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军尊?!”夏侯禧祺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嘘,小声点,他在附近。”军夺微微勾起嘴角。
“他?”她心头一惊,心中隐约明白他指的是谁,却还是不敢置信地问。
“发麒麟帖给我的人。”军尊淡笑道。自从他走进这间休息室,他就
感地发现有一道森冷锐利的视线跟随着他。
只怕那位麒麟王早就已经在这儿,只是没有人发现到,但他同时也相信,如果他要对他们不利,早就下手了,不会任他们忙个大半天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个麒麟王果然了得!居然能无声无息到这么多人在此都毫无所觉。
或许也是有人察觉的,只是大伙儿心照不宣?
“麒麟帖?”夏侯禧祺发现自己只能像只九官鸟一样重复他的话。
他是夏的来了,可是,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找她?她发现自己对轩辕靳的思念比她所能知道的还要多更多,尤其是知道他就在附近时,那种想见他的念头更加疯狂强烈。
“婚礼之前,我收过一张麒麟帖,那张帖子上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因为是针对我发出的,我惟一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你,所以当观月被绑架时,我才会那么惊惶失措。不过我想,大概是观月也发现了那张帖子,所以就借题发挥。”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愣愣地问,连推开他的力气也没有。
难道那只耳环是他拿走的?他为什么要拿呢?她不明白,也无法去想那么多,因为她真的好想好想他,变得一点也不像洒
的自己。
“因为我想知道,”军尊加深了脸上的笑意,他能感受到窗外阴冷的杀意,同时也在等待那双眼睛的主人下一步会怎么做“他会有什么反应。”
“你太闲了是不是?”闻言,夏侯禧祺忍不住傍了他一个白眼,一反之前那种娇弱美少女的模样。
“哈哈!因为你是我们最心爱的小妹妹,我当然会希望我不能得到的幸福你能得到。”军尊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又恢复往常那个好大哥的形象。
“这个你就输我了,”她得意扬扬地说“别忘了要不是我答应跟你结婚,你跟观月又怎么会有进展?”
但她还是很感动,因为大家都那么地为她着想。
“不过,你也别妄想爱情可以伟大到使那个人为我改变一切,这是痴人说梦。”她推开了他,故意以轻快的语调说“再说,我最讨厌试探爱情的真实
或真诚度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情人之间或许会把这些试探当成情趣,但若是试探的结果令人伤心岂不就伤了感情吗?何必呢?
当她肖未坠入情网时,她可以很潇洒地说,那就如何如何做嘛!但是当自己身陷其中时!才明白自己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不在乎。
曾经,她很自豪地以为,她是很有理性、很果决的女人,但就像晓笄曾说过的,当自己走到那个地步时,会不会还是这样想就很难说了。
“这不大像你了,祺,你不是一向都很意气风发吗?怎么会说出这么消极的话?人生是充
变数的,爱情也是一样,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谁会知道?”军尊很难得会说这么充
文艺气息的话,看来他是真的乐昏头了。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先消极的想跟我结婚?”夏侯禧祺睨了他一眼。
军夺尚来不及回话,新娘休息室的门就被打开,一抹海蓝色的倩影站在门口,扬着无懈可击的笑意有礼地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请问可以把军还给我了吗?”
“请。”夏侯禧祺摆摆手表示任凭处置。
她笑了笑,观月那双占有的眼神分明是嫉妒情人被抢才会有的,看来她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吧!军草还有得磨呢!等待小女孩长大是要花时间的。
门口丢来一张烫着金色麒麟的红帖,夏侯观月说话了“祺,这是你的新任务。”
“不会吧!我的
月旅行是出任务?”夏侯禧祺不怀好意地问。
“终生难忘的旅行,不是吗?”夏侯观月的笑容里掺入一丝挑衅“父亲有令,要你破坏麒麟这次的行动。”
“什么行动?”夏侯禧祺心头一惊,阻止自己不要往窗外寻找轩辕靳的身影。
“他们试图
手别国的政治,干预内战。”夏侯观月冷笑着“麒麟王除掉四方首领不是因为内哄,而是因为要让他暗自训练的人才出头。这些年来他在特务界的工作可不是只有让你崇拜而已,他是为了让麒麟更强大而招兵买马,让他们取代旧四方的地位,继而影响许多国家的内政。”
夏侯禧祺像是被雷劈到般,有好一阵子,她甚至以为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时空里,而是被推入异次元的世界中。
“杀了麒麟王,祺。”夏侯观月无情的声音响起“只有你能阻止他,因为你是他的弱点,为了成功,我不介意拿你当饵。你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代劳?”
