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炳士奇,迷路的本领是狗中翘楚,不是牠们不够
慧,而走牠们跑得太远太快,对牠们而言,牢记回家的路线还比不上追赶一只蝴蝶来得有趣。
牠们的
途,却是主人心里最深的痛楚。
“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们家的人,说不定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
满意抿着
,认真地回答一大早被
妈妈拖到厨房去询问“你觉得你的新哥哥人怎么样?”这个严肃问题。
“他之前的家境很好,吃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长出来当然也不一样。”
“我说真的,我觉得家贤哥还比较像我们家的人。”满意是单纯就外形而言,他们全家最高的了不起一百六十八公分,要生出贺世祺那种一百八十六公分的巨人,要基因突变到什么地步才能达到?
“你不喜欢新哥哥吗?”
满意不说话。她没有不喜欢他,但非常不喜欢他是她哥哥的这个事实。
“妈,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带他去验DNA?”
“验什么验呀?!你现在跟他说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是很不礼貌吗?”
“为什么?”验了才知道他身上
的是不是
家的血呀。
“之前贺家认家贤时,也是验了DNA才确定家贤的身分,我们再叫他去验,说不定他会认为我们在怀疑他。再说,我们又不是有钱人,当我们家的小孩也没能分到什么财产,你以为谁会想冒充我们家的人?他从富家少爷变成平民百姓,心里应该很不好受了,不可以再刺
他。”
“万一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呢?”
“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那是谁家的呢?”
妈妈反问。
“这…”“倒是你呀,不要因为失恋就变得看什么都不顺眼,你不是说要带男朋友回来吗?人呢?”
“人在家贤哥的房间里呀…”满意很懦弱地无声嘀咕,她也怕吓傻自家亲娘,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嘀嘀咕咕说什么?!”
“没、没什么。”满意赶紧假装倒水,正要大大地灌下一口时,眼角余光瞟到贺世祺不知道已经站在厨房门口多久了,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害她一口水差点呛入气管。
“早。”他淡淡开口。
“世祺呀,先去吃早餐,我买了烧饼和豆浆。”
“你们都吃了吗?还没的话就一块吃吧。”
“小意也刚睡醒,还没吃哩。小意,去跟哥哥一块吃早点,妈再帮你们两人各煎颗蛋。”
“哦。”满意心不甘情不愿地应声,越过他时,头低低的,不看他也不打招呼,回到饭厅,拿了自己的那份早餐就走到客厅,挑了单人沙发坐下,将双脚也蜷到椅面上,宝宝汪呜一声,摇着尾巴跑向她。
贺世祺拎着塑料袋跟过来“一大早在跟我生什么气?”
宝宝一见到他,又朝他的
管飞扑过来,被他闪开,牠不死心地继续追逐,终于在他坐下之际,得偿所愿咬到他的
管,并且发出好
足的呜呜声。
满意先是看看厨房的母亲,确定
妈妈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她才放下心来,咬着烧饼的嘴噘了噘。“没有呀。”
她才觉得他奇怪咧,竟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至少她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尴尬或无奈,跟她这个哭了一整夜的人相较之下,神清气
得令人发指。
“你自己没去照过镜子吗?你脸上就是写着--我在生气。”
“你不要边说边靠过来,我妈会看到的!”满意
低声音,所以连气势也被迫
低,既然他决定要和她当兄妹,那好,就请维持一个离家多年和妹妹完全不亲的哥哥该有的行为举止!
“那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妈妈。”
“总之,请你装作和我不
。对妈妈来说,你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应该要很生疏。”
“跟她说我们两个一见如故,加上年轻人很有话题聊,所以兄妹感情进展神速,她会相信的。”
满意不说话,因为
妈妈正端着荷包蛋走来。
“一人一颗。”
妈妈也坐下来,让两人说话的机会到此为止。“宝宝,你真坏!怎么可以咬哥哥的
子呢?!”
妈妈作势轻拍宝宝的脑袋,将牠从贺世祺的
管上拉下。
“没关系,我习惯了。”
“习惯?”
