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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那夜之后的第三天,秋继续着他忙碌的日子,甚至是更忙碌,因为现任总裁秋予宽打算提前出大权,让董事会选出下任总裁。

 秋是提名中最有希望的一个,可他还是得忙着拜会各董事,在拉票活动如火如荼的进行的时候,却有一些耳语传出--说秋并不是秋家的孩子,而是秋予宽和韩君倩领养的孩子。

 这对董事会的选举无疑是埋下最大的变数,因为秋家人占董事席绝大部份,他们支持秋别无其他的理由,只因为他姓秋,自家人岂有胳膊向外弯的道理,因此一旦证实秋不姓秋,那些“铁票”就不再会是铁票了。

 对于这流言,秋始终保持沉默,可他却想起前些日子吴金珠到他办公室来泼妇骂街时说的话--

 你真以为你姓秋就一定是秋家的人吗?不过是载上太子皇冠的乞丐,你真以为自己是未来的国王吗?

 他还记得她的话后来因为母亲的造访而没有说全,他想,吴金珠会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而且同一天妈妈来找他要他放弃寇长命时,不也语玄机的说了一些话。

 他刚开完会,会中仍有人以传非真的“皇子”而讥讽抨击他。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想到传闻的事他忍不住紧锁双眉。

 因为,连他自己都相信传闻!

 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对他的冷淡,尤其是父亲。在他小时候,他记得父亲有时会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那种眼神绝对不是恨铁不成钢的严父眼神,而是一种憎恨!他小时候特别怕父亲,也许就是因为那种眼神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眼神像是在看小偷!

 长大后,他的父亲不曾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可父子之间还是生疏得如同外人,就连这几天他不是他亲生孩子这样的流言传出,也不见他激动的驳斥传言的胡说八道,他只是在会议后淡淡的对他说,别想太多。

 他…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如果说,他只是他们领养的孩子,那么他一直无法释怀与父母关系冷淡一事,好像就能获得解释了。

 不是秋家的孩子,又不接受母亲的建议以联姻方式拉拢吕董事,那么他可以预见这次董事会投票的结果了。

 他的事业走到这种地步,也许就如同被母亲料中的,他可能将会一无所有。

 害怕吗?说真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衔着金汤匙出生和白手起家,后者对他的吸引力明显的大于前者。

 对于旭集团,他对它的感觉来自于一种责任,因为他姓秋,他是未来的接班人,因此他必须把它经营好,而这样的责任也来自于祖母对他的疼爱。如果他真的不姓秋,就算他想为旭使力只怕也心余力绌吧?

 他一向知道旭的秋家人没有什么向心力,而且家族中的凝聚力也不够。一旦证明他不姓秋,而只是养子时,想必他们会先“团结”起来将他踢出公司,然后就陷入“秋战国”时期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旭就跟他无关了,对于自己的能力他一向有绝对的自信,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他若不姓秋,那他究竟姓什么?父母又是谁?秋家又为什么收养他?

 在发呆之际,秘书送进来一个盒子。

 “您的限时挂号。”

 “谢谢!”他看着盒子上的字迹,觉得有点陌生。

 寄件人写着寇玫瑰。

 寇玫瑰?那不是寇长命的妹妹?

 一股不安的感觉袭上了口,但他仍说服自己,这几天他忙归忙,可不了班都会打电话给她,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啊!还是长命要给他什么东西吗?那为什么不亲手交给他?非得要她妹妹用寄的?

 他撕开层层的包装出一个大纸盒,一打开,里面放着一个三十公分左右的木离。看到是木雕时他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将木雕拿出来看。

 是一尊寇长命一脸残暴样拿着水果要扔人模样的木雕,里面还有一张相片,他才知道原来木雕有两尊,一尊寇长命,一尊则是一脸狼狈逃窜的自己。

 他笑了出来“真过份,仗着自己会雕刻就这样足自己的大女人主义,真是好样的!”

 木雕不还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上头是寇长命的字,写着--给秋

 他放下木雕,把一迭纸由乍皮纸袋中了出来。

 第一张白纸上写着…

 这迭记,是打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到寄出东西的前一天的所有纪录,我把它送给你。里头有好多好多的心情,喜、怒、哀、乐…

 谢谢你丰富了我的生命,在这一百零三天的日子,我想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一段。

 在这段岁月中,我第一次有了朋友、情人,第一次有异喜欢我,然后我也喜欢对方!

