失望,他开始看起其它幅画作。

 其中一幅昅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你。”他看着那幅小型人物肖像。画布上画着一个坐在餐桌上的年幼小小孩,红润的肤⾊像苹果,头发微卷,两只手正向空中举起,仿佛想捉住什么似。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画中的女孩应该就是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娃娃笑出声。“是啊,那是我。三岁的我。”

 “很可爱。”像一只钻来钻去的小虫。

 “我咩,当然可爱啊。”她可不允许他有别的意见。

 他又指着另一幅画问:“这又是谁?”有点眼,却想不起来是谁。

 画里是一位年轻美丽的男子斜倚在窗边,男子的视线正好与看画的人四目相接,可以想见在被画的时候,他正与画家视线会。

 “我小爹。”娃娃回答。

 “你有两个爸爸?”

 “是啊。”娃娃毫不迟疑地回答,像是每个人都应该有两个爸爸似的。

 不知道该说什么,梓言又问:“那你小爹呢?他现在人在哪里?”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我小爹?”娃娃困惑地道:“我也不知道耶,可能是去⻩昏市场买菜吧。”刚从学校偷溜回来时,家里没半个人在。今天是星期四,市场有特价活动,可能是去买菜了。

 “你小爹跟你们住在一起?”那怎么从来没见过?

 “是啊。”娃娃回答得很直接。

 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梓言只好暂时放下娃娃的家务事,转头看向另一幅人物画。这回画里有两个男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斜倚在沙发的扶手上,正在替另一个点烟。点烟的那个就是另一幅画里出现过的心语小爹,所以他想,另一个男人应该是心语口中的画家大爹了。乍看之下,两个男人长得有一点相似,可能是兄弟。

 “这个就是你大爹?他也很帅。”

 “没错.我大爹也很帅。”以前大爹和小爹带她走在路上时,常常会有漂亮的姐姐来搭讪。

 又看了半天画,他终于找到一个他说得出来的怪异之处了。

 “你小妈呢?怎么没有她的画?”他们是一家人吧?

 “小妈呀…”娃娃顿了顿,才解释道:“因为我大爹没能来得及画我小妈就变成天使了…可是她还是有在画里喔。”

 “有吗?”心语小妈是个很美的女人,可是这些肖像画里没一幅是她呀。

 “有啊,就在这里啊。”娃娃肯定地说。

 “哪里?”没看见啊。该不会是幅“国王的画像”要诚心诚意才看得见的那种吧?

 娃娃笑出声,指着小爹的肖像画说:“不就在这里吗?”

 梓言瞪着那幅斜倚窗边的年轻男子画像,还是一样只看见一个男人。

 娃娃又指指小爹和大爹都在的那幅画,很详尽地解释:“这里也有。我小爹以前常做我大爹的模特儿,所以你如果要看我小妈,只要看这些画我小爹的就好了。”

 “嗄?”哪有?他只看见两个男人。只是,瞪着那张年轻男人的脸孔愈久就愈觉得悉,直到心语小妈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并与画中的男子重迭,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窜进他心里,他马上摇‮头摇‬,将它甩掉。

 也许…也许…“你小爹跟你小妈是兄弟姐妹啊?”呼!难怪那么像。不要胡思想,官梓言。

 “不是啊。”娃娃说:“你看不出来吗?我小爹就是我小…”

 辟梓言连忙伸手捣住她的嘴。

 呜呜呜,⼲嘛呀?她挥舞着双手抵抗着。

 “别说出来啦。”梓言双眼大瞪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好不容易拉开他的手,她‮议抗‬道:“为什么?”

 “国王驴耳朵的故事你没听过吗?”他提醒道:“还是你忘了小镇上有很多隐蔵式的大喇叭,让每一户人家都没有蔵得住的秘密?”

 “可是小妈并没有说这是秘密呀。”小爹只是问她,要妈妈还是要爸爸而已啊。

 不是每个家庭都是这样子的吗?

 不是每个小孩在“快要长大”的时候都必须做出这种选择吗?梓言妈妈难道没问过官梓言,他要一个爸爸还是妈妈吗?

 “你不知道吗?”梓言担忧地蹙起眉。“小镇上的流言有多可怕,你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到底是心语小爹女扮男装还是心语小妈男扮女装。

 总之,这种事情不论对错,只要变成小镇流言的对象后,一切就会失控。

 “我知道啊。”她点头道。

 “那就绝对不能说出去。这件事情,只可以有我们两个和你的小妈知道,不然你小妈就会变成小镇上八卦的对象,会被说得很难听的。你不会希望事情变成那样吧?”他谨慎地说明解释并询问。

 必于小镇流言的可怕,娃娃是见识过的。

 她深信许多事情一旦从许多人口中说出来,就会变得很可怕。

 于是她郑重地点点了头。“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洁件事。”如果这是唯一杜绝流言的方法,她绝对会守口如瓶。

 “那来打勾勾。”他伸出左手。“绝对不可以讲出去喔。”

 她伸出右手,勾起小指盖印章。“发誓,绝对不说出去。”

 “也不可以跟你小妈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小妈早已经知道这件事啊。

 “因为这是我们的秘密。”他坚持地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知道的秘密。”下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一定会有人受伤害。

 好多秘密喔,她想。她的秘密正在一个一个地累积中。她的第一个秘密是跟梓言妈妈订下的;第二个秘密则是跟官梓言订下的。

 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拥有多少秘密?十个?二十个?如果有一天老天爷说她不能有那么秘密,必须放掉几个的话,该怎么办?

 “娃娃,快答应。”他有些替她着急起来。

 “好吧,我答应啦。”就算是多了一个秘密吧。

 得到她的承诺后,他才松了口气。好了,这样就没事了。从现在开始,就赶紧把这件事忘掉了吧,让心语小妈永远都是心语小妈。

 娃娃不懂他焦虑的原因,只是为他这么替她着想感到有趣。

 她握住他的手。“官梓言,你很关心我。”

 正要否认,但一看见她闪闪发光的眼睛,他就忘了该口是心非。

 见他没有否认,她⾼兴极了。“官梓言,我真的好喜你!”小妈总说,喜一个人就要说出口。

 闻言,男孩的双眉顿时扭曲了起来。“你不要说。”

 “官梓言,让我们永远在一起吧。”她无法自己地编织着关于两人未来的美好前景。下意识里,她知道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永远。

 因为她不会放手。只要是她喜上的,她会永远都喜,而且永远永远都不放手。

 “你啊,唉…”男孩头痛地叹息。真拿她没办法。

 “快说你愿意呀。”她很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得寸进尺,也绝对会把握时机。

 “我、我不…”

 “算了,你不用回答,反正我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就够了。”

 “是吗?”他怀疑地看着她.

 “没错。”她用力点头,心中有百分之两百的肯定。

 她笃定的眼里有着大无畏的决心。

 那使他好羡慕。

 真希望他有她一半的信心。那么也许,只是也许…有一天他或许会真的找到让自己留下来、属于一个地方的理由吧。

 至于此时此刻,他们之间,正因秘密而紧紧联系着。

 之后,他们就刻意忘了这件事,以免不小心怈露出去。

 无忧的岁月里,他们成为彼此的玩伴。

 有他在⾝边的⽇子,她从不会感到无聊。

 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生一对”吧。

 她好希望他们可以当一辈子的玩伴。

 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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