“我的意思是,牠昨天就一直这样咬我,可能因为我是陌生人吧。”贺世祺看着满意提心吊胆的模样,忍不住说了另一个谎言圆谎。
“照道理说,牠应该是看到陌生人也会摇尾巴的个性才对呀,可能是想跟你玩才会撒娇,哈士奇很和善的,你喜不喜欢狗?等家里的Lucky和Money生一窝小狈时,让你抱一只回去养好不好?虽然牠们不会看家又很会掉
还很怕热,可是你只要看到牠们这么可爱的脸,一整天工作的辛苦都会忘光光,真的很不错哩。”
妈妈努力鼓吹哈士奇的好处。
贺世祺当然不可能出言反驳,即使他认为她现在怀里抱着的宝宝明明就是天字第一号大蠢狗,他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但是要他养蠢狗的兄弟?想都别想。
“我讨厌狗。”这就是儿子和男朋友的差别,当儿子可以正大光明说出讨厌狗这类的心声,当男朋友只要说错话,马上就被丈母娘三振出局。
“这样呀…以前你爸爸也很讨厌狗,可是后来越养越有感情,Money还是他去
狗之家领养的呢。”一听到儿子不喜欢狗,
妈妈好失望,巴不得拉着他的手,跟他细数狗狗的优点,扭转他偏执的观念。
“对了,我打算下午回台北。”贺世祺对于养狗经没有兴趣。
“这么快?你不多留几天吗?”
妈妈还打算和他多多培养亲情,虽然是母子,可是分离多年的生疏感,还有他若有似无的距离感,都让她很沮丧。
“有些事,我想还是赶回去处理一下。”贺世祺婉转地撒着小谎。
事实上,多待在这里一分钟,都让他极度不舒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不够好,而是因为他心态上的拒绝与排斥。他表面上平静无波,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快要受不了这种假装出来的冷静了。
“…好吧,你要常回来呀。”
“我会尽量。”贺世祺从桌上取来笔纸,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我二十四小时都会开机,要联络上我不困难。”
“地址呢?”
妈妈听到他只愿意留手机号码给她,直觉以为他是不喜欢他们这一家子,才会用一组数字就想打发掉他们。
贺世祺看出
妈妈心里的担忧,笑着安抚她:“我最近打算搬家,等安定下来,我会打电话回来告诉你地址的。”
“你要搬家?!”满意惊呼,立即也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只能闭嘴垂首,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贺世祺。
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要搬走?
“反正原本搬去的那个地方就没有久留的打算,是因为遇到了…某个人,我才留下来,但现在再留下来,反而对彼此都是压力和磨折,所以就搬吧。”贺世祺是说给满意听的。他的的确确要搬走了,而且是用最快的速度搬离开那个小社区。
或许这样的行为叫逃避,可是他没有把握真能如自己所说的,将她当成亲妹妹一样对待。在曾经为她心动之后,那颗心要怎么维持在亲情的水平线上?他还不能做到,至少,现在不行。
“你不管搬到哪里都要跟妈说一声,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就回来吧?”
“嗯。”贺世祺轻笑地颔首。
“小意,你要不要干脆搭你哥的车一块回台北?你明天要不要上课?小意?又发呆了!”
妈妈一掌拍上满意的脑袋,她吃痛一叫,原本就凝在眼底的泪水也给
妈妈拍出来了,虽然她的眼泪不是因为疼痛而
,现在却庆幸
妈妈的铁沙掌为她做出最好的掩护。
“好痛哦…”满意放肆地让眼泪掉下来。
“才这么轻轻一下就哭?少假了。”
妈妈以为满意在演戏。
“真的好痛嘛…”
是呀,真的好痛,那种就要被他拋下的感觉…
“我顺路,载她一起回台北。”
“好呀。小意,不要给你哥添麻烦,知道吗?”
妈妈替满意答应了。
就这样,她坐上了贺世祺的车往台北归途回去。
真复杂的心情,来的时候明明好快乐,为什么同样的两人一狗,车里的气氛却沉重得好似车外的阴天,都是一整片灰蒙,早上还是晴天呀…
“要不要喝点什么?”
满意摇头。
“前面有便利商店,我去买饮料。”他当作没看到她的拒绝,将车子靠边,独自下车进入商店。
满意看到他走回车子前先
了几口烟,或许是怕她久等,那
烟没有
完便被他按熄在垃圾筒里。
“你最喜欢的
茶。”他将冰冰凉凉的饮料放进她的手里。
“…你为什么要搬走?”
贺世祺不惊讶听到她这么问“搬走对你对我都好,让妈知道我们住得那么近,她不会起疑心吗?再说,你现在看到我不会觉得很痛苦吗?”
“你认为看不到你就不会痛苦吗?”