 原来恋爱是这么快乐、温暖的一件事…

 这辈子若没有与你相识的这段,人生一定会很寂寞!

 这木雕送你,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送你礼物了吧!

 长命

 秋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一封信,这是什么意思?她要分手吗?

 几天前还开开心心的逛街,在海滩上跳舞,甚至还到他住处过夜,昨天也还有通电话不是吗?!

 对了!这几天她的鼻音很重,说是得了重感冒,而他也因为公司的事又烦又多,并未多加留心!

 她哭了?!

 只是,到底是为什么?!他拿起手机拨出设定键,可没法子打通,直接进入语音信箱。关机!要分手的理由呢?!他要一个合理,且能够接受的理由。对了,记!在记里他应该可以找到理由。于是他开始逐页的翻看着他们相识以来她所写下的记。

 X月X

 今天真倒楣!因为在公园遇到一个可恶至极的“暴发户”!

 今天天气真好,想说趁着好天气到市区走走,却在公园里休息时听到一阵凶狠的咒骂声,一名高挑的男子一面走路,一面对着手机破口大骂,原本那也不干我的事,可当那男人转过身来时…喔!老天!

 那表情!那凶神恶煞、狰狞凶恶的神情正足我苦寻不着,适合拿来雕“护法神”的最佳表情,二话不说我拿出了速写本和笔…

 X月X

 真是太可怕了!我今天居然在张艺丰的艺廊看到上一回我拿白纸包着土偷袭的家伙!

 最惨的是,我为了躲他,而他为了躲一名女记者,结果我们居然合。“躲在一块儿”?!

 …那个叫秋的男人真是够可恶的了!总之…今天我又掴了他一巴掌…

 X月X

 好几天没有写记了,因为我大病了一场!这回大概定被气病,或吓病的吧!

 想不透!我怎么会和一个男人有这么深的孽缘呢?不要怀疑,那讨厌的家伙就是秋

 那家伙八成是为了报前三次我不是偷袭他,就是掴他、踩他脚的仇,前几天他居然着我跳那叫什么花式国际标准舞的,那根本不叫“舞”而是野蛮杂耍,那男人也不走什么大财团的接班人,他一定是马戏团主!

 …他拿了水果来道歉,被我赶了出去,我不会原谅他的!臭男人!未进化的野蛮人…我好像又发烧了…

 X月X

 早上六点多被玫瑰由日本打来的电话吵醒,推算时间,我居然昏睡了三天?!

 最令我崩溃的是,我居然被那个可恶的男人照顾了三天…

 是因为要还人情吗?今天的新发现,那个叫秋的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

 PS:那太少爷居然会亲自下厨煮粥?虽然有够难吃的!

 X月X

 作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黑白无常来了…

 …今天我居然和秋一块吃晚饭,之后还喝了一些些酒!是不是在有点醉的情况不就会忍不住的想说真心话?

 我真的可以有朋友吗?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好自在、很安心!

 PS:冤家是指吵吵闹闹的情侣吧?他用错词了啦!

 还有…为什么我听到他可能要去和一个学历好的女生相亲时,心里会有点…不舒坦?

 不可以这样哟!是朋友的话,就要真心祝福他!

 X月X

 今天和秋到龙山寺附近晃晃,收获颇丰!他送了我一把古剑,还跑去算命、吃小吃…

 说到算命,好像全世界的算命的都是统一答案--我,寇长命是个短命鬼!

 可说真的,听到这样的话,我麻木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恐怖。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也觉得自己是短命的?我是不是太宿命、太迷信了?因为香神算批的命从来没出过错!

 可现在,我却希望自己能活得好久好久,最好久到像自己的名字--寇长命,够长命!因为啊…我恋爱了!

 …从来没有想过…一开始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居然后来会走在一块!

 不管怎样,我现在想说的是--秋,以后请多多指教!

 X月X

 又梦见牛头马面了!

 虽然不愿做这样不吉利的联想,但打从十三岁出事前的好一段日子外,我已经没再作过那讨厌的梦境了,可前些日子又开始梦到,二十八真的是极限了吗?

