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年以前,若是有人提到“一见钟情”这种事,关定涯只会嗤之以鼻,将那当作浪漫派人士的无病呻
。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看法在不久后便受到了挑战。
那是个周四下午,他正在办公室里。
“总经理,‘新亚’影艺的杀青酒会在下周六举办,邀请函今天送到,您是否决定出席?”说话的青年男子是陈助理。
必定涯沉
片刻。
他并不特别喜欢参加这类媒体聚集、浮华奢侈的晚宴,然而“新亚”是中、港、台电影界的龙头老大,最近杀青的年度大制作正是一部有关珠宝窃盗的爱情动作电影,关氏珠宝集团是主要赞助厂商,不仅提供了八百多件价值不菲的设计师珠宝和数家旗舰店协助拍摄,也在这期间成功地签下饰演女主角的当红女星为广告代言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到场
个脸。
“我会去。”
“需不需要联络关夫人,请她一同参加?”关定涯尚单身,陈助理指的自然是他的母亲。
必定涯想了想。“也好,由你去安排。”他的母亲向来喜欢这种冠盖云集的场合,想必会极乐意出席。
“是。”陈助理语音方落,办公室的厚重木门就被大力推开。
“嗨,老哥!”
必定涯有些无奈,坚毅的脸上却浮现罕见的暖意。
耙这样完全忽略秘书,大大方方地板进他办公室,除了他弟弟不会有别人。
“总经理,如果没其他吩咐,我先出去了。”陈助理对老板的弟弟点头致意,退出了办公室。
“迟早有天我要开除王秘书。”
“别这样嘛,老哥。”关行宇皮皮地笑。“人家
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我硬要跑进来,她也不可能追上来拦我。”
必定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倒没真正怪罪秘书。英俊潇洒,嘴巴又甜的行宇天生受女人
,自小便是如此,连他手下最一板一眼的女秘书也逃不过他的魅力,总被他逗得像小女孩般脸红。
行宇是他已故的父亲婚外情之下的结果,六岁时才认祖归宗来到关家,那年,他十岁,首次体会到自己有了手足。
他对父亲生前的风
韵事不予置评,也无视于母亲的强烈反弹,只知道,他有了一个比堂兄弟还亲的血缘兄弟。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关定涯道。“晚上几个叔叔婶婶会到老家聚餐,你要不要一起过来?”他口中的老家是关家位于市郊的祖宅,目前只有他母亲居住。行宇一成年便搬出老家,而他从两年前就搬进市区的公寓。
“不用了。”关行宇直率地回绝。“我还是别出现在你妈面前好,免得她又以为我要跟你争关家财产。”
“若你真的稀罕,我这总经理的职位送你都无所谓。”关定涯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心中同时为母亲多年来对行宇的态度感到歉疚。
“多谢,不过心领了,继承关家的重责大任还是你自己留着享受,我没那么耐
。”关行宇翻眼,可不觉得像老哥那样一天到晚工作有什么好的。
必定涯莫可奈何地摇摇头。父亲生前也有意让行宇进自家公司,但他一口回绝,宁愿当个自由摄影师。行宇生来就具有闲云野鹤似的艺术家性格,若是要他成天坐办公室或是开会应酬,倒不如直接要他的命。
偶尔…只是偶尔,他会忍不住羡慕行宇的自由不羁,想体验他那种不受拘束的日子。
但是这种念头通常只要一萌生,就会被他抹除。
身为长子,他有他的责任…对关家,对他的父母,以及他唯一的弟弟。
“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关定涯问。
“事倒没有。”关行宇耸耸肩,笑嘻嘻道:“只是正好要到附近那家义大利餐厅约会,就过来打声招呼。”
“又换女朋友了?”他了解行宇,规规矩矩的午餐约会代表他不是正在追求对方,就是正处于交往初期。
“别把我说得像心花大萝卜好吗!我这次是认真的。”
必定涯饶富兴味地挑眉。“我记得你上次也这么说,还有上上次。”
“真的啦,这个女孩不一样,我前阵子回母校指导摄影社的时候认识的…对了!”关行丰从随身的帆布背包取出一叠经过放大的相片。“摄影社的
新烤
会上替学弟妹拍的,她也有参加。”
必定涯并未将弟弟的辉煌情史太放在心上,目光随意扫过两张相片,只看到一群青春洋溢的男孩女孩,乍见之下都长得差不多。
从大学时代,当其他同学正忙着玩乐时,他已经开始在关氏见习,像这样无忧无虑的社团生活对他来说,很遥远也很陌生。
“哪一个?”