“我不知道你对我这么优待。”夏侯禧祺过度平静的语调近乎空
。
“因为你是我的义姐,我当然会对你特别好。”夏侯观月顺着她的话回答。
“可惜能阻止他的不是我,是义父。”夏侯禧祺清明的琥珀
眼睛对上她的深邃黑眸“因为他是…义父的私生子。”
不下于核弹的爆发力在小小的斗室中炸开。
“祺,虽然父亲很疼你,可是胡说八道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夏侯观月摆明了不信。
“我不介意你让我受处罚,”她俏皮的微笑一如往常“但请容我先换下这身厚重的行头。”说完,她翩然地转身走出新娘休息室。
难以呼吸的疼痛在独自一人时才突然侵袭着她,夏侯禧祺坐入原本是礼车的黑色轿车中,捂着
口趴倒在座位上。
她剧烈地咳着,比她肋骨断裂时还更甚,她所有的知觉仿佛离她而去,只留下扯裂的痛楚,如同有只利爪紧紧攫住她的心脏,像是要将她捏碎。
她痛得流泪,细致的妆糊在她漂亮的脸庞上,咳出的白沫中夹杂着血丝,但她像是毫无所觉,只是不断地用力咳着,好似只有痛苦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恶心的感觉在胃中翻搅,她又咳又吐,仿佛连胆汁都呕了出来,有一瞬间她几乎已经要晕厥。
“祺,你在哪里?”寻找她的声音出现在停车场。
痛苦的神情在霎时便退去,夏侯禧祺若无其事地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拿过车内的卫生纸擦干脸上的泪痕,在他们走近前扬起一如往常的开朗笑脸“肚子饿了,车子我开走喽!”
“等一下就去吃饭了。”侯孟极顿了顿,然后挥挥手“算了,你先回去换衣服吧。”
“啊!极,我爱死你了。”夏侯禧祺像个小朋友似地欢呼着。
“省了!”他摆出嫌恶的表情“记得等会儿要过来集合。”
她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开着车离开教堂。
一直在附近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黑影在她离去后,也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然的来到。
雨不停的下着,
霾笼罩着台北的天空。夏侯禧祺回到她位于天母的单身公寓,将脚上的球鞋
下后,便进了浴室呕吐。
自从接下暗杀令,她的生活就有了另一种模式。
白天她一如往常的到组织报到,精明利落地指挥组员的工作方向,嘻皮笑脸地解决所有的问题,看起来就像平常的夏侯禧祺。
可是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时,她会把白天所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全都吐出来,然后瘫在懒骨头上,一夜无眠到天亮,接着重复着相同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原以为她有可能是怀孕了,但她除了吐,其他症状一律都没有。
音响中放着适合雨天听的“EndlessRain”深情的音符在耳边跳跃,却没有稍加减缓她的病症。
她
下冲水钮,冲去马桶中的秽物,清洗过自己之后,她走回面对整扇落地窗的懒骨头前,望着台北繁华的夜景。
她的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匕首,期盼着不要遇见他。她相信她会下手的,而且会准确无误,将锐利的匕首刺进他的
口。
屋内惟一的明亮来自于窗外的灯火,她已习惯回到家后不开灯,任由黑暗将自己包围。
无法明白为什么,因为闪光度数过重,她得依靠着光明才能生活,可是,一切都变了,她变得习于被黑暗覆盖,像是带她回到某个梦中才有的场景。
她清楚那是什么,但她选择不去知道。她不曾后悔爱上他,爱情本来就是没有后悔的余地,从喜欢上一个人开始,就应该随时要有会心碎的准备。
快或悲伤,其实都是一种学习,也是爱情的果实。
静默得已成停滞状态的气流中,忽地有了一丝震动,夏侯禧祺闭上眼睛,微仰着头,抑制着眼泪的倾
,随即被拥入一个熟悉得令她心痛的气息里。
“用你手中的匕首杀了我吧!”