 旱些时候和秋的妈妈见了面,她开口要我离开秋

 她说我不适合秋,也不适合秋家…

 …她似乎调查过我,知道了我好多事…

 …我真的会造成他很大的负担吗?我很想大声的反驳她的话,可我没有办法,因为她的立足点是出于母亲对儿子的爱,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其他的我可以充耳未闻,因为那位“吕小姐”除了家世背景,我并不觉得我输了什么,毕竟秋喜欢的是我。可当她问我,是不是能照顾秋,甚至为他生儿育女时,我沉默了…

 我的‮体身‬那么糟…而且我也不想问,这样的我还能陪他多久?

 如果真和他分手,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和他一起做,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要他陪我去冒险,还有好多好多梦…

 X月X

 爸爸妈妈居然从美国回来了,回来的原因居然也定为了阻止我和秋交往。因为香神算批的命中有一句“秋姓勿嫁”而我命中火旺命虚…

 难道,我真的和他这么无缘吗?

 爸妈坚决要我分手,而且要把我带回美国了…

 X月X

 考虑了许久,我下定决心了!

 今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我到旭找秋。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到他工作的地方找他,而且硬ㄠ他陪我去约会,而且我也遇上了那位“吕小姐”!

 第一次利用秋喜欢我的优势去恶整情敌,哎呀呀!我果然是有恶女潜能的!

 拉着他陪我完成了所有女人的梦想--麻雀变凤凰的戏码,又拉着他足我小时候看漫画的浪漫情人梦!说真的,那家伙长得又高又帅,真的很能足女生的小小虚荣心,哈哈!不过这种事要让他知道,大概会很不吧!

 今天做了好多好多既好笑又有点疯狂的事…

 不知道在多年以后,他还会不会记得今天的事?有个叫寇长命的女生强迫这工作狂在上班时间约会,强迫他当“金主”强迫他买花送她、到海滩上跳舞,然后…还赖上了他的,不想回家。

 我和他一块儿的美丽回忆就只能制造到这里了吧?快乐的时光好像过得特别快,从相识列今天,一百多个日子…怎么觉得一转眼就过了?!

 他的白发承诺我放弃了!可还是忍不住会想,他会不会在他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记得今天的事?还是早忘了?记写到这里,为什么好像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秋,你爱我吗?

 秋,你的粥真的很难吃耶!

 秋,我今天真的定“绝世大美女”对不对?

 秋,你的吻很高超喔!哪里练来的?

 还有…秋,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我好爱你!

 秋…真希望能够一直唤着这样的名字,可是…真的不行,你这么好的人配我太可惜了!

 要幸福喔!

 X月X

 有点发烧,昏睡了一天,又作了恶梦!

 看了新闻,居然有人怀疑秋不是秋家人?奇怪!

 方才接到秋的电话,他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是因为那则新闻的影响吗?

 看到了最后,秋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表情难看的站了起来,拿起西装外套匆匆往外走。

 他要见寇长命!无论如何都要见她!

 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

 步伐匆匆的走在通廊上,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是他母亲打来的。一想到她为了促成他和吕铃铃,而私下找上寇长命的事,他十分的愤怒而且无法谅解。

 他原本是要直接关机拒接的,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他想听听她的解释,按下了接听键,他不悦的开口“喂!”

 “秋,你阿嬷她…”

 哽咽的声音让他急了。“妈!阿嬷她怎么了?你…你先别哭啊!”“她发生了车祸,现在在急诊室…”韩君倩努力把话说完整,可声音还是轻颤着。“逢…逢说…不太乐观,要我们有、心理准备…呜…”

 秋如遭雷击一般,他紧握着手机,脑筋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

 “小…你来了呀!”再过两个月就八十五岁的秋老夫人气若游丝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子“你再不来…阿嬷可能没法子等你了…”

 秋深呼吸,努力的稳住情绪“阿嬷,你没事的!”

 她怎么会不知自己的大限已至“小…阿嬷有件事放在心里好久…一直觉得对不起你!那就是…你其实不是予宽和君倩的孩子…你的父母是我一房远房亲戚,两人都是教师。你本该姓池。

 “你一岁左右,他们就在一场意外中全死了,正好在那个时候,予宽想尽办法要让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认祖归宗…那女人心机重又手段极恶毒,我怎么也不肯让他们母子进秋家。而君倩为了保住女主人的位置,且在我的鼓励之下认养了你,所以你成为秋家的长孙,而予宽也在我的威胁不对外承认你是他在外头生的孩子。”

 “巧的是,在你入秋家没多久,予宽外头的女人和儿子在一场车祸中全死了…大概是因为这样,他在某个层面上可能认为你抢了他儿子该有的一切,因此无法喜欢你,至于君倩…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所以我请你…请你原谅她!”