必行宇正想回答,结果眼珠子一转,却说:“猜猜看。”
必定涯瞥了他一眼,这才真正将注意力放在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上。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女孩。
说也奇怪,相片上的女学生少说十几个,其中不乏窈窕俏丽、姿
过人的女孩,但是只有她,吸引住他的视线。
她不是特别美,身材清瘦,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简单的一束马尾,T恤加牛仔
的打扮在诸多时髦女孩中也毫不显眼,然而她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恬静、柔和的气息,教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
当别的人嬉笑打闹成一团时,她站在几步之外,静看着同伴,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白净的鹅蛋脸上有着几分腼腆和一丝欣羡,彷佛并不习惯那片欢乐的气氛,却又忍不住心向往之。
许多张内容不尽相同的照片都是如此,她总是伫立在一段距离之外。
必定涯想,她一定不知道自己不经意
的神情被捕捉在镜头中。
那时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期然地浮上脑际,关定涯自己也暗自诧异。
他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个素昧平生的女孩产生这种莫名的好奇?
“怎么样?猜到了没?”
必定涯决定忽视直觉给他的答案,目光投向弟弟,摇摇头。
“你还是直说吧。”
“真没默契!”翻了翻眼,关行宇拿回相片,手指在上头点了点。“就是她,陆清妍,气质赞吧?”
必定涯又睇了照片一眼,静默片刻。“还不错。”
“你老弟我的照相技术不是盖的,趁她没注意的时候把那种‘我见犹怜’的感觉都拍出来了!”
必定涯
角轻牵。“我还以为你向来喜欢热情火辣的女人,几时又变成‘我见犹怜’这型的?”
“唉,被爱神的箭
中,我也没办法。”关行宇捧着心,忽地看了看表。
“糟!约会快迟到了!我先走了,改天再带她给你看。”
看着他一阵风似地又卷出办公室,关定涯的心莫名地沉了沉。
果然是那女孩…
不知怎么地,他竟希望自己没猜对。
必定涯真正见到陆清妍是在三个星期后,在他前往山上别墅的路上。
这栋位于市郊山上的别墅是关定涯的祖母留给他的,环境幽美,占地宽广,他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在庭院里
跑,行宇出现在他生命中后,偌大的庭院便成了他们玩乐的天堂。
“我的心事无人会了解,我的心事无人知!~~当初伊是我的心爱,现在已经别人的太太…”
豪华轿车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着,荒腔走板的台语歌从驾驶座传遍整个车厢,但后座的关定涯仍是老僧入定般垂眸阅读,其抗噪音能力让人不得不佩服。
终于,破锣似的嗓子中止。
“喂,医生不是叫你这两天别工作?”说话的人叫阿醒,之前唱歌的人也是他。他是关定涯的专属司机,却完全没有为人员工的自觉。
然而关定涯并不介意阿醒的
鲁、直率,旁人或许难以理解,但是这个江湖味十足,眉上带疤的男人不只是他的雇员,也是他忠诚的朋友。
“我没在工作,只是趁闲暇看几份档案。”两天前关定涯又犯了胃痛的老毛病,医生建议他放松几天,所以他才决定上山来度周末。
阿醒毫不客气地从鼻孔哼了一声,继续开车。
笑意闪过黑眸,关定涯继续阅读手中的文件,可是不多久,又听见阿醒的声音。
“啊!前面有两个落难的正点美眉想搭便车,我们要不要英雄救美?”
必定涯微微蹙眉。就他所知,这条山路的尽头包含自己的别墅在内,不过两户人家,另一栋别墅的主人长年居留国外,谁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半山
上?