感慵懒又带着磁
的嗓音缓缓地在她耳边响起“我再也无法忍受只是看着你而不能拥抱你。”
然而她却掏出袖珍手
抵住他的
口,那个属于心脏的位置“你不该出现的。”
她的语音平静,清明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异常的明亮。
“死刑犯能否要求最后的心愿?”轩辕靳慵懒地漾出一抹危险的笑意“我这个罪人中的罪魁能否亲吻你圣洁的双
?”他低下头吻上了她,根本只是“告诉”而不是请求!
“你真以为我不会动手?”夏侯禧祺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圈在怀里,无法撼动他半分。
“丫头,需要我替你扣扳机吗?”他唤着只有他才会叫的昵称,如同亲密的抚爱,双手仍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不要拒绝我,让我死在你怀里。”
“我不记得我写过这句话。”她扳着保险。
“因为这句话是用我的心莫的。”他不改微笑,银色的眼里有着她从未见过,属于深情的光芒。
她扣下扳机,经过消音器的
声掠过,寂静回
在偌大的空间中,她睁大眼看着他的银眸,发现他真的没有闪躲,无所畏惧地承
她的
击,坚定的臂膀依然紧紧拥着她,像是要将她
进他的怀里,成为他的一部份。
她丢开了手中的
,翻身将他
在她的下方,猛烈地吻住他。
她再也不能对自己说谎,她习于黑暗是因为他们曾经在黑暗中分享彼此最亲密的接触,她曾经在黑暗中听见他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她曾经拥有过他,在黑暗中。
黑暗递补着他的空位,从此她爱上了黑夜,因为他。
如果想你是一种病,早在认识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在他的怀抱中,很奇妙的,她所有的不适与疼痛全然消除,她写下这句话的同时,也写下自己的预言…她生了不知名的病,却在他的怀里痊愈。
“你不会知道的,”轩辕靳抵着她的
,每一次的张阖都亲昵的抚爱着她的
“当我看见你为别人披上白纱时,我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其实他们都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
不在乎,那么洒
,可以轻易地割舍下对对方的牵绊和挂心。
原以为只要知道对方好好地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
足,但是谁会预料到,光是守候而不能拥抱竟会如此难受?
“你也会坦白自己嫉妒?”夏侯禧祺扬起一个好看的笑纹。
“只为你。”他伸手拨开她的发,轻抚着她的脸庞,接着不带情
的触摸她身上的曲线,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心疼“你瘦了。”
“女人对瘦总有着一份偏爱。”她轻描淡写地带过。
“说谎!”轩辕靳轻捏着她的鼻尖。其实他一直未曾从她的身边远离,她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
因为他才会令她如此痛苦,他有着无能为力的愤怒,一如当初在冥界时,他来不及出手救她一般。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的心如此地疼痛着,他甚至愿意为她承担所有的伤痛,希望那些是由他来背负,而不是她。
“我本来以为我怀孕了。”她懒洋洋地倚在他的
前,聆听着他微快的心跳,连
来不得好眠的疲惫在此时侵袭着她。
“我想要,但不是现在。”轩辕靳轻吻着她如婴儿般柔软的脸颊,发现到她的睡意。
“如果我真的怀孕,你会要我拿掉吗?”夏侯禧祺眨着眼睛,因他的话有了一丝清醒。
他沉默着,银眸锁着她,她却看不清他的想法。
“就算你要也没用,我不犯谋杀罪。”她有点不高兴了。
“我知道。”他微微地笑了起来。他心爱的女人可不是个乖乖受人摆布的花瓶呵!
“那你沉默是啥意思?”她打了个呵欠,真的不行了。
她终于也像个普通的女人一样,让男人带给她安定感了吗?