“至少,不用再看到你,我就不会痛苦。”
他的直言,真真实实地伤害到她,她觉得眼睛好刺痛,她已经哭得好累,为什么眼泪还没有
干?为什么还是轻而易举就掉眼泪…
“…我、我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是我让我自己觉得很痛苦。”
因为爱着你,却又不能爱着你,我输的不是个性不合,或是有一个比我更好的男人出现,我输在我和你的血缘,这对我并不公平,你明白吗?
这些话,他不能说,现在任何一句会让她听出他仍深深爱恋着她的话都不能说。
“你说过的,作什么决定,只要我心里会快乐就够了,我可以不用在乎太多人的想法或心情。”是她教他可以任
,也纵容他的任
,所以这一次,也让他任
吧。
“搬走会让你快乐…”
“是的。”他搬走,会让她淡忘他,那么,她就不会再难过了。
“那,你就走吧…”
----
贺世祺搬走的同一天,她养的哈士奇也跟着不见,她太专心于哭泣,忽略了牠的举动,连牠什么时候跑出家门都不清楚。
她是个失职的主人,
丢了她的男人,也
丢了她的狗。
炳士奇一旦走丢,要找回来的机率小得可怜,她在宝宝的项圈上留有家里的电话,希望捡到牠的人可以主动跟她联络,但她的电话从没响过,也或许有响,只是她总待在贺世祺的屋子里--那栋由她亲手将它填得
的屋子里。
他走的时候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因为绝大多数的物品都是属于她的。房子是贺世祺买下的,屋主仍是他,只是他不愿再住在这里,不愿再与她住在同一个社区,她知道他是为彼此好,他们是先当情人才当兄妹,这种转变太尴尬,快刀斩
麻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他是想要保护她吧。
如果他的方式有效,那么她也想这样保护他,只要两人都抹杀心里的情愫,下次再见面时,就能当兄妹了吧?
是不是他就会笑着,而她也能笑着,然后变成一家人?
满意不想让自己太陷入低
,所幸她也有事可以忙,她每天不断做着寻狗启事的海报,写着急寻爱犬、写着宝宝的特征、写着联络方式,再一张张贴上宝宝的照片,隔天挨家挨户去投递每栋大楼的信箱,张贴在路灯上、行道树上,每处地方都不放过。
她忙了整整两个星期,宝宝仍旧下落不明,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接到一通陌生人的来电--
“
小姐吗?你好,我看到你贴在我们巷口的寻狗启事…”
“是是!您有看到我的狗吗?”满意终于
出连
来第一个开心的笑容。
“呃…没有啦,我是打电话来告诉你,你这种寻狗启事不可能找得到小狈的!”
“咦?”她做的海报不够详细吗?
“你要找狗,应该是要贴狗的照片吧?你贴着一个人的照片,下面写着狗的持征,就算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呀!”
“呀?”
“你赶紧把启事撕回去重
吧,就这样,bye啦。”
满意对着嘟嘟嘟嘟的话筒发愣,完全
不懂这通电话在说什么,她拎起钥匙,决定骑单车去看看那个人所说的启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跨上单车,她绕着好几条巷子,绕出了小社区,连她都有些忘了自己在哪里张贴过启事,只好用最笨的方式,一步一步慢慢找,至少到目前为止,她重新审视的寻狗启事都很正常,宝宝的独照加上文字特征,哪里有问题了?
“这张也做得很好呀,那个人不会是打来恶作剧的吧?真坏…人家掉了狗就已经很难过了,还这样戏
人,好没有公德心…”
满意
鼻,她最近很爱哭,小小一点事情都能让她贡献眼泪。
她一定是太孤单了,身旁没人也没狗,只有她一个人。
满意再度骑上单车,继续绕巷子。
她打了个
嚏,发觉出门时忘了多搭一件薄外套,她没想到骑单车会这么冷,之前和贺世祺骑单车山上海边逛透透,也不曾有过冷的感觉呀。
不,那时不觉得冷,是因为他总是在前头挡风,她躲在后座,当然不觉得风大…不行不行,不能去回忆这些,她答应自己要忘掉的,统统忘掉。
闭过一个小弯,有
柱子前头站了三三两两的人群在围观,满意好奇地瞟过去,原本没打算凑热闹,却在匆匆一眼之中差点摔车。
那是什么?!
寻狗启事--出自于她的手笔所写下的大字,但是正下方的照片出了大纰漏,她将贺世祺的照片失手贴上去了!
