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求凰大闹西京的事又多加一件。
据说周贾人的富宅被人洗劫大半,而夜里睡得正甜的周夫人被惊醒之后,竞被凤求凰用绝妙的轻功抱至某座玉楼高台,两人在那气氛佳的好地方,共赏明月、共度良宵。
受害者多加一人,陷入爱河的女人也多一个。
至此之后,不
声
愈来愈大,身负拘捕凤求凰重任的项丹青,顿时陷入尴尬的局面。
为数不少的男人抗议他为何还没发动拘令,但也有不少女人威胁他若是敢抓凤求凰,就要对他进行报复。
必于天下美男子之称号该归于谁,似乎也有所变异。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竟把司徒沄玥与凤求凰比在一起。
论谁的相貌好,论谁的家世不错,论谁风
谁高雅等等,总之能比则比,说得天花
坠。
二旬过后,又到皇榜公布的时间,天桥底下如同往常聚集不少凑热闹的百姓,负责替司徒府添购新物的小六子恰巧经过。
小六子站在人群外瞧这等盛况,思及自家二少爷受人爱戴,每每皇榜皆有名,这些人难道看着相同的名字都不会腻吗?
凝视半晌,小六子回头正要离去,聚在皇榜前的人们忽然爆出阵阵惊呼,喧哗声拉住他的脚步。
“怎么会这样?”
“是呀、是呀,真是意想不到哪…”
看着人们议论纷纷,小六子不
好奇,他钻进人
里,历尽艰辛挤到最前排。
当他抬头一瞧,一双小到不行的绿豆眼旋即张到了极限。
“什、么?!”
他的叫声比谁都还大,霎时人们闭紧嘴巴,怔愣愣地看小六子大张着嘴,下一瞬就挤出人
,彷若脚底抹油般冲向远方,人们似乎还看到尘埃飞扬。
小六子费尽毕生最大的力气,一路狂奔回司徒府。
当他冲进府内,看见司徒沄玥正优闲地饮茶看书,小六子当即奔来他的面前,虚
地跪倒在王子面前。
司徒沄玥凉眼扫去,继续翻着手上的书。“怎么,做了亏心事想跟我忏悔?”
“二少爷,皇、皇、皇旁…”小六子手指着外头,上气不接下气。
“皇榜今天公布,我知道。”不会变的排名有啥趣味?
“皇榜上,皇榜上…”小六子深
口气,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朝司徒沄玥嘶吼道:“第一名的美男子是雅盗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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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美男于的称号易主了,目前夺得头号的人是凤求凰,而平时居于榜首的司徒沄玥则是退居第二。
对于这件易主之事,见人见智,大部分会认为凤求凰身居榜首的姑娘,都是曾被洗劫过的富家千金与夫人,甚至连七、八十岁的老妪都大有人在。
当别人正讨论的如火如茶,司徒沄玥却不闻不问。
他迳自教他的书,就算别人问起此事也仅以笑容带过,不多做回应。
不过,情况真的没这么简单。
譬如说,他今儿个在某官人兴办的私塾授业完,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就听见有些姑娘在讨论…
“你说,你觉得第一美男子头衔给了凤求凰应该吗?”
“我觉得沄玥公子还是涸啤哪…”
“唉,我说你们不懂,你们没见过那个凤求凰,我却见过。”
“真的?生得如何?”
“俊哪!和沄玥公子一样的俊…啊啊…我永远忘不了他握着我的手,深情的说见过我之后便废寝忘食,食不知味了…”
“啊!好浪漫!”
凤求凰会废寝忘食、食不知味,恐怕是你相貌长得比夜叉还可怕吧?司徒沄玥瞥了眼那名姑娘,随即离去。
又隔几天,他上街随意逛逛,身旁一群妇女指着他开始议论纷纷…
“哪,是司徒公子。”
“奇怪了,我记得以前看他时他好俊,可自从凤求凰出现以后,他就逊
不少。”
“是啊是啊,那凤求凰真是风
俊俏…他那时还抱着我来到池边,指着明月说他想捞给我呢…”
“你那算什么?他还亲过我的脸颊、搂过我的
哩。”
“唉,反观司徒公子,他像是少了点什么…”
少什么?他又不缺胳膊不缺腿。
司徒沄玥不怕被人比,只是被人比下去的滋味不太好,他摆起肃睑,无心再继续遛达。
再过几
,他在自家府内看着园内景致,又闻小婢的对话…
“二少爷俊是俊,学识也不错,可就是独缺一点。”
“缺?缺什么?”
