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青觉得体身和灵魂好像快分家了,意识麻木地走到那间遗世独立的小木屋前,暴风雪渐渐静止了,但是瞪着那扇厚重的大门,她忽然觉得脚底窜起丝丝麻冷。
‘我们到了。’红发导游基苏拉伸出大熊掌拍了拍她的肩头,笑呵呵地道:‘这就是温先生的木屋,祝你好运。’
她总算清醒过来,愕然地看着他,‘你、你要去哪里?你不跟我进去吗?’
‘我的任务只到这里。’他
脸歉然,有一丝警戒地指指大门,‘我也怕得罪温先生。’
他们把那位温先生讲得好像藏在深山里可怕的恶魔巫师一样,谁得罪了他就会有非常凄惨可怕的下场。
这样她怎么敢敲门?怎么敢进去‘宣读’他的权利和义务?
为了成为律师界的明
之星,她有必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吗?
看青青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红发导游同情地摸摸她的头,‘任务完成后打通电话给我,我会来接你的。’
‘是来替我收尸吧。’她咕哝。
他笑了起来,‘温先生不是恐怖分子。’
‘那为什么连你都不敢进去?’她挑眉问道。
从他们个个敬畏惧怕的迹象看来,温言声一定是个性阴沉又非常尖酸刻薄的人。青青的脑子里自动描绘出一个丑陋的、坏脾气的魁梧男人,嗑太多类固醇好让脖子变
,手臂
成两倍大,一开口怒吼就是地动山摇。
简直像是大金刚。
‘我没有不敢进去。’红发导游
出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颤抖笑容。‘我先走了,Bye。’
‘喂!’青青如果不是已经快被冻僵了,一定会猛跺脚来发
心中的忿忿不
。
唉!
认命了,她千里迢迢地自台湾来到冰岛北方的这个小岛,历经几十个钟头的长途飞行,再搭乘飞行于岛与岛之间,引擎声大得差点轰掉她耳朵的小飞机,然后坐着破冰船来到这座‘天使眼泪’岛,事到如今,她又怎么能够败在这一扇门前呢?
她摸摸背上的背包,深深地
了一口气,伸出戴着厚手套的拳头敲了敲厚重的大门。
青青在心里从一数到十,若没有人开门,她就可以宣布‘查无此人’,然后转头就走。
一、二…她心头默念。
但可惜老天爷今
忘了照应她,木门在她数到五时咿呀开启。
她心里微微一抖,猛然抬头,脾气暴躁的坏熊就要出现了吗?
‘你是谁?’一个高大瘦削,面容英俊沉郁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她面前,浓密微鬈的黑发散落在颈后,以男人的标准来看稍嫌长了点,却和他深邃性格的轮廓十分契合。
他有好莱坞男明星那般宽阔的肩膀和
膛,简单的一件褪
旧
衣微
出他
感的颈项,洗得泛白了的牛仔
裹住修长的双褪,青青注意到了他光着脚丫子,而那双赤
的大脚是她生平所见过最好看的。
他是谁?绝对不可能是温言声。
她嗖地倒
了一口凉气。
难道、难道他是温言声的…男朋友?这简直是超级暴殄天物啊!但这倒解释了温言声为什么宁可躲在这极寒小岛和
感‘男友’缱蜷,也不愿意回国接下价值数十亿台币的遗产。
她大大扼腕,
面不忍地痴望着他。
为什么世上极品的男人不是已经结婚就是同
恋呢?
‘冻僵了吗?’他微带关心地凝视着她冻得煞白的小脸,略一沉
,大手马上将她拉进温暖的屋里。‘先进来取取暖再说。’
就这样,青青毫不费力地轻易踏进了那恐怖巫师…呃,是温言声的小木屋里。
屋子里还
宽敞的,她惊讶地发现除了熊熊燃烧着热焰的壁炉外,客厅里放置着的北欧式沙发和几件家具,都是实用而色彩宜人独特,
尤其是那张大大长长的浅蓝色沙发座椅,如果抓条毯子窝在里头看书,懒洋洋地汲取着壁炉里的温暖火光,小小木桌上还摆了杯热腾腾的可可…啊!简直是置身天堂。
站在暖和的客厅里,她觉得冰冻的四肢渐渐柔软了起来,连冻到没知觉的鼻子都恢复正常功能。
所以她才能闻到好香好香的
汤味道…是炖牛
吗?