 “小…你悲惨的童年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我真的很抱歉!还有一件事…当年我在领养你的时候,曾答应过池家的人,你…你一定不能改姓,永远是池家的子孙,因为你的父亲是池家唯一的单传。原本…我打算在你二十岁就让你改回原姓,可是看着你越来越优秀、天生的大将之风,我的私心又作祟…我想…如果能把你永远留在秋家该有多好,像你这样少见的企业领袖人才只有留在秋家,在旭这样的大企业才是你的舞台,回池家…你可能只是个平凡人…我当时自以为是的『好心』,说穿了不过是自私!”人是不是要到了最后,很多事才会看得明白?

 秋老夫人老泪纵横。她一直都知道秋在秋家的境况,一直都知道他的寂寞,他想要家人!而她为什么会忍心让他活在这样外表光鲜,实则冷情奇怪的环境呢?

 还记得,当时秋先是被他堂叔领养,他堂叔也是个敦师,可因为他有四个孩子,担心没办法好好照顾秋,又在她再三诚恳的表示会给秋最好的环境,他们夫妇考虑了好久才答应。

 还记得秋的堂婶把一岁多的小秋到君倩手上时,还舍不得的抱着他痛哭,请她们一定要好好疼他,说那是堂哥唯一的遗孤。

 她可以想象,如果当年她没有收养他,而是让他在他堂叔家长大,他一定可以在一个充爱的健全家庭中长大。

 秋到了秋家后,他们夫妇还曾想要来探望他,可她始终不肯,最后甚至还对他们夫妇表示,孩子入了秋家,将来的层次会不同,如果可能的话,请他们不要再来找他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怎会说出这样可恶无的话?

 “…小,我真是个自私又愚蠢的老太婆,予宽、君倩和你…你们三人的痛苦,我要付最大的责任…你…你改回本姓吧!我亏欠你们池家太多了…你…”秋老夫人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她的手紧紧捉着他的,捉得好紧好紧,然后才慢慢的放松。

 阿嬷往生了。一切恍如隔世,秋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心里的感觉既复杂又沉重,他想哭,想好好的痛哭,他的心痛到快要死掉,可他哭不出来。

 出了医院才知道外头正下着滂沱大雨,他如同行尸走般的上了车,大雨打了西装他也不管。

 在他上车前,韩君倩追了上来,她早先一步阻止他关上车门。“秋…”

 “妈…”他双眼空“真的很抱歉,要你去爱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真的很难…”他自小的疑惑全解开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对他总是保持距离,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对他总以有意无意的憎恨眼神看他,原来…原来是有这么一层的原因啊!

 “秋…”韩君倩看他的模样又担心又害怕,她有一种感觉,她可能要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秋将她住外推,硬把车门带上。

 “秋,你不能这样走了,不个礼拜就要召开董事会了,你…”“那与我无关!我姓池,不姓秋。”

 “即使这样,旭的总裁位置对你而言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吗?那是多少人想争取的位置。”她放缓了语气。“不管你姓秋、姓池,那个位置都只能给有才能的人坐。”

 “有才能的人太多了,不只我一个。还有,一旦我不姓秋,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就少了使命感,而且,说真的,无论我做得再多、再好,得到的永远不是感激,而是嫉妒、憎恨,总裁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秋!”

 “妈,也许…你真的是用你的方式在爱我,可你的权利望是凌驾在那份爱之上,那对我而言太沉重了。”他看着她,原来这个当年在他眼中美丽而有距离感的妈妈,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白发苍苍了。也许这声“妈”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叫她了吧?

 “你自己保重了!”说完秋拉上了车门,不再理会后头韩君倩的叫唤。

 他将复杂而浓烈的情绪发在车速上。

 外头的雨势仍大,一片雾茫茫!

 天不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处吗?

 *******

 外头的雨下得真大!

 寇长命正整理着行李,明天她要和爸爸妈妈回美国去了,这次去,也许不会回来了吧?

 电话铃声响起,她暂停手上的工作,一看来电显示是妈妈打的,她接了起来。

 “长命吶,烧退了没有?”电话另一端传来林玉瓷有些担心的声音。这几天女儿一直微微的在发烧,她有一阵子没有这样了?

