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褚映珣宛若一尊木偶呆坐在小牛皮椅上,容颜憔悴、动弹不得。
董事长办公室豪华气派依然,电话响个不停,她却提不起勇气接听。
她失败了!彻底失败!
她用尽全力想护住案亲的心血,最后还是不敌有心人的夺取。
她不再是有数百名员工的董事长,而是背负庞大债务的失败者。
鲍司的资产全被掏空导致资金周转不灵,她费心劳力的与行银
涉贷款,也全数被拒。
自从表态不想结婚后,褚映珣几乎不眠不休的努力钻研商业书籍、阅读大量财经杂志,有不懂之处便积极请教长辈,希望能够尽快成为称职的公司经营者。
在她逐渐上手之际,却被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打进无底深渊。
“被摆道的滋味如何?”一道戏谑的男声赫然响起。“很不好受吧?”
映珣缓缓抬起头循向音源,布
血丝的双眼充
愤恨的瞪住来者,了然的语气挟带着痛苦。“真的是你…”“除了我,还有谁有这种能耐。”曹仲谦嗤笑,自负道。
“为什么…”她恨他,更恨自己无能。
他彷佛听见笑话般大笑出声,踱步至她身边,很没良心的落井下石。“不知道该说你天真还是笨。”
她闭上眼,闪避他的气息。
“我只是提早把我要的东西拿走而已。”曹仲谦答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爸爸对你那么好,你却…”映珣失控的大喊。
她从小就被人捧在手掌心呵护长大,宛如小鲍主单纯,从来不知道人心竟可以如此险恶丑陋,恶梦般的打击让她急速成长。
“既然你毁婚,让我得不到那个死老头的遗产,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曹仲谦寡情的讪笑。“我接管他的东西,也算是回报。”
她摀住耳朵,不去听他残酷的话语。
他伸手拿起厚重的行销学书籍,不屑的扔入垃圾桶。“反正,早晚也会毁在你手中。”
她告诫自己不准再他面前软弱,无法克制的泪仍不争气的落下。“一直以来,你都在扮演双面人…”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曹仲谦爽快承认。“只能说,你和你那个死老头太容易感情用事。”
她摀着嘴,惊惶不已。“你不是人!”她为死去的父亲感到万般不值,心痛如绞。
听了她的话,他狂妄大笑。
“我会把这句话当作恭维。”敛起笑,表情转为冷酷。“好好享受你的悲惨生活。”撂下恶劣的话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映珣失声痛哭,倒卧在泪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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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曜企业”周转不灵、负债天价的消息传开,震惊了社会大众,身为董事长的褚映珣,她的动向自然成为媒体追踪焦点。
每天不间断的讨债电话和记者騒扰,让她烦不胜烦,情绪已然崩溃。
曾经一度,她痛苦的想走上绝路,但思及曹仲谦得意嚣张的嘴脸,便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化悲愤为力量。
她携带简单的行李和一点存款,离开了从小到大居住的房子,租了间便宜的单人套房,然后寄出大批履历。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仍旧找不到任何工作。只因为知道她的身分后,这些公司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律直截了当拒绝她的求职。
每回在记事本上多画一个X,映珣的意志就更消沉一分。
巨康企业诚征秘书一名,意者请洽…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
站在高耸的现代化建筑物前,她的信心越形渺茫。
之前应征的小鲍司都不敢录取她了,更遑论“巨康”这种大企业,一定不会采用一个麻烦人物。
放弃吧!她已经不想再吃闭门羹了,拿出红笔直接在本子上打个大叉叉,颓然离开。
“小姐、小姐…”
身后传来急促叫唤,随着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只手贸然搭上肩头,映珣的心猛地一震,下一秒的反应是拔腿狂奔。
“请问你是褚映珣小姐吗?”