“二少爷不会武功啊,你不知道?司徒氏手脚无力的名声是出了名的响耶。”
“那又如何?温文儒雅不正好?”
“错错错,你大错特错,男人不是只靠
腹诗书,还要有着强壮双臂能保护心爱的女人,你看那个凤求凰,武功不是
了得?”
“欵,好像是耶。”
“什么好像是?摆明就是嘛,二少爷就这点不行…啧啧,你看,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个凤求凰这么风
,难怪一群姑娘对他死心塌地。”
“这样想想,二少爷好可怜喔…”
“是啊是啊,太可怜了,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易主,唉,没从前风光了。”
奥喀!
坐在凉串内嗑核桃顺便赏花的司徒沄玥,一时失手竟把掌中刚才敲半天敲不开的核桃给捏破。
他沉着脸色,倏地站起,正想把那两只碎嘴的小婢抓过来骂,就见廊上已无人影,看来早就走远了。
手脚无力?手脚无力也有错?
他们司徒氏代代以学识闻名,没事把自己练得跟头牛一样壮干嘛?撞墙撞门图方便是吗?
他啪地一声将掌中核桃
向桌面,再也没心情赏花赏景,甩袖而去,打算出门散散心。
那个凤求凰算什么?充其量也只是个贼,这种宵小哪里搬得上台面?
他不屑别人同情,不屑…
“二少爷…”
“干什么?”司徒沄玥回身怒咆,吓得来通报的小六子半条魂都快飞走了。
怎么回事?二少爷看起来好像恶鬼上身耶…
小六子忙不迭地用袖口拭汗,偷偷挪后几步,免得自己会死得太惨。
“项将军又来了,就在府外。”
“项丹青?”司徒沄玥眯紧眼瞪住他。
“是、是啊…如果二少爷不想见他,小的会去打发…”
“不用了。”话一说完,司徒沄玥便往大门定去。
兴许是凤求凰的出现,使得从前堵在司徒府门口就为求见司徒沄玥的姑娘全部消失踪影,项丹青站在府门前,还是第一次清楚看见这扇门长什么样。
项丹青等待许久,正闷着发慌,就听见里头把门栓拔开的声音,他心喜站起,当两扇红门一打开,他随即高兴地冲过去…
司徒沄玥像个地痞
氓,出手快狠准地抓住项丹青的衣领,一双眼瞪住他。
“是不是兄弟?”
“呃?是、是啊。”怎么回事?又没人惹他冒什么火?
“是不是讲义气?”
“当然。”
“那好。”司徒沄玥狠狠地咧嘴笑。“我帮你,逮那个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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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有条街名为枇杷巷,同样有着西市般的富庶繁华,然而这里较不同的是多为青楼酒肆,常有许多文人或宫员来此寻
作乐,而为了有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沦入风尘的女子们也不时打着头牌,举凡诗
、舞
等多不胜数,凡有出众才女,在当时也会名闻天下。
最近,枇杷巷的醉云楼出现一名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女子花名牡丹,诗,书、琴、棋、画无一不
,加上面容生得姣好,于是有人尊称她“牡丹魁”喻她为花中之王,无人能比。
不过这位牡丹魁自小有疾,不能言语,总是由身边一位小婢代话,且她不爱接见陌生人,只因她发下重誓,莫非天下最俊、最风
的美男子,她绝不接见。
时值月娘高挂,正是枇杷巷最热闹的时候。
一群男子就挤在醉云楼外大肆喧哗,争着想见牡丹魁。
鸨娘看得呵呵直笑,心里光是想着大把大把银两就这么简单的赚进口袋里,心头便是一阵
。
“各位公子,你们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鸨娘一喊,群声皆静。“各位都是来见咱们家牡丹的吗?”
“当然!”
男人们齐心一致大喊,嗓音传递大街小巷。
“那好,来醉云楼,自然有醉云楼的规矩。”鸨娘老脸一笑,面上皱纹似乎可以夹死蚊子。“现下你们出价,出价愈高者,就是今晚唯一接见牡丹的人!”
霎时,群众哗然,将街道挤得水
不通的男人们开始躁动。
“我出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鸨娘拍手大喝,又道:“还有没有更高的价?”
“我出二百四十两!”