“这个狗主人是在耍白痴吗?还是她把人当成狗了?”围观者之中有人咭咭笑。
“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男人像是背部
为灰黑色,腹部纯白,眼睛一蓝一褐的小鲍狗嘛。”
满意红着脸低头,死也不敢跳出去坦承自己就是张贴启事的狗主人,她一直在旁边等到众人奚落、嘲笑累了,各自拎着手里的垃圾袋去追垃圾车后,才一把冲上前,将启事撕下来,快速卷好,踩着脚踏车逃离现场,然后一路狂飙回家。
“要是让他看到,他一定会生气的,气我把他跟狗画上等号。”满意不用猜也知道贺世祺会有什么反应--
你把我当成狗?!还是跟这条小疯狗同一品种的狗?!
然后狂吠她好几分钟吠不停。
满意对着照片上的他笑了,眼泪却又
下来,
她的脸颊,她马上伸手去抹,却越抹越多。
“我们没有很相爱…没有很相爱…失去你或失去我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太严重的绝症…你是这样说的吧?”
那么,为什么她每次想起他,就会哭得无法自已?
他们,没有很相爱吗?
所以这样的想念,不算什么吗?
所以这样的眼泪,只是最基本的失恋情绪发
吗?
原来这样的程度是属于还没有很相爱的等级。她实在不敢想象若很相爱很相爱的时候,她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整天都无法踏出家门,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再也
不出一滴眼泪…
所以,现在还能哭泣的她,是因为还没有很爱他吗?
她想是的。
所以,他们没有很相爱。
----
“你是笨蛋吗?”
贺世祺仰着刚棱有型的下颚,以不可一世的姿态睥睨眼前的
家贤--应该称之为“贺家贤”更合适些。
两人虽无深仇大恨,但也无法一笑泯恩仇地结为哥儿们,要形容两人的关系,就如同猫跟狗,天生有冤有仇。
不过,这并非贺世祺出言羞辱贺家贤的主因。
面对这位花不到半个月就让公司亏损一亿,后头还有一笔七百万的巨款等着变成呆帐,然后三纸对公司毫无盈利可言,甚至每卖出一件产品就倒赔美金四块钱的合约,他还脑旗快乐乐画押签字的正牌贺公子,贺世祺觉得“笨蛋”这两个字还太抬举他了!
贺家贤想反驳,又很可悲地找不到半个字为自己捅出来的楼子辩解,看看一旁的父亲也没有
身保护他的打算,只能窝囊地咽下
肚子不
。
“然后你要我回来替这个笨蛋善后?”贺世祺转向贺父,骄傲的神色敛去不少,他凝望着养育他成人的父亲,明显看出他苍老了许多,头发间的银丝越来越密集,可见这些日子光处理贺家贤惹出来的麻烦就耗尽他大半心力。
“家贤,你先出去吧,我跟世祺谈一谈。”
“我不能在场听吗?你们要谈什么?”难道是要商讨如何将他这个纯正血统的贺家人赶出贺家?!
“你想再留下来听更多的羞辱,我也无所谓。”贺世祺不介意费些
言来骂人,反正贺氏集团什么没有,就是招待客人的咖啡最多,他骂渴了还能灌几杯再继续骂。
贺家贤现在可不比以往,身价地位一提升,自尊心也跟着膨
,当然不会乖乖听贺世祺的话,留下来讨骂挨,他冷哼一声,掉头走人。
待办公室只剩下贺父及贺世祺两人,贺父沉沉一叹。
“世祺,回来帮我吧…”
“他不会希望我回来。”贺世祺淡淡应声“他”当然是指贺家贤。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贺家贤就如同芒刺在背,贺家贤认定他是妄想争夺一份贺家财产的野种,在公司里,贺家贤处处防备他,他提的案子,贺家贤永远不会列入参考;他写的企划,贺家贤瞧也不瞧就朝垃圾筒扔。贺家贤将公私混为一谈,用手段为难他、耍心机排挤他,他不是白痴,如此明显的敌意,他当然有感觉。
他当初离开,是不想让贺家夫妇左右为难,他明白他们对于能找回贺家贤非常的欣喜,也觉得亏欠了贺家贤三十年,所以尽心尽力想补偿贺家贤。他能理解,更能体谅,所以选择如贺家贤所愿滚出贺氏、滚出“他的”家。
“那孩子根本没有能力处理商场上的事业,他不是这块料,你知道他将谁升职吗?”