她的肚子不平气地咕咕叫了起来,惹得她小脸迅速涨红。
‘对不起。’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为什么道歉?’他微讶地望着她。
‘我肚子发出失礼的叫声。’她脸颊发烫,‘其实我不饿,真的,一点都不饿,我在船上有吃了几片饼干,虽然冻到比我的牙齿还硬,但我还是把它
下去了,那个…我可以暍一口热茶吗?’
如果他有注意到她讲话颠三倒四的,也很礼貌地没有指出来,只是点点头,迈步走向厨房,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杯热可可。
‘我没有茶包,热可可行吗?’他将杯子递给她。
‘谢谢。’青青感激地接过,大大地暍了一口,顾不得会烫到还是呛着,抢先感觉着那温暖的
体一路自喉头滑落胃里,彻底烘暖了她全身。‘啊!真是太好暍了,你救了我一命。’
‘小事一桩。’他拿起随手搁在一旁的‘莎上比亚十四行诗’,略显深沉孤郁地走向单人座沙发坐下。‘先坐下来休息会儿吧。我不知道旅行社也开辟了“天使眼泪”岛的旅游线。’
这里位在冰岛极北,全岛居民不到两百人,四季隆冬,普遍渔村与山林生活简单而自然,对于都市人来说,连家便利商店都没有的地方很难成为旅游热门地点,这也是他会选择在这里买下小木屋的原因。
‘我不是观光客。’青青老实回道,‘我比较喜欢温暖的地方,比方说关岛或是夏威夷。’
大学毕业时,她身为田侨里暴发户代表的里长爸爸
到不行,大手笔地包机请全村一同前往关岛旅游庆祝,她这才知道热带岛屿的美妙之处。
如果她生平无大志,只想当当暴发户的千金,大可以天天
连在那热带天堂,但是打死她都不要像村子里的阿珠,阿花、阿金、阿银,拿着老爸卖田地海削一笔的钱到巴黎长住,美其名是游学,其实还不是去那里混吃等死钓男人!
她刘青青才不要学那些没志气的家伙,她要成为一个人人敬佩崇仰的知名大律师。
‘你究竟是谁?’他脸上的淡然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一丝警觉和戒慎。
青青看出他脸色不太好,连忙把热可可大口大口喝完,免得等一下被踹出门就没得暍了。
‘我找温言声先生。’她紧张地放下空杯子,轻轻咳了一声,试图用最镇定专业的律师口吻说话,只可惜抖动的声线出卖了她。‘可以请你去通知他,我代表温氏集团的律师团代表…’
‘你是律师?’他怀疑的眼神毫不掩饰。
‘我是律师!’她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句话,寒冷、紧绷和一直以来憋着的那口鸟气瞬间爆发了,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对,我长得不像律师,讲话也不像律师,但是我不折不扣是一个律师,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我考律师执照时的分数说出来可以吓死你…可是为什么你们总是不觉得我像个律师?总是以为我若不是洗头小妹就是茶水间的服务生,为什么?是我的长相有问题吗?还是我的身高不符合标准?’
她明明买了昂贵的名牌衣服,连旅行包包都用皮尔卡登的,她从头到脚哪一点不像律师了?
他眨了眨眼,看着她近乎咆哮地吼出一大串的愤怒和牢騒,性格的脸庞闪过一抹兴味盎然。
‘你很希望自己像个律师吗?’他好整以暇的问道。
‘当然!’她冲口而出。
‘为什么?律师并不是个高尚的职业。’他一本正经地问,眼底漾着一丝笑意,但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了。
‘谁说的?律师代表正义的使者,可以捍卫受害者与善良人的权益,还可以…你在笑什么?’她恼怒地瞪着他。
就算他很性格…好吧,是
感
人到了极点,但是也不能取笑消遣兼瞧不起她神圣的梦想。
‘你自法律系毕业没几年对不对?’他深邃的黑眸亮晶晶的,笑意终于跃现脸上。
‘是又怎样?’青青被笑得浑身不自在。
‘难怪你还对前途充
正义感,你该不会还相信公道必能伸张,
恶终能获得惩罚吧?’