“丫头!”他轻声地唤着,温柔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畔,成为另一种亲吻。
“嗯?”她低哼着,意识在半清醒状态,就算一睡不起也是一种幸福。
“下个月二十四
是我的生日,我想看见你。”轩辕靳语带玄机,但夏侯禧祺已无心分析。
“圣诞夜?”她嘟嚷着。
“是的,圣诞夜,在冥界。”他搂紧她,轻柔的语音像是在哄着最心爱的宝贝“睡吧!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哈!大家早安。”
夏侯禧祺充
元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别好?”涓微笑地问。
“没有呀!苞平常一样。”她吐了吐舌头。她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心情当然好。
如同一场梦境,她在晨光
进落地窗时,发现她所爱的男人已经不在身边。
若不是她的身上还有着他的味道,她真的会以为昨夜只是一场她思爱成病的梦。
“精神好就好了,自从婚礼之后,我察觉到你一直在强颜欢笑。”涓轻描淡写的话中透着犀利。
“涓,好感动喔!你竟这么在意我。真的不要嫁给我吗?”夏侯禧祺托腮逗着她“我不介意养你。”
“你不介意她介意!”楚御
魂不散地出现在夏侯禧祺身后,活像个讨人厌的背后灵。
“怪了,人家涓都没说话了,你是她爸吗?”夏侯禧祺眯起眼,有着几分挑衅意味“而且要是我没记错,现在该是阁下的上班时间吧!”
“不干你的事。”他的脸色不太好。
“所以涓的事也一样…干卿底事?”夏侯禧祺可得意了,玩
文字的功力少有人能赢过她。
当然,涓又君子远战场了,所以逃过一劫。
“祺!”就在此时,侯盂极带着少见的严肃表情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有事必须和你私下谈。”
“闪吧、闪吧。”夏侯禧祺朝楚御挥挥手,简直就像是在赶苍蝇。
楚御冷冷地低哼了一声,掉头就走。他才不肩和这两个狼狈为
的家伙在一起哩!
“轩辕靳上个月正式接管麒麟,受封麒麟王,你知道吗?”侯孟以极锐利的目光盯视着她。
“迟早的事,不过我没听说。”她不在乎地耸耸肩,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又更加遥远了。
爱情并不是万能的,至少无法让他们两人迁就对方,以对方的选择为依归。
“观月说你答应接下暗杀令?”他开门见山地问,他不相信她下得了手。
“我也无法把他交给别人,我和他有过约定。”她淡淡地说,想起昨夜他无所畏惧,执意要拥抱她的眼神。
她相信轩辕靳不知道她的第一发子弹通常是空包弹,但是他却连间躲阻止的意图也没有,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无法不被他的心甘情愿所感动。
“和谁?麒麟王?”侯盂极蹙起了眉峰。
“你只是来找我谈这件事吗?”她斜睇了他一眼。
侯孟极把一份资料递给她“在你爆破冥界后,虽然阿
廷府政撤走了犯人,却有人出高价把冥界买下成为私有土地。”
“是麒麟!”夏侯禧祺扬起眉。难怪轩辕靳会约她在冥界见…等等!这么说起来…“我的任务没有成功?”
“算成功,你潜入冥界最主要的目的只是在消除麒麟管理监狱的权势。”
“那…”她知道他还有下文。
“麒麟王掳走了某个重要的府政高官,把他囚
在冥界。”
她心头一紧“那个府政高官是…”
“某小柄的王子。他们国内最近发生内
,叛军准备以此作为要胁国王的筹码,实际上,夏侯先生担心这样的情形会继续下去,所以才会下了暗杀令。”
侯孟极多少明白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绊,说起来他也曾是牵线者之一,也很欣赏轩辕靳,但是自古以来,光明与黑暗,天使与撒旦,本来就是必须对立,无法并存的。
祺是他们手中握有最好的王牌,他相信她自己本身也知道。
“什么时候?”夏侯禧祺紧闭了一下眼睛,语调平静无波。
“十二月二十四
。叛军二十五号要和国王谈判,你必须在那之前把人救出来。祺,只有你深入过冥界,也惟有你才能对付麒麟王。”
十二月二十四
是我的生日,我想看见你。
夏侯禧祺握紧了拳头,想起轩辕靳昨夜说过的话,眼神霎时变得冷酷。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可是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发现她一点也不懂他。
因为我发现我对他的了解永远不到他的百分之一,但他却轻而易举的明了我的一切,包括我的恐惧。
白依的话冷不防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成为无法消除的毒咒。
“祺,若是你会为难,我就代替你吧!”侯孟极很体贴地说。有着弟弟妹妹的他向来是个温柔的好大哥,对谁都一样好。
“极,义父呢?”沉默了良久,夏侯禧祺突然问道。
“去法国了,”他看着她“你要替轩辕靳求情?”
“若是义父杀了他,会一辈子后悔的。”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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