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枯萎。
她的身躯是冷的,双眼是死寂的,苍白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仿佛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灵魂已经退缩在无人可以触及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滴的枯萎、死去。
数个
夜里,金凛从不离开她身边。
他先是焦虑,在屋内踱步,黑眸中
是怒火,愤怒的咒骂她。
“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他咆哮着,跨身上
,抓住她的肩头,猛力的摇晃着。“告诉你,这没有用!我不在乎你,我根本就不在乎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都没有用!”他怒吼着。
幽兰软弱的任由他摆布,没有任何反应。她的双眼是睁开的,但是神智却退缩到一处最隐密的地方。
在那里,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再也没有那么磨人的爱情、那么伤人的仇恨、那么多泪水,以及绝望。
只有虚无。
金凛感觉得到,她的生命之火即将要熄灭。痛苦揪紧他的
口,他已经失去理智,更用力的摇晃她、
迫她。
“该死,醒过来!”他咆哮着。“看着我!看着我!我命令你,关幽兰,我不许你死,你看着我!”大巨的声音,回
在石屋内,甚至从窗口传出,惊动了所有的族人。
从白昼到深夜,那些咆哮没有停止过。
那声音逐渐嘶哑,就像是绝望的兽,用尽全力,在呼唤着牠的伴侣,凄厉得让人不忍听闻。
终于,大夫看不下去了。
他走上前去,看着濒临崩溃的金凛,鼓起勇气,无奈的开口:“族长,她已经不行了,您就让她安静的去吧!”
“不!”
那声愤怒的怒吼,震得大夫狼狈的连退数步,被金凛那狰狞的神情,吓得差点跌倒。
他的双手,把她圈抱得更紧,紧紧护卫在
前。
“去哪里?她要去哪里?”
他低下头来,神情
狂,厉声警告怀里的人儿。“收了那枚戒指,你就是我的
。我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没有我的同意,你哪里都不许去!听到没有?你哪里都不许去。”他用颤抖的手,把串在金炼上的戒指,放进她的掌心。
苍白的小手,软弱无力的垂下,再也握不住那枚戒指。
金凛紧绷的身躯,剧烈的颤抖着,他抱着逐渐冰冷、毫无反应的幽兰,一次又一次的摇晃她。
“醒过来!快醒过来,你还没有解释清楚。”
他摇晃着她。
“说话啊,我还没有相信你。”
他怒叫着,声音嘶哑。
“你胆敢就这样放弃?!你敢?!”
宾烫的热泪,滑下深刻的五宫,落在他的手上、她的肩上,他却浑然不觉,执意要唤醒她。
在死生之前,爱恨就模糊了。
或者,更清晰。
金凛的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其它,只一心一意的,抱着毫无反应的幽兰,对着她一再的怒吼、咆哮、威胁、咒骂,甚至哀求。
他不要她死!
他不允许她死!
他不能忍受她死!
谁来告诉他,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的痛?
为什么会因为即将失去她而浑身
裂?
他不是恨她吗?
他恨她啊…我爱你…
她温柔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响应着他的恨。
“回来!你给我回来!醒过来…”
他的呼喊、命令、诅咒,全都唤不回她任何回应。
热泪滚落,一滴滴落在她脸上,却滋润不了她已经干枯的心。
金凛抱紧了她,把脸埋进她的发里,发出模糊的号叫。
始终守在一旁的巴娜,亲眼看着金凛濒临崩溃,甚至落下泪来。她捣着嘴,心
如麻,既恐慌又难过。
这么多年来,她从没看过金凛落泪。他始终是那么果敢、坚决,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倒他,就连前任族长遇袭过世时,他也没有落下一滴泪,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统领鹰族出兵,为族长复仇。
金凛是他们的骄傲、是他们的英雄。
但,巴娜万万想不到,竟会亲眼看见,一个即将死去的南国女子,彻底的击溃了他们伟大的族长。
恐惧让她手脚冰冷。
她听着金凛那一声又一声,语无伦次的咆哮与低喊,看着他难以抑止的泪,她多么害怕,万一幽兰真的死了,族长即使不会跟着死去,只怕也会发疯吧!