‘那当然。’她瞪着他,气得牙
的。‘你又笑什么?’
‘你真可爱。’他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盯着她。‘出庭过没有?’
闻言,她的小脸尴尬地滚烫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关你的事。’
‘那就是没有了。’他点点头,好不笃定。‘难怪,你还这么天真。’
‘我天不天真关你什么事?我的客户是温言声先生,跟你没有关系,就算你是他的男朋友也不能干涉我和客户之间的业务。’她放下杯子,努力装出很专业严肃的样子。
‘男朋友?’他看起来不像备受侮辱,反而兴趣浓厚。
青青忍不住低咒自己的多嘴,
睑后悔。
得罪大客户的‘男朋友’可不是件聪明事,她就算天真,也还没笨到不懂这个道理。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她僵硬地道歉。
唉,还踏进这里不到五分钟,她已经道歉过无数回了…青青真是痛恨自己的窝囊样。
‘你是“王冠”的人?’他慢条斯理地把书搁在一旁的木桌上。
‘是。’她点点头,深
一口气,勉强挤出笑来。‘请问温先生在吗?’
‘在啊。’他瞅着她,慢
地道:‘那几只老狐狸在派你来之前,没有给你很详细的资料吧?’
‘够详细了,只除了温先生的照片以外。我知道温先生现年二十八岁,未婚,柏克莱大学企管和英国文学双硕士,经营美国东岸数间成功的创投公司和电脑公司,获利惊人,最近还和美军国方合作研拟一套电脑模拟对战程式…’她背书似地念了出来,越念越觉得惭愧。
不过大她四岁,人家的成就已经这么高、这么远,她就算开战斗机也追不上。奇怪,人家的娘当年喂的
粉是什么牌子的?现在去买来暍不知道有没有效?
‘那么就你的感觉,温言声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问她这么奇怪的问题?
他和温言声这么
,又何必问她这个连大客户长什么样都没有概念的小律师呢?
‘你的问话里有陷阱对不对?’她防备地盯着他,‘是不是想在温先生面前说我讲他坏话?’
‘温言声给你的印象这么差,会让你忍不住想讲他的坏话?’他微笑开口反问。
‘我我我…我哪有讲这种话?’她气急败坏,拚命想解释。‘你不要冤枉我,我对他印象没有很差,事实上我根本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这么心虚,很难让人相信。’他故意逗她。
青青开始觉得屋里太过温暖了点,害她热得直想
掉厚重的大衣。
‘你不要随便陷害我,诬告和破坏名誉可是重罪。’她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根据民法第一百四十九条…’
‘你看起来好像很热。’
‘有一点,但那不是重点,我是说根据民法…’
‘我现在有点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派你来了。’他看着呆头呆脑又瞎热心的她,脸上笑意渐渐扩大。
青青一怔,着
地看着他
感悦愉的笑容。他不笑的时候,彷佛心事重重深郁淡漠,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好似
天的阳光都凝…在他眼底。
而且她发现自己情不自
想跟着笑起来。
青青呼吸莫名急速,心跳猛然加快,脑袋瓜嗡嗡然发热、发晕…她努力深
了一大口气,好不容易才让心脏蹦回原位。
‘如、如果温先生不在,我可以稍候再来。’她双腿有点在抖,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站在他面前,接受他专注的眼神和勾魂摄魄的笑容了。
哔哔哔!危险讯号不断在她心底疯狂闪烁着,唯有逃开这个男人她才可以恢复冷静和正常。
‘我就是温言声。’他平静地开口,却无疑是丢了颗核子弹到她头上,炸得她整个人昏头转向、头晕眼花。
‘不…不是的吧?’青青瞪着他,喉头像
了五吨重的棉花,几乎挤不出声音来。
‘很可惜,我真的是。’他眼底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台湾商界大亨温镜城唯一的儿子。
二十八年前,他的出生不被认可,二十八年后,已经是他不承认这个身分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惊。
原来他就是温言声。一想起刚刚她居然在大客户面前口不择言,还暗示…好吧,是明示他是同
恋,青青就忍不住想呻
出声…干脆自己挖个冰
钻进去冻毙好了。