“我出三百!”
“四百二十!”
喊价的数字愈来愈高,鸨娘愈听愈是笑得合不拢嘴。
就在大夥喊得数字不分上下,一道清灵宛若
水的嗓音,很突兀地喊道:“三千两。”
忽地,没人说话,每人皆是目瞪口呆,料想不列是哪家公了如此阔气。
人群喧嚣之际,陡然自动分成两列,自其中走出一名跟着小厮的年轻男子。
鸨娘抹着厚粉的脸
搐地抖呀抖,她默默打量这名公子,瘦小又单薄,长相又如姑娘般秀气,年纪恐怕才二十出头,说不定还更小。
“小鲍子,别
开玩笑啊。”
年轻男子合起手中纸扇,微微莞尔,扇柄朝身后勾了勾,就见跟着他的小厮上前几步,拖来一只装了四轮的大木箱,小厮掀开木盖,木箱里堆
的银两,立即将鸨娘的脸映得光亮。
鸨娘倒
口凉气,凝着眼前笑得淡雅的公子,拔尖着嗓子笑道:“哎哟!鲍子呀,你这么捧场真是让我这个鸨娘受宠若惊哪!”
鸨娘边说边勾住年轻公子的手臂,一面招人把银两收下,她则将这位公子带入醉云楼里,媚眼相送。
“公子怎么称呼?”
“敝姓苏,久闻牡丹姑娘才学,特来此拜会。”他拱手言道。
“哎哟哟,生得如此俊还这么有礼貌,难得难得!”鸨娘呵呵直笑,一路牵着他的手上楼。
两人携手来到匾额上提名“牡丹”的房外,驻足停步,鸨娘笑呵呵地敲敲门。
“乖女儿,快开门,娘给你带个贵客来了。”
“是。”
里头传来女子娇
的柔音,须臾便见门扇打开,一名清秀的小姑娘站在门边向两人福身。
“小翠,这位是苏公子,你和牡丹可要好好伺候,懂吗?”
“是。”小翠抬头,凝视苏公子,不由得笑了笑。“苏公子,里面请。”
苏公子笑而不语,以扇掀起下袍跨入房内,小翠顺手将门关上,领着他走入内房。
房内格局雍容华贵,处处以牡丹为题,小翠带着他来到一张桌几前,上头放着酒食,绣着牡丹的杨座在几后。
“公子,请上座。”小翠原本想替他倒酒,却让他出声止住。
“别忙了,你回主子身边吧。”他掀起衣袍入座。
小翠回到粉纱帐里,帐子轻薄,隐约可见里头有名女子,丝丝悦耳的琴音袅袅而出。
觑着外头,小翠轻笑,低头向主子低声道:“公子?明明就是姑娘…二少爷,你瞧瞧。”
坐在纱帐里、正拨
琴弦的
丽花魁牡丹…或许该尊称司徒二少爷司徒沄玥,他精明的眸光紧紧盯着外头人。
为了捉拿凤求凰,他们收买鸨娘,乔装名
,而项丹青就在隔壁房随时待命。
只是该钓的大鱼没钓到,倒是来了许多
薰心的公子哥。
连
来有不少死男人对他说
话,司徒沄玥还沉得住气,反正从小到大听那些觊觎他美
的人说的
词
语老早听到麻痹,不过自府里带来的丫环小翠已经不知有几回想为主子杀人灭口。
还嚷着说想帮忙,是帮倒忙吧?
“姑娘?”司徒沄玥哼笑,他一身姑娘打扮,略施脂粉,笑起来的模样有几分姿
。“你怎么知道?”
“听她说话就知道了嘛,哪,你听。”小翠清清嗓,假意高声道:“苏公子,这些天有十几个姓苏的来找主子,哪分得清?请报上全名。”
端坐杨上的公子眼眨了眨,忽地轻笑。“在下姓苏,名意淮,牡丹姑娘唤我意淮就好。”
苏意淮?!
听到此名,司徒沄玥掹地
站起身,推倒了琴、翻倒酒食。他突然的反应吓得小翠也跳离三步远。
她怎么会跑来这里?醉云楼可是男人来找女人
的
楼,她一个姑娘家出入这种不良场合,被人随手拖进房里霸王硬上弓还得了?!