慌乱的巴娜,只能转过身,对着丈夫求援。她扯着丈夫的衣袖,急切的催促着:“你再救救她吧!”
“救不了的。”大夫叹气。
“不,你可以的,就像是之前那样,为她下针,刺
她的
道…”
“那只能暂时让她回过气来,最多只是再多拖得一天。”
巴娜哀求着。
“一天也好!”大夫低下头来,看着
子,
脸的疲惫。“你该知道,那只是让她多痛苦一天。”
巴娜咬着
,抹干了泪。“就算我自私吧,只要你可以,无论她是不是痛苦,我都希望她能活下去。”
大夫注视着
子。
“巴娜,这样下去,不只是她痛苦,族长也痛苦。”
“但是…”巴娜不知所措,慌得没了主意。
低沈的声音,陡然响起。
“大夫,你一定还有办法的。”金冽倚靠在门边,慢条斯理的说道,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你也听到了,那个南国女人不只是个人质,还是我老哥的
子。这中间,肯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大夫皱起眉头,看着金凛怀中的幽兰。
“您的意思是?”
金冽走了过来。
“真相尚未明朗之前,这个女人不能死。”他看着大夫,表情变得严肃。“如果我记得没错,在你手上,有着能够延命的奇葯。”他观察了几
,才作了判断,知道保住幽兰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大夫的表情,变得万分谨慎。
这是鹰族内的秘密,族内的大夫,手中确实拥有奇葯。但此葯珍稀,炼制过程更是艰难,又旷
废时,往往花费十年的光景,也只能制出几颗。
这么珍稀的葯,通常是为了族长所留,只有在族长身受重伤时,才能够拿出来使用。
“把葯拿出来吧!”金冽淡淡的说道。
“爷!”
“拿出来吧!”
“但是,我手边仅有十颗葯。照这个女人的状况,这些葯撑不了几天。”大夫
脸为难,作梦也想不到,这珍奇的葯物,竟会用在一个南国女人身上。“况且,要是把葯全给了这个女人,往后要是族长,或是您,发生了什么事…”
金冽伸手,制止大夫再说下去。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由我负责。”
大夫踌躇了一会儿,终于明白无法再坚持下去。他只得
下衣袍,将衣袍的内衬翻出。在衣角处,有一处牢靠的补丁,看来与寻常的补丁没有差别。大夫拿了刀,仔细的挑开
线,巴娜跟金冽这才发现,那块补丁其实是块皮革。
皮革是两片相叠,再用铁丝绞合。大夫跟金冽借了匕首,然后小心翼翼的一一划开铁丝,将皮革摊开。
皮革上头,有十个凹痕,凹痕上各有一颗葯丸,
泽嫣红,还有着淡淡的香气。凹痕容纳了葯丸,也保护了葯丸,当皮革密合时,这些葯丸能保存长达数年之久。
就连巴娜,也不知道丈夫的身上,竟藏着这些葯。
金冽微微偏头,示意大夫上前,用这些葯去救人。大夫拿着葯,咬了咬牙,终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慢
的走到
边。
“族长,这是…”
话还没说完,
面而来的重拳就将他揍退。他呻
着,捂着鼻子后退,绊着破碎的窗框,整个人惊险的往后倾。
“滚!全给我滚开!”
上的金凛,抱紧丁幽兰,双目赤红的咆哮着。“谁都不准带走她。”他的神智已
,把所有靠过来的人,都当成要带走她的牛头马面。
她是他的!他要守着她!只要他守着,她就不会被带走!
金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心那些葯!”