天啊,她做了什么事?这下子麻烦更大了,她力劝他回台湾听取遗嘱继承遗产的任务更是难上加难、雪上加霜。
她瑟缩地看着他,拚命思索着该怎样挽回这一切。
他耸耸肩,‘你也没问我我是谁。’
他是蓄意隐瞒,故意让她出糗,太不道德了!青青强忍着反驳的冲动,摇了摇头,随即卸下背包,拉开拉链取出里头保护严实的一份文件。
外面的风雪好像又猛烈吹卷了起来,窗子格格作响,害她紧张到几乎抓不紧文件。
‘温先生,我有责任宣读关于您的权利和义务。嗯,咳!根据温老先生给敝律师团的嘱咐,要律师团千万得找到您,并且请您回台湾听取遗嘱…’
温言声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的老板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会回台湾听取遗嘱?’他冷冷地道,‘你可以走了,其他的细节我的律师会与你联络。’
她脸上闪过一抹不知所措,可是就算任务再艰钜,他的脸色再难看,她都得完成她的职责。
这是她做人的原则,也是她在‘王冠’里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个机会。
要成为好的律师来帮助善良的人,她必须要先争取到老板们对她专业上的信赖。
‘我的老板只有跟我说过,我没有把你带回台湾听取遗嘱,就自行提首级去见他。’她心一横,豁出去了,弯
掉鞋子、袜子、外套。
‘你在做什么?’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她
掉了厚厚的羽绒衣,
出穿着红色套头
线衣和牛仔
的纤巧身形,松了一口气地把衣裳折叠好摆放在一边,然后二话不说地光着脚丫子跳进那张垂涎很久的长沙发里。
‘啊…’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小脸
是心满意足。‘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舒服。’
他眉头蹙得更紧,‘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赖着不走呀。’她诧异地抬起头,‘你那么聪明,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有时候最赖皮的招数也会是最好的招数,他是个文明人,她就不信外头冰天雪地的,他下得了手把她扔出屋外。
‘他们到底付你多少钱,要你不计代价牺牲
相?’温言声紧盯着她小巧圆润的脸蛋,一股陌生的愤怒冲涌上心头。
那些老家伙终于用上se
这一招了吗?利字当前,任凭谁都会狗急跳墙,但是他不愿相信一脸傻气热切的她,也是那种不顾一切争名夺利的人。
但是…为什么她不能够是那种人呢?
他脸色深沉,微微冷笑。
‘三万二。’她无辜地回道。
钱不是重点,对她来说,成就感才是一切。
‘美金?’他挑眉。
‘台币。’她笑了出来。‘那是月薪,至于我的
相嘛…无价。不过我想你对我也不会有兴趣的,这不太符合你的品味。’
他倏地站了起来,青青的笑瞬间僵住,紧紧张张地盯着他。
他该不会受不了刺
,想、想示范男人本‘
’给她看吧?青青脸色发白,全身紧绷。
哪里知道温言声走到大门边,闲闲地倚着门框,指了指门…
‘你可以走了。’
‘走?!’她跳了起来,神情愕然。‘你要赶我走?’
‘对。’他简单明了的回了个宇。
‘好哇,那你得跟我一起走。’她又窝回温暖的沙发里,懒洋洋得像只取暖的猫咪。‘否则别想赶我出去。’
他淡淡一笑,神情镇静地走向她,匆地一把拎起她颈后的衣服,青青差点被倏然紧束的领口勒死,呛咳着拚命挣扎着想推开他。
‘喂!咳咳…杀人哪…’她断断续续
踢
叫,慌忙中不忘狠瞪他。‘放开我!’
天知道他外表看来温文儒雅,没想到居然轻而易举用单手就拎起了她,像扔只
猫似地拎到门边,然后打开大门扔了出去。
冷风夹杂着飞雪吹了进来,温言声甩上大门,快意的笑容尚未消失,突然意识到她还光着脚丫子…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大门。
仅短短几秒钟,青青已经冻得脸色发青,颤抖地抱着双臂、小脚猛跳,脚底传来阵阵刺骨的冰寒差点要了她小命。
‘你你你…’她冷到牙齿喀喀作响,哀怨地瞪着他。
真是作梦都没想到他当真会狠心地把她扔出来。
外头风雪比她来之前大了不知几倍,她的脑袋和体身都快急速冻僵了…她强忍尖叫的冲动,埋怨愤怒的眼神里透着一抹不由自主的恳求。
是这一抹可怜兮兮的恳求击溃了温言声冷硬的态度,他
了
眉心,无奈地将她拉进屋里。
待关上门,隔绝了外头越发肆
的狂风暴雪,他脸色阴沉不定,暗恼老天的不配合!