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他抬眼往前看,这一瞧,心房却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上,几乎停顿。
前方路旁有两位妙龄女子和一辆看似抛锚的机车,较高的那个短发女子正朝他们竖着大拇指,而另一个女子则显得有些不安地拉着同伴,似乎并不赞同。
他一眼就认出了第二张脸庞。
经过这些时
,他惊讶自己居然清楚地记得她的相貌。
她本人比照片上更清秀、纤柔,也更教人移不开眼睛…
看她那样子,应是正要去自己的别墅吧…
一想之下,关定涯更为笃定,他知道
游广阔的行宇经常请一些朋友到山上别墅作客,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遇见她。
“我看还是别理她们。”阿醒见他迟迟没有回应,自顾自又说:“现在这种世道,谁知道这两个女人是不是什么诈骗集团还是金光
…”他迳自把车开过陌生女子面前,没发现后座的人缓缓转头,目光一直胶着在其中一个女子身上。
“靠边停。”关定涯忽道,这时已收回视线。
“你真要给那两个女人搭便车喔?”阿醒微讶,但依言将车子停在路边。
必定涯垂着眼睫,静默半晌之后才又开口。
“把车掉头,回市区公寓。”
“嘎?”阿醒呆住。他开了四十几分钟的车才开到这山上,现在居然无缘无故要回头开回市区!这人是在要他吗?“你吃太
了喔?!不是说要到山上休息几天?”
“我改变主意了。”关定涯语气淡淡,垂下的浓密睫
掩去了那双眼中的情绪,教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马的…医生说的话都不听,你最好不要再给我闹胃痛…”阿醒恨得牙
,终究还是想办法将车掉头,住山下行驶。
必定涯看着窗外,拿出手机,迅速拨下一组号码。
“江叔,是我。”他对别墅里的管家说道。“行宇有两个女
朋友被困在上山的路上,离别墅大概三、四公里,就在大转弯附近,麻烦你现在来接她们…不,不用告诉行宇是我通知你的,就说你要出来买东西,正好遇到她们…”他又
代几句,收了线。
阿醒从后视镜瞪着关定涯,一肚子的惊讶与困惑,可是一见那张忽地变深沉的脸,又硬生生地把话
回去,只有意无意地嘀咕着:“平平是姓关的,一个做牛做马把自己当超人来
,另一个闲到没事就开趴踢、把美眉,连人家休息用的别墅都霸占去…”
“他是我弟弟。”关定涯语
些许无奈,阿醒跟行宇不对盘并非一天两天。
“弟弟了不起喔?有个冤大头哥哥供着他的开销,成天只要玩玩相机当那个什么艺术家,这么好命的弟弟我怎么当不到?”
“阿醒。”关定涯的语调不重,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成功地让阿醒闭上嘴。
必定涯不再出声,回头一瞥,却再也看不见山坡上的纤细身影。
长长的轿车愈驶愈远,谢君菱气得跳脚。
“什么嘛…我还以为那辆车停下来是要给我们搭便车咧!居然就这么开走了,有够没良心!有钱人了不起啊!我呸!”她骂了老半天之后,才发现好友一直没说话。
“清妍,你在发什么呆?”
“啊?没什么。”清妍回过神,收起视线,对着眼前的问题轻蹙眉头“不知道到了别墅之后能不能找到人把车修好,我还得赶回家做晚餐…”
“才刚出门你就担心晚餐的事,败给你了。”谢君菱翻白眼。“你家那些亲戚又不会因为你一天不做饭就饿死,你啊就是脾气太好了,所以你舅舅一家人才会使唤你做这做那,把你当菲佣来用。”
“他们是从小扶养我长大的家人。”清妍心平气和。无论旁人怎么看,舅舅收留了父不详、六岁就丧母的她,已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她并不介意在家事上多帮忙。她知道双亲健在、家庭美满的好友很难真正理解这些,所以她也不会在这话题上多作争辩。
“别墅应该不太远,我们合力把车牵上山好了。”她原本就打算这么做,搭陌生人的便车太冒险了。
“真搞不懂你,有关行宇那样的男朋友还不好好利用,起码让他接送我们到他家别墅,这样我们也不会被这半路熄火的老爷机车害得还要爬山。”
清妍好脾气地笑笑。“他要去接几个外县市的朋友,如果又要特地来接我们太麻烦。”
“接送女友本来就是应该的,有什么好麻烦的…”谢君菱喃喃念着,不情不愿地帮着清妍牵车往上走。
几步之后,清妍忍不住又回头看,那辆豪华轿车已不见踪影。
真奇怪,她就是觉得刚刚那辆车里有人在看她,但是车窗黑黑的,除了那个长得像坏人的司机之外,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是她太神经质了吗?