他飞身扑了过去,及时救了大夫,也救了那些葯,没让这些救命奇葯全撒到窗外去。
挨揍的大夫,也顾不得疼,才刚站好,就收握掌心,小心护着那些葯。
金冽抓着头发,低咒一声。
这下子可好了,救命的葯是有了,但是却喂不进幽兰嘴里,她还是只剩死路一条。
金冽只能走上前去,用最平静的声音,试图说服他的哥哥。
“哥,听我说,你必须放开她。”
回答他的,是狂
野的咆哮。
“不!宾!傍我滚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宾…”
金冽用手撑着头,只觉得头痛极了。他抬起头来,深
一口气,再度看着金凛。
“你不要
我,只有…”
这次,金凛猛地挥拳。
“该死的!”金冽咒骂着,利落的躲过拳头。“你这个疯子,是你
我的!”他发出一声狂吼,用尽全力,撞向
上的金凛。
大巨的碰撞声以及咒骂声,在同时间爆发。
金凛因为那强大的冲撞力,被
得不得不放手。他揪住弟弟的肩头,怒吼着回击,两个人同时滚到
下去,像是猛兽般
斗在一起。
他们是兄弟,有着相同的背景,甚至受过相同的训练。他们的肌
同样结实有力,但金凛为了幽兰,已经几
不吃不睡,这让金冽占了上风。
金凛抓着弟弟,猛地往墙上摔,再挥出一拳,却被他利落的闪开。金冽发出一声野蛮的咆哮,半蹲着身子,接着突然冲上前,用臂弯勾住金凛的颈项,成功的把他撂倒。
两个男人,同时摔跌倒地。
只是,金凛是重重跌在石地上,而金冽则是摔在他的
膛上。
“该死的,你冷静一点!”金冽喊叫着。铁般的拳头,再度挥了过来,要不是他闪得快,肯定会被揍昏。“金凛,你听我说!我们要救她!”
又是一拳。
“该死!”
金冽用尽全力,抓起兄长的肩,重重的往地上砸,砸出他
中的空气。“我叫你冷静一点!”
“放开我!”他吼着。
金冽吼了回去。
“可以!”他扼住金凛的脖子,跟他四目相接,一字一句的说道:“等大夫替她喂了葯,救了她之后,我就放开你。”
言语很慢很慢的,才在金凛混乱的脑子里起了作用。他不再挣扎,逐渐静了下来,
是血丝的眼里,浮现了怀疑,还有希望。
“你能够救她?”
“是!”金冽刚回答,又猛地摇头。“妈的,我都被你搞
了!不是我,是大夫!他有葯能够救她。”至少,暂时能够救她。
金凛转过头去,看见巴娜将某种葯丸,仔细研磨成粉,才小心翼翼的拿到
边。大夫取出银针,用针尖沾取了葯粉,而后逐一将染了葯粉的银针,灸入幽兰的周身大
。
随着葯粉进入她的体身,原本轻浅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直到这个时候,金冽才松开手,放开了金凛。
金凛摇摇晃晃的走到
边,用颤抖的双手,轻抚着她的发、她的轮廓,双眼却蒙眬得看不清她的面容。
“兰儿?兰儿?”
她还是没有回答,但原本微弱的心跳,的确变得比之前有力些了。
“她有救了?”他低语问着,视线却还是盯着她。
大夫垂首,退到几步之外。
“这些葯,能保住她的性命。”
那么,一旦等到葯用完了之后呢?
金凛不敢问。
他只能注视着
上的小女人,缓缓的爬上
,陪着她一同躺在
上,将娇小的她纳入
怀,因为感受到她的心跳而颤抖狂喜着。
金凛圈抱着幽兰,将脸埋进她的发中。没有任何人看见,他的热泪濡
了她的发。
直到知道即将失去她的时候,他才醒悟,自己不能失去她。
只是,这一切都太迟了。
*******
几天之后,雷泽回来了。
他不是独自回来的,他还带回了一个人,一个知悉真相的人。
金凛原本不想离开石屋,但又不愿意谈话的声音惊扰了幽兰。他考虑了一会儿,才决定下楼,在离开之前,还在她的额上,印下轻轻一吻。
“等我。”他低语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打开房门,走出了数
不曾踏出的石屋,首度留下幽兰独处,下楼去见雷泽。
大厅里烧着炉火,驱逐了寒意。
雷泽站在火边,上半身赤
着,他的兽皮衣穿在另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坐在炉火边,虽然穿着兽皮衣,却仍频频颤抖着。
“爷。”
瞧见金凛,雷泽恭敬颔首,大巨的身躯上,似乎又多出了不少伤痕。那些伤痕虽然止了血,但仍可以看见红色的血
。
“受伤了?”