 “还好。”她抚了下额,还是没完全退烧。

 “雨现在下得好大,原本我坚持要去看看你的,可明天要回美国了,你老爸被他一群久未见面的朋友拖去喝得醉醺醺的,现在在玫瑰这里睡着了,我想也十一点多了,就明天再过去看你好了。”

 “好,你不用担心我。”

 林玉瓷犹豫了一下“长命,那个…那个男孩子有没有再打电话来找你?”女儿交往的对象原来是个大企业接班人,这几天他的新闻还真不少,说秋也许不姓秋,但他的母亲怒斥传言…

 真是的!那种豪门真没隐私,蒜皮的事都可以上新闻。

 在新闻上看到他时,她还忍不住想着,原来是这么气宇轩昂的孩子,怪不得女儿会动心,只可惜…

 “也许有,也许没有,我的手机关机了。”

 “我想他最近大概也没心情找你吧!方才十点多的新闻说,旭集团八十五高龄的老夫人方才往生了。”

 “老夫人往生…”

 “好像是车祸死的。”林玉瓷原本要多说什么的,可寇玫瑰在等一通重要的电话,只好结束通话。“我不多说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

 “好!晚安!”挂上电话后,寇长命的一颗心怦怦跳着,她一直都知道秋的阿嬷在他心中的份量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为了她的八十五岁大寿礼物,他还亲自三顾茅庐的去涉那尊水月观音,而今她竟死了!

 可想而知他会是多么的伤痛难过。

 今天…他也该收到她托玫瑰寄给他的东西了吧?!怎么办,这对他而言根本是双重打击!

 他…他还好吗?!

 寇长命在自己的房间踱来踱去,像一只焦虑的熊,她想打电话关心他,去见见他,但是不行!为了他好,她不能再见他。如果下定决心分手的她立场都这么不坚定,那他怎么办?他肯定更难熬。

 可是她想见他,想见他…天晓得她有多么想见他,想见他想到都快疯了。

 她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瞪着电话,在一阵天人战后,她用力的拔掉电话线,然后不管外头的大雨会不会泼进来,而将窗户打开,自己则缩到一角的沙发。

 冷空气能沉淀她紊乱的思绪,她是如此希望着。

 “寇长命!”

 她吓了一跳,是她太思念秋吗?她好像听到他在叫她的名字。不对!打从决定分手以来,她只要一入睡就会重复着同一个梦--黑白无常又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唤着她的名字。

 敝的是,她的梦一次比一次清晰,甚至有次她都醒来了,还隐约听见铁链喀啦作响的声音。

 再继续下去,她不死大概也快疯了,现在她连睡觉都快要有障碍了。

 “寇长命!”

 这一回她惊得坐了起来,她确定那是秋的声音!她很快的站了起来,就要往楼下冲,可却又煞住了车。

 不行!不能见他!这个时候是最难熬的,熬过了就雨过天青了。

 不能见他不能见他不能见他…

 “寇长命!”秋站在石阶上看着二楼,二楼的灯是亮的,他知道她在家。

 离开医院后他开着车子漫无目的的晃,在不知不觉中,他又把车子往这里开,也许在他的心里,这里是唯一可以让他口气的地方。

 如果连这里也拒绝他,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怎么样。

 “寇长命!”他用力的喊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像是紧握着希望似的喊得声嘶力竭,可寇长命还是没有回应他,甚至后来连二楼的灯也熄了。

 “寇长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凭什么这样对我…”灯灭了就如同他心里的希望也熄了,外头的雨冷,却不及他心冷的十分之一。

 “寇长命!”他双手握着拳,可能因为怒吼,始终压抑着不让眼泪掉不来的眼眶悄然泛红。

 “你有本事提分手,为什么没有勇气对我说清楚?”雨水?痛了他的眼,他低下头去,任由大雨打在他早透、凉透的身躯上,他就这样直的立在雨中…

 忽然有个影子吸引住他的视线,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只见寇长命撑着伞站在高他几阶的石阶上。

 四目交接,她心酸又担心的看着他,而他麻木的双眼底却有怨、有恨,还有更多的不谅解。彼此就这样缄默的对望着。

 寇长命慢慢的步下台阶,即使站在高他一阶的台阶上,他仍是高了她一些。看着他又恢复到比她初认识他时更冷漠,防卫心更重、更有距离感的神情时,她担心忧虑的伸出手,碰触着他冰冷的脸。

 在她触及他脸的瞬间,她的手被用力的拍开。她怔住了,为了他的反应,也为了那双狠狠望着她的冷眸,霎时她心痛到无法呼吸。

 那双彷佛结了层冰的眸子里蓄着雨和泪,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伤痕累累,既疲惫又狼狈的模样?