“二少爷!”小翠见他似有意冲出帐外,急急扯住司徒沄玥的
衣,
低声喊着:“你不能出去啊!”“放开!”担心苏意淮会出事,司徒沄玥又怒又心急。
“不行不行!你答应项将军的,更何况你这样冲出去会事迹败
,全西京的人都知道你扮成女人啊!”这话如当头
喝,狈狈地把司徒沄玥给打醒,他气闷着重新落坐。
“牡丹姑娘怎么了吗?”苏意淮听见帐内摔倒东西的声响,有些疑惑。
“呃…苏公子,不过是只飞蛾,我主子娇弱,吓着了。”小翠连忙打圆场,顺手将倾倒的东西归位,并偷觑司徒沄玥几眼,心里一阵寒。
敝了,这苏意淮是谁?竟能让二少爷这般牵肠挂肚。
“牡丹姑娘如此娇弱,莫怪有那么多公子心醉于你。”苏意淮笑道。
司徒沄玥听她这么说更是气结,朝小翠勾勾指头,小翠覆耳听他说话,连连颔首。
“苏公子,我家主子请你回去。”
“回去?为何?”
“因为你并不是真正的公子,你是姑娘,我主子不接女客,请回。”
苏意淮骤然一怔,低头觑视自己的男儿扮相,想了想,明白自己纤弱的身骨及细嗓
了馅,她叹口气。
“牡丹姑娘,其实我来这里只想觅得知音。”
知音?找朋友找到这种不规炬的地方来?
司徒沄玥又差点在愤怒之余掀桌,好在小翠机
,赶紧踩住桌面不让他掀。
“苏姑娘,
院是男人来的地方,若你要寻知音应该不是在这。”
“我若平时能结善缘,又何必来到这里?”苏意淮再度失笑。
此话一出,就好似一盆冷水浇熄司徒沄玥心火大半,冷睇帐外的苏意淮。
他知道她的
子恬淡又不惯与人相处,独来独往的作风甚至让恋慕的公子们不敢接近,再加上他之前几番戏
,她若是想再寻个同
知己恐怕是难上加难。
这个苏意淮,真的是、真的是…
“二少爷?”小翠看着司徒沄玥无可奈何的神情。
“告诉她,可以留下。”
“留下?!”喂,这里是
院哪,刚才想出去揪人的是谁啊!
“快讲!”他低喝,小翠害怕,赶紧转身从命。
“主子说,念在苏姑娘诚心,苏姑娘就留下吧。”小翠再看他,读着他的
语。“主子也说以后就以姐妹相称,主子长你九岁,就唤他牡丹姐姐,省去礼节。”
“真的?”苏意淮听了大喜,那张总是淡然的娇颜,因为得到朋友而绽出悦愉的笑容。“谢谢你,牡丹姐姐!”
扁是听她的声音就可猜得出她的表情大概如何,可司徒沄玥还是气,他看过她脸红的可爱,就是没亲眼见过她笑咧咧的模样,这可恨的纱帐!
“主子会跟鸨娘通报,你属主子密友,三千两会全数退还,以后若是苏姑娘有心事,主子再忙都愿意请走客人,与你长谈。”
“牡丹姐姐真好心。”她笑得如银钤串串响。
谈什么好心,若今天是其他女人来,他才懒得理。
司徒沄玥纵然有气,但思及她的孤寂又无可奈何。
“意淮有个不请之情,听说牡丹姐姐的琴艺甚好,不知可否请你弹上一曲?意淮有好久好久没听到一首好曲了。”
顺手拨动琴弦,司徒沄玥凝着帐外的人许久,他俯首低哂,指尖挑起一弦扬音试试音
,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苏姑娘,你真爱说笑。”小翠骄傲的扬扬下巴。“不过啊,苏姑娘,你有福了,咱们主子的琴技高超,无人能敌喔。”
哼哼,他们二少爷可是承继司徒府一切才学,琴技厉害的哩!
“是吗?那我要洗耳恭听了。”谈到琴,苏意淮的眸光稍稍地暗了下“九年了,九年没听一首好曲…”
她的最后一句话含在嘴里说着,任谁都没有听见。
直至琴音净净响起,在司徒沄玥灵巧修长的十指下,缓缓奏出轻快柔美的弦音。
弹着风、弹着云,弹这今
花好月圆。
琴音扬出窗外,听得此曲的人直觉通体舒畅,就仿佛清
洗涤身心,没有杂念,更连同那梗在心头九年的遗憾,一并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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