可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真的很强烈…
************
夜深人静。
必定涯神智清明地躺在
上,努力想忽略他的“
子”就睡在隔壁房间。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因为他试过无数次,次次失败。
他想,从一年前在照片上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注定沦陷。
无论他怎么尝试痹篇她,终究还是难以自拔地动了情。
从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它就是发生了,毫无理性可言,甚至让他做出了这辈子唯一一件不光明的事。
为此,他得夜夜承受罪恶感啃噬。
是啊,他愧对他的弟弟,更愧对她。
他不敢想,若是她知道了他心中深藏的那个秘密,是否会恨他…
************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纤长的葱指翻着精美的珠宝型录,陆清妍的心思却飘到别处。
辈同生活了三个多月,她发现自己对关定涯的困惑不减反增。
多数时候,他是深沉、难以亲近的,但是偶尔,她会感受到一丝与他给人的印象极为矛盾的温情,比如昨晚。
昨晚在书房里,她没料到他会突然告知行宇的近况,但让她更讶异的是,万分忙碌的他,竟会留意到她经常在夜里把玩着她的彩珠,直到困意袭来。
他叫她早点休息。
很简短、很平凡的一句叮嘱,在她听来却别有几分奇特的感受,仿佛…彷佛他真的关心她。
或许,只是他的责任感使然?还是她想太多?
意识到自己的出神,清妍微微甩了下头,只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是那么普通、简短的一句话,哪有那么多可揣测的?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记得那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定是怀孕的关系,所以她才会胡思
想…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清妍抬头看见了准备上班的关定涯。他身上是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外配一袭铁灰色的西装,完美无缺的剪裁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
拔。
“关大哥,早。厨房里有些清粥,你要不要吃一点再走?”
“不了,我早上有个会议。”
清妍知道他的秘书会替他准备早餐,也就没再多说。
必定涯环视一下四处,忽问:“乔依丝呢?”
“今天是她生日,我让她放一天假。”清妍迟疑一下,说:“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非她做不可,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他说道,不经意的目光低了下,清妍这时才注意到他手中拿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
她记得有天曾看到乔依丝整理他的衣物,并把所有领带一条条打成略松的领结之后才挂进衣橱,好奇询问之下,才知道是他的吩咐,如此一来,他配戴的时候只需要套上颈项、稍作调整便行。
显然这回乔依丝忘了把干洗好的领带预先准备好。
按理说,基本的领结难不倒像他这样每天西装笔
的男人,可是若是如此,他何必急着找佣人?
难道说…他真的完全不会?
想到他几天前切小黄瓜的模样,清妍愈想愈有可能。
“我去上班了,有什么事的话打电话给我。”他一如以往地留下话,拿着领带转身就要离去。
“我帮你打领带!”来不及细想,一句话冲口而出。
必定涯微怔,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炯炯。
那股熟悉的心慌又出现了,清妍感到莫名地无措。
“我…我以前帮我舅舅打过很多次领带,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打。”她忙解释道。
他又凝视她片刻,眼中似是闪过什么,然后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清妍正要伸手,却见他手一抬,将领带挂在脖子上。
嗄?她诧然,他不是应该把领带给她,等她打好结之后才戴上吗?
可现在,他的意思是…
在她踌躇之际,他迈步来到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手肘。
压抑下想后退的念头,她轻咬了咬下
,硬着头皮拎起悬在他
前的领带两端。
没什么大不了的,把他当作舅舅就好了。她告诉自己。
但是想是一回事,实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平坦的
膛就在她的掌心下,即使她尽量不碰触到,却仍是能感应到那份温热。她觉得手指头彷佛忽然间肿
了十倍,以往得心应手的一件事,此时显得万分困难。
老天,为什么她今天会这么笨手笨脚的?