 秋看着她,即使有再多的理由,她怎能这样寄了一个东西给他,然后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就说分手?

 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这么不假思索的就放弃他?

 她有为他努力过吗?亏他这么爱她,在短短的几个月就陷得无法自拔,认定了她就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女人。

 一思及此,他的怒火一发不可收舍,一只大手高高举起,眼见就要将怒火付诸一掌,可看着她柔弱的模样,泪水与雨水分不清的小脸,他犹豫了。

 她也痛苦啊!离开他,她又何尝好过?也许,这是她爱他的方式。这么一想,他的掌化为拳头,重重的槌在石壁上。

 这个女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爱她?

 “秋…你不要这样!”寇长命轻轻的低唤他的名字,他的颓丧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很怕他会出事。“我知道…分手的事…”

 他大吼,且怒视着她。“我们没有分手,我没有答应,也不会答应!”

 寇长命眼中蓄着泪,眼底净是坚决倔强“你必须答应!”

 他咬着牙,巴不得拧断她的脖子。“你已经背弃了我,难道也要左右我背弃自己的坚持吗?你以为你是谁?寇长命就这么了不起吗?!”

 “我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是我决定,不是你!”他恶狠狠的开口,脸上的怒火没有丝毫消灭。“无论我的母亲对你说过什么,你的‮体身‬健不健康,有没有办法为我生儿育女我都不在乎!因为我…我只是很单纯的爱上一个名叫寇长命的女人,我只要那个女人,只要你,只要你陪在我身边…这样还是…不行吗?”

 闻言,她的泪一发不可收拾。“…可是我…不能陪你很久。”

 “你会很长命!”

 “和我在一块…你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我,我不要这样。”

 “那你就得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体身‬,好好健康的活下去,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她叹气,很沉重很悲凉的说:“秋,最近我开始相信命定。”

 “我也相信,执意的认定你是我想要一起白头偕老的人。”

 她的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滑落“神算批的命从没有出过差错。”她不是没有这样冀望过,但如果他们赌输了呢?她死了,他会有多伤心?死者已矣,生者何堪?这是死别,不是生离,这一别…便是永远了。

 “如果真的如同那算命批的命,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秋认真的看着她“我三十二岁,你二十八岁,我们在这一年都不要留不遗憾!”见她低头垂泪,他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执起她的手。“现在的我…几乎一无所有,最亲爱的祖母也走了,也不是旭的执行董事,不是人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长命…我只剩下你了!如果你曾寂寞过,你会懂我的,因为我曾是这样寂寞的人,所以我也懂你!如果连你也不要我,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是秋家的孩子,旭需要你。”

 “我是养子,本姓池。旭即使没有我,新任总裁还是会产生。”他苦笑,他是个很实际的人,从来就不认为这世界没了他会有什么改变“倒是我知道,我很需要你。你怕吗?怕和一个什么都没有,一切得重头来过,甚至…可能会克你的男人。”这是他看了她的记后最震撼,也最在意的。

 “娶了我,可能会变成你很大的负担。”

 “嫁了我,可能也会是你很大的压力。”

 “你担心吗?”

 “你会怕吗?”

 她笑了,泪中的笑容居然那么灿烂,她投入秋的怀抱。“我的确很担心!”

 “担心吃不?”原来他不怕一无所有,只怕失去了这个名叫寇长命的女人。原本空虚的心竟能在她投入他怀抱的同时,感觉到什么都有了,而且很足。

 她摇了摇头。“怕天天被喂有毒的粥。”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就好担心好担心好担心哟!”

 他不失笑“你是该担心!”

 在他怀里磨蹭之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方才说你姓什么?”

 “池。池塘的池,怎么了?”

 “那你叫池喽?”

 “嗯。”她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想起了神算批命中的话。

 波光潋滟挽乾坤,长命小南贵保安然。

 池?池中之映池中,映在池中的阳光便成“波光潋”且映池中,任太阳再烈也无法伤人了!“也许…你不是来克我的,而是来保护我的。”

 “怎么说?”

 “秘密!”她也没把握这样解神算批的命对不对,虽然她真的希望这样,不过一切等她安然的度过二十八岁再说吧。“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带着你私奔!”

 “那还等什么?”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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