追了一段路的男子面不改
,礼貌向她询问。
“我不…”她连头也不敢回,急忙想否认。
“我们董事长要见你。”西装革履的男子一口气把话说完。“请你跟我来。”
她摇摇头,慌张的
逃离。
“无论如何,都请你跟我走一趟。”男子语气客气但态度坚决。
映珣打量眼前的陌生男子,觉得对方并无恶意。
不过,光靠感觉准吗?被反叛的阴影笼罩心头,使她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男人的手机突然响起,连声应允后,他转达上级指令。“董事长想跟你谈谈工作的事。”
她蹙着眉,半信半疑的望着他。
“请跟我来。”男子摆出“请”的姿势。
考虑了会,她点头答应,走回企业大楼的途中,心情忐忑难安。
随着男子步入大厅,她发现所有人都朝着这个男子行礼,显然他在公司有一定的地位。
四面八方投
而来的各种目光,映珣像个犯人似的头垂得好低好低,直到进入电梯,才敢呼吸。
电梯迅速攀升,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剧烈。
她所应征的职位,需要由董事长亲自面试吗?“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她不断钻牛角尖,一股未知的惶恐
噬掉残存的勇气,令她不
怯生生向男子提出要离去的请求。
对于她的请求,男子无动于衷。
抵达顶楼,他率先步出电梯候在门边。“请跟我来。”
映珣苦着脸,用力摇头。
“请你不要为难我。”男子面无表情、口气相当严谨。
“也请你不要为难我。”她气势薄弱的说道。
两人各持己见,气氛僵持不下。
“我来跟她说吧!”
“董事长。”年轻男子猛然回头,毕恭毕敬的朝年逾六十的老翁鞠躬。
“王特助,你去忙吧。”老翁扬了扬手,示意道。
映珣只来得及看对方一眼,电梯门便关上,往下移动。
老翁不
喟然,神情显得落寞。甫转身,身后传来“叮”地一声,他止住脚步回头观看,见电梯门又开了,旋即
出笑容。
映珣移动僵映的双脚,扭绞着双手,尴尬开口:“请您让我在这里工作。”
她真的很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而这里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她才硬着头皮去而复返。
以为对方势必会刁难一番,她也做好心理准备…
“你愿意留下来,真是太好了。”他笑道。
老翁慈蔼和善的笑容温暖她的心。“谢谢您、谢谢…”她由衷地感激对方,激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人在经历一连串不顺遂时,当别人伸出援手、给予善意回应,内心的感动与震撼格外深刻。
“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抬起头,心微沉。心一横,毅然决然道:“不管什么条件,我都接受。”
“那真是太好了。”董事长像是松了一口气。“下星期一起,你就是董事长秘书助理,我会请王特助带着你。”
有公司肯聘用她固然高兴,但一口答应未知的附加条件却令她不安惶躁。“请问…”
“到办公室坐下,喝杯茶再慢慢聊。”他走向她,牵起她的手。“你一定冷坏了。”
她的决定,究竟是错还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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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邢拓拖着疲惫的身驱踏进家门,将沉重的行李丢在一旁,瘫坐在客厅沙发上。
结束三个多月的电影外景拍摄工作自墨西哥返国,他这才知道体身有多疲劳,即便如此,仍
脑子全是下部电影的点子与构思。
虽然是颇有名气的电影导演,但和朋友合资的电影公司成立不
一年,许多事需要处理、
涉,生活忙碌却也充实。
闭眼假寐约莫半小时后,他打起精神摸黑拾级而上,到工作室寻找资料,以便在十点钟的新电影筹备会议上发言。
堡作室原本是储存杂物的阁楼,因为喜欢它的宽敞隐密及安静,他费了一番功夫改修,舒适程度可媲美度假小木屋。
只要他在家,就一定窝在工作室中度过,反而鲜少回卧室。
“咦?”他蹙起眉,反复转动门把。
般什么东西!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上锁了?!
他不悦的低啐一声,反身下楼找钥匙,来来回回浪费不少时间。
一打开灯,室内浑然不同的摆设让他登时傻眼,一股风暴袭上
口,几乎以为自己走错房子。
他的眼角余光隐约瞥见角落
铺上有东西在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掀开棉被,不期然
上一双黑白分明却蓄
惊慌的盈亮美眸。
彼此怔愣对看好一会,随后
出不敢置信的诧异表情。
“你!”邢拓瞪大的双眼,似要
出火来。“为什么在这里?!”他是受到什么诅咒?!竟然连回家里都会遇到她?!
映珣拧起秀致的眉,她才想问他为什么三更半夜闯进她的房间…
“说话!”他像头被侵占地盘的