她努力把全副注意力集中在丝质领带上,但是即使不看他,她仍是能强烈感受到头顶落下的视线。
她只是在帮舅舅打领带…清妍继续催眠自己,竭力保持双手的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漂亮的倒三角形出现了,她将领结推到他的领口,小心翼翼地调整好长度,终于大功告成。
“好了。”她如释重负,这时才缓缓呼出憋了许久的气息。
“谢谢。”
低沉的嗓音由上落下,清妍本能地抬头,目光不意直直地撞上他的,心脏竟一时忘了跳动。
两排浓密的睫
下,是跟记忆中一样深邃的眼瞳,同样是那般难以解读,然而此刻,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的眸
中似乎又多了些什么,像个既
人又惑人的谜题,让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她就能得到谜底,只要再一点点…
短暂消失的理智忽地又重现脑中,清妍及时醒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十足十。
她是怎么回事?居然胡思
想到这种地步?
“领、领带打好了…”她呐呐道,话出口后才发现自己愚蠢地重复了一样的话。
“谢谢。”
清妍忙着思索其他话来化解那份局促感,并未留意他同样多道谢了一次,但忽然间,她低
了口气,脸色一变。
“怎么了?”他立即察觉到异样。
“宝宝…宝宝好像动了…”她按着腹部,
脸不可思议。“真的!我感觉到了,你摸摸看!”
可惜腹中的宝宝并不合作,好一会儿都不再有动静。
“她刚刚真的动了…”清妍秀眉轻蹙,不死心地揪着大掌…
等等!她在做什么?
明眸圆睁,她似是火烧般松开他的手,窘得无地自容。
老天,她居然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肚皮上摸来摸去!
“抱、抱歉…”清妍垂着头,没勇气看他,也因此错过了眼前男人眸中掠过的惊愕和喜悦。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只改口问:“型录上有没有看到什么喜欢的?”
“什么?”清妍茫然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才知道他指的是茶几上那本她之前翻阅的珠宝型录。
“没…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公司的产品都很漂亮…我、我只是早上起来发现那本型录,翻来参考一下设计样式,说、说不定我可以找到一点做手工的灵感…希望你不会介意…”她也不是故意要这么没头没尾地罗罗嗦嗦一大串,只是觉得此时此刻,有话说总比没话说的尴尬要强。
“本来就是带回来给你看的。”
低低的一句话却教清妍诧然,然而他已转身走开。
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之外,清妍仍是怔忡地伫立着,方寸微
。
************
“新领带?”
必定涯回过神,抬眸看向前方的后视镜,对上了司机阿醒询问的眼神。
“不是。”
“那你干么摸着它傻笑?”阿醒直率地抛出问题,同时纯
地超过旁边的一辆车。
必定涯把手一放,面容一整。“我从来不傻笑。”
“是喔…”阿醒嗤道。“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我还会不知道?你那样子看起来简直比刚打完手
的国中生还
。”
必定涯呛了下,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你说话一定要这么
俗吗?别忘了,我是你老板。”
“是,老板,您脸上的表情仿佛刚刚登上过喜悦的高峰,释放完体内积
已久的
望。”
必定涯没好气地从镜中瞪他一眼。“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开除。”
“我吓得想
子。”
必定涯没理会阿醒的讥讽,心思回到稍早家中发生的事。
他差点吻了她…就在她细心替他打好领带之后。
他一直克制得很好,但是在她突然自告奋勇要帮忙时,他鬼使神差地把领带挂在脖子上,心中只想着藉机与她亲近。
那真是一种甜蜜的磨折,看着她近在
前,嗅着她秀发上的淡淡香气,却什么行动也不能采取。但是他是甘愿的,因为在那一刻,他感觉他们…
就像一对名副其实的夫
。
在她忘情地抓住他的手放在那微凸的腹部上时,他
口的惊讶与喜悦绝对不下于她,可惜他并末感觉到胎动,看来他们的小女孩并不急着跟他这个父亲打招呼。不知道女儿会长得像谁,清妍还是他?他希望她长得像清妍,他想要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
必定涯的
角忍不住上扬,但随即想起的另一事,又稍微冷却了他的悦愉。
再三个半月,他要怎么陪着她在产房里
接宝宝的诞生,如果他…血晕?
没错,他只要见到血就头脑发晕、两膝发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而他的男
自尊也不允许他对人承认这一点。可是这是存在多年的事实,到时候,他该怎么熬过血淋淋的生产过程?
但话又说回来,他又怎么能让她独自经历那种痛苦?
进产房陪产,是他最起码能为她做的。
无论如何,他也会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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