“不碍事。”雷泽耸肩。
“我要你查的事情呢?”金凛问道,神情显得疲惫不已。
事到如今,真相是什么,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就算幽兰真的欺骗他,他也不会比现在更痛苦,但,倘若事实并非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么…
他觉得全身发冷。
雷泽没有吭声,只是用最轻的动作,为身旁的人掀开盖在头脸上的兽皮。一张苍白的小脸,暴
在火光之下。
金凛拧起浓眉,注视着那张脸。
他见过这个女人,但偏又一时想不起来;他记得她的眉目,但又觉得,自己所记忆的该是另外一个人。
“原来,你是北国鹰族的族长。”她主动开口,声音平静。“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小珠,兰姑娘的贴身丫环。”她自动说出身分。
纵然是说出了身分,但眼前这个女人,跟金凛记忆中,那个活泼多嘴、大胆倔强的小珠截然不同。或许,她们的眉目有些相似,但眼中所
出的神态却是截然不同。
这个女人,眼里只剩一片死寂的灰暗。
看出金凛的怀疑,小珠伸手,抚着自己憔悴的脸,
出一抹苦笑。“我变了不少,对吧?”这段日子对她来说,实在太漫长了。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也与你跟兰姑娘有关。”小珠慢慢说道,转过头去,伸手指着雷泽。“是你的人,把我从西疆的军营里救了出来。自从你被抓进窟牢后,我就被送进那里。”连她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在那可怕的地方,待了多少时
。
金凛的表情,有瞬间紧绷。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女人,会在短短数年内,改变了这么多。
“是谁送你去那里的?”
“关靖。”小珠抬起头来,徐声说道。“是关靖。”想起那个人,她就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知情不报。”小珠苦笑。“三年前,他跟踪兰姑娘,发现了你的行踪,也发现你们之间的事。当晚,他先找了我去问话,但我坚持不说,只告诉他,兰姑娘对你一往情深。”
金凛紧握双拳,甚至没有察觉,指尖已经陷入掌心。有一瞬间,他几乎想逃走,但他的双腿却沉重得无法移动,不许他懦弱的逃避。
小珠的苦笑,听来是那么的苦涩。
“我知情不报,是大罪。但是,我一直怀疑,我说的那句话,才是触怒关靖的真正原因。”她闭起眼睛,回想着那个噩梦开始的夜晚。“然后,他聚集了附近的侍卫,甚至用最快的速度,从莫归城里调遣
兵,出发前往岩
。”
之后的事情,金凛也记得一清二楚。
无数的士兵,包围了岩
,他打倒了一批,就有另外一批涌上,无数的士兵,消耗着他的体力,直到他气力衰竭,无法再战,关靖才出手打败他,捕获他送往窟牢。
“这些事情,兰儿她…”他深
一口气,全身僵硬。“她知情吗?”
小珠摇头。
“不。”
这个字痛击着他,教他晕眩地几乎站不住脚。
“兰姑娘完全不知情。这些事情,全是瞒着她进行的。”
小珠疲累清冷的声音,继续传来,淡淡的回
在大厅。那简单的几句话,却比刀剑更锐利,深深刺入金凛的
口,让他痛不
生。他握紧双拳,直到拳
渗出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染红石地。
相信我…
她曾这般恳切的哀求着,他却被仇恨蒙蔽了眼。
相信我…我爱你…
她温柔的声音在脑海里回绕着。
幽兰不知情。
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切都是关靖的计谋。
她与关靖的所作所为无关。
她没有欺骗他。
她始终都在等他。
凛,相信我。她不断的告诉他。我爱你。
而,老天啊,他对她做了什么?!