如果外头风小一点,雪少一点,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谢谢…’青青虚
地坐倒在地上,冰凉的木质地板和外头零下十八度的温度相比,已经不啻是温暖天堂。
‘雪一停你就走。’他冷冷地道。
‘除非你也跟我一起,否则打死我也不走。’她浑身软绵绵没半分力气,却还是固执而坚持地仰望着他,黑眸亮晶晶。
他眼底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欣赏,没想到颤抖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她,居然还有胆量对抗他。
‘你不怕我再把你丢出去?’他耸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的。
‘怕。’她老实的点下头,‘但我还是要把你带回台湾。’
‘为了一份区区三万二的薪水,有必要如此拚命吗?’他走向壁炉,扔了一
壮的圆木头进去。
‘你不会懂的啦。’她争取的是上司的认同,以及成为一名好律师所具备的条件与资格。
室内温度上升了一些,青青吁了口气,被暖意烘染得浑身酥软,眼皮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不断往下掉。
天知道她从台湾飞到冰岛再到这座‘天使眼泪’岛,从一架飞机转到另一架飞机,舟车劳顿紧张的情绪绷到断折边缘,但是现在…空气是这么暖酥酥,炖牛
的香气不断飘散而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最最安全温暖的
里,此时此刻,全身的细胞都松松散散舒舒服服了起来。
‘我饿了。’她的呵欠打到一半,顿时僵住。
什么?她真的说了?她真的这么不知廉
地向他要求食物?
温言声闻言回头,对着她皱起眉头。‘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天使眼泪”岛上的民宿吗?’
他不想去倾听心底怜惜的叹息声,她会是个大麻烦,而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开始便划清界线。
‘人不亲土亲,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饿死在你屋子里吧?这是有违道德的。’她实在是饿得肚子咕咕叫,顾不得自尊和女
矜持了。
他要瞧不起就瞧不起吧,被笑死总比饿死好。
‘你强闯民宅騒扰居民,就很有道德吗?’他故意抱臂盯着她,修长的双腿略微
错,闲适的体身姿态却掩不住眼底的冷淡与警戒。
‘我有正当理由。’
他哼了一声,‘是啊,记者们也总是这样说。’
‘难道你是为了躲记者才跑到这个鸟不生蛋、乌
不上岸的地方?’她啊了一声,
脸同情。‘难怪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记者为什么要追你呢?’
当然,她自己就可以想出一万个原因来,因为他年轻英俊又有钱,又有可能继承数十亿台币的温氏集团,本身又是美国知名的财经界大亨…啧啧,这年头稍稍像罗曼史小说男主角的小开、公子哥都会被捧得半天红了,更何况是实际掌握钜额财富与权势的他。
呃,她还是很想问他,他娘当年喂的是哪家
粉?