贺世祺眉峰连动也没动,丢出答案。
“王石维?”他从贺父脸上的表情看出自己猜中了“贺家贤会提拔王石维,我一点也不意外。”因为贺家贤就是那种需要人时时在他身旁拍马
,将他捧上天,王石维最符合这项要求。
“不只是王石维,连之前你费了一番功夫才
他们退休的那群老米虫,竟也私底下和家贤搭上线,以荣誉董事的名称回来公司…家贤斗争异己的本领比他谈生意更高段。”
“我们花了一年时间剔除公司的害虫,他只花半个月就将一切搞回原位,他也真厉害。”贺世祺嘲讽地笑。
“唉…”
“别老是叹气,你有定时吃控制血
的葯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他还是比较怀念吼人时中气十足的父亲,才短短的日子没见,他竟苍老至此,看在贺世祺眼里,总是心情有些复杂。
贺父眼眶一热,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脚步蹒跚,向来
直的背也微微弯曲。“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你是我亲生儿子,为什么你不能是…”
贺家贤什么时候关心过他的血
、他的体身?他可以欺骗自己,因为贺家贤才刚回到贺家,对他们夫
还很生疏,过些日子就会好…但他只是在自欺欺人,对贺家贤而言,关心如何将假想敌赶出公司比关心他们更要紧!
贺世祺爬梳着头发,他竟然淡淡笑了。
若不是活生生的现实如此安排,他情愿他可以是他的亲生儿子。这句话肯定了他,不是他不够好,也不是他做得不够多,只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否则他情愿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你知道你的这句话,可以让我甘愿为你做牛做马。”
这句话,让他心满意足了。
他会如此容易被取悦,是因为他认识了另一个很容易取悦的女孩,她教会他,不要将事情复杂化,只要抱持着最单纯的心态去看待,就会看到最单纯的快乐。
他现在只看到一个单纯的渴望儿子能回家的父亲,也只单纯的让自己回归到那个
腹雄心壮志想要为父母分忧解劳的孩子,他的父亲不再年轻,他曾经高耸得让稚龄的他以为父亲是座山,更天真的以为头顶上的那片蓝天,是父亲用肩膀扛起来的。
现在的他,比父亲高出足足两个头,这才知道,在他长大的同时,他的父亲也逐渐苍老。他曾经笑着在父亲面前夸口,要让父亲成为全世界最有钱也最有闲的总裁,而此时,他的父亲却辛苦的独撑公司,他不想看到他这样。
“我明天就回公司帮你。”
“世祺…”贺父好惊喜。
“但是你必须给我实质的权力--与贺家贤平起平坐的权力。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儿子难堪,我也不介意帮公司赚钱养他这个富家公子,只要他安安分分,能签名的文件就乖乖签,不能碰的业务就滚远一点,少扯我后腿,我保证,贺氏总裁的位置非他莫属,我一点也不想争。”
“爸爸不一定要将总裁的位置传给他,公司应该交给有本领的人,如果你…”“我不是为了贺氏的权力回来,我是为了你。”为了这个让他总是努力充实自己,让他视为人生目标的父亲。
这番话,让贺父第一次在儿子面前流泪。他哭得老泪纵横,却又倔强的想维持儿子心目中的尊严形象,所以死命地忍着眼泪,布
岁月风霜的脸庞扭皱成一团。
“好了、好了,不要强忍了,只有我看到,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贺世祺走过去拍拍父亲的肩,像哥儿们那样揽住他。
“呜…”就算咬
咬得多牢,还是有感动的呜咽逸出。
“我的办公室还是之前那间吗?”
“嗯嗯,还是你要搬到更大的也可以。”要他让出总裁办公室也没问题。
“不用更大了,
代秘书将这半个月来的所有案子和合约都拷贝一份送到办公室去。”他得尽快补上这段日子的落差,好马上进入情况。
“好!好!我把王秘书调回来给你,他辅佐你最久,你还缺什么,尽管说、尽管说。”
“替我买个狗笼子,还有狗粮、狗炼和狗玩具回来。”
“嗯?”贺父脸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水珠子,困惑地抬头。
贺世祺食指朝地下指。
“别告诉我,从我踏进来到现在,你还没发现我腿上的这玩意。”
贺父跟随着他的手指方向一看--
贺世祺的
管上叼着一条小小炳士奇。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