金凛闭上双眼,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都被打碎了。他从未尝过这样的痛楚,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瞬间老了千百岁,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可能让他碎为粉末。
小珠的声音,平静得没有情绪。
“这些年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每天每天,我无数次的想寻死,只想用死来解
。”她轻声说道。“但是,我有预感,关靖的所作所为,迟早会牵连到兰姑娘。为了兰姑娘,我不能死。”所以,她才苟活到了今天。
雷泽的眼角,微微的
动。
小珠又说。
“我很高兴,你的人找到了我,我才有机会能告诉你这些。”她
出微笑,表情终于变得轻松。“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说完,她取下发簪,笔直的往颈间刺去。
她的动作太快,连金凛都反应不及。
离她最近的雷泽,虽然抢在最快的时间,夺下她手里的簪子,但她死意坚决,早已在颈间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泉涌而出,洒落在石地上。
金凛疾声下令:“救她!”
雷泽抱起小珠,注视着族长,徐缓的点了点头。
“我不会让她死的。”
说完,他抱着小珠,快步走出了大厅。那大巨的身躯,拥抱着那憔悴的身躯,就像是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牢牢守护着她。
*******
她不知情。
这就是真相。
幽兰并不知情,她就如同她所说的那么无辜。
金凛将脸埋进手中,想起她一次又一次,对他倾诉着、恳求着的神情。而他又是如何,一次又一次,狠狠的羞辱她、咒骂她、伤害她。
是他,毫不留情的打击她,直到她眼中的希望,逐渐的消失、熄灭,终于变成一片死寂。
是他,亲手伤害了那个用生命爱着他的女人。
是他,用言语、用行动,
得她生不如死。
是他…是他…是他…
金凛全身战栗,因痛苦而低咆着。他在掌中,尝到温热
咸,却分辨不出那是他的血,或是他悔恨的泪。
他该怎么面对她?
他该怎么告诉她?
他抬起头来,绝望的黑眸望着楼上的石屋。
她会愿意,听他道歉吗?
她会愿意,听他忏悔吗?
她会…她会…她会原谅他吗?
噢,老天,在他对她做尽了那么多罪该万死的伤害后,他怎么还能够奢求她的原谅?!
缓缓的,金凛站起身,一步步朝石屋走去。他走得很慢,彷佛每跨出一步,就要耗去他全身的力气。短短的一段路,他却走了许久许久。
他不断思索着,该要告诉幽兰什么。
他要告诉她,他已经知道真相。
他要告诉她,他是最不可饶恕的人。
他要告诉她,他有多么懊悔、多么惭愧。
然后,他还要恳求她活下去。
金凛走到门前,握住门把。他咬紧牙关,闭眼抵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
气。
好半晌之后,他终于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去面对那个他亏欠了太多太多的女人。
屋内,空无一人。
金凛倏地一惊。
“兰儿!”他呼吼着,扑向
铺,掀开兽皮,却还是寻不到她的身影。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那么虚弱,别说是离开石屋了,甚至不可能独自下
。他焦急的在房内搜寻,却在窗边的积雪上,看见了众多脚印。
那些脚印,都深陷在雪中,代表着那些人抱着或背着重物。
金凛冲到阳台,却看见雪上的鞋印一路延伸出去,纷纷的大雪几已将其湮灭。
他冲出去,翻墙而下,试图追踪着那些被大雪掩盖的脚印,但出城没有几步,那些脚印便全失了踪影。
狂
的雪,掩藏了来人的形迹。
他颓然跪倒在地,看着远方那片雪白的荒原。
冷风,吹
了他的发,白雪累积在他的肩头,他却仍没有离开,只是继续看着遥远的南方,因为这可怕的事实而无法动弹。
幽兰消失了。
她被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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