‘不关你的事。’他别了她一眼,皱着浓眉,忽然道:‘你坚持要赖在这里不走,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最多是睡沙发罗。’她乐观极了。
反正他也不太可能再度将她撵出去,她脸皮可以再厚一点,也许待会还能赖到一顿晚餐吃吃。
是晚餐吗?可怕的暴风雪连白天黑夜都变得模糊难辨,还有,度一分钟如一个月,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在这里跟他‘奋斗’好几年了。
‘我不会改变心意跟你回台湾。丑话说在前,明天天一亮你就得离开。还有,’他
恶地扬起微笑,‘我只带了足够自己吃的食物,所以你得自己想办法
东西吃。’
‘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相信这个小镇上没卖食物。’青青仰起下巴,一手
着咕噜直响的扁平肚皮,边穿袜子边道:‘待我买回一大袋食物再跟你做长期抗战。’
大老板们说了,只要能把温言声
回台湾,记大功一件,而且这期间任何费用都可以报公帐;虽说她有的是钱,但是能花别人钞票也是一件很
的事。
她的口水开始疯狂分泌,听说冰岛的海鲜好吃得不得了,鲑鱼、鳕鱼、干贝等都是最新鲜健康美味的…
青青正要穿上外套,忽然瞥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警觉起来。
‘你…该不会是想趁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把门锁起来,不让我进门吧?’她戒慎地问。
‘对。’他简单地回答。
‘你…’青青一时气结。
‘你请自便,我要吃晚餐了。’说完,温言声步伐从容地走进厨房。
青青听着厨房传来汤匙餐盘轻轻撞击声,又闻到了浓郁的牛
香气飘扬,不
了口口水。
‘可恶,我为什么忘记在敲门前先去买一货柜的食物?’她喃喃自语。
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只要她一踏出这扇门,他铁定会迅速上锁。
她捂着沉重的脑袋,懊恼地苦苦思索着该怎么解开这僵局才好。又饿又累,想睡又想吃,她忽然深深体会到龙
不如狗窝的道理。
当然啦,她家绝对不是狗窝,他这间小木屋也称不上龙
,但换作是平常,她早就窝在舒服的屋里大啖外送火锅了,还有鼎X丰的蟹
小笼包,京X尹的驴打滚和豌豆黄加一加也是顶不错的一餐,福华酒店的五星级欧式自助餐也很好吃…
‘咕…’她的肚子叫得分外响亮。
盛着一盘香
的炖牛
和薯泥走回客厅的温言声,一点也不同情她,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兴致。
留下她过夜,已经违反他的原则了,他不想因一时心软惹来更大的麻烦,再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命运,就算饿个一天一夜也与人无尤。
温言声捧着冒着阵阵香气的炖牛
薯泥,佣懒地坐入沙发,开始津津有味地吃将起来。
哼,他一定是故意的。
青青摸着饿到发疼的肚子,埋怨地瞪了他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着
地注视着他舀起大匙油亮的炖牛
,放入那
感的双
里,透过雪白整齐的牙齿咀嚼。
一时之间,她竞不知道强烈吸引自己的是牛
还是他本身?
也许…她悄悄地
了口泛褴的唾
…他还比牛
更胜两三筹吧!
青青叹了一口气。他长得这么英伟
感,真是引人犯罪,幸亏她对于男
纯属欣赏,一点都没有勇气真的对人家怎样,否则屋外风雪
加,屋内
无边…就更像电影了。
‘你发什么呆?饿晕了?’他微挑浓眉看着她。
‘谁教有人不尽地主之谊,狠心眼看孤女落难。’她低声咕哝。
她现在稍微能体会到有钱也买不到快乐的心情了,呜呜,亏她的皮夹里
旅行支票、美金、欧元与冰岛币,却连
热狗都买不到。
‘不速之客没有抱怨的权利。’温言声好整以暇地吃完最后一口薯泥牛
。‘嗯,我炖的牛
还真香。’
她几乎要呻
出声,‘不要再说下去了。’
温言声被她的神态逗笑了,黑眸熠熠闪动着一丝趣意。‘好吧,我并非那么不近人情,你可以用我的厨房,但不能碰我的冰箱。’
她可以煮咖啡、泡可可,努力捱过这一个晚上,但别想他会大方地贡献食物…只要冰箱门一开,只怕这个女人会干脆赖在这儿吃光他的存粮,还不断在他耳边疲劳轰炸。
养
敌人好跟自己过不去?他还没有宽容大量到这种程度。
‘一言为定。’青青眼睛亮了起来,深伯他反悔地急忙抓过背包,拿出了一杯鲜虾口味的速食杯面。‘耶!耶!幸好我记得带泡面。’
这杯泡面只要滚水冲下去,只要三分钟就可以救她一命。
泡面万岁!
青青疲惫一扫而空,高高兴兴地抱着泡面往厨房跑去,在经过他的身边时,本能地停下脚步,想也不想地接过他手上的盘子。
‘你…’他微微一愕。
‘我顺便帮你洗一洗,洗碗我在行。’
温言声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哼着歌、悦愉地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动。
难道她不痛恨他吗?在他如此
鲁不文又冷漠无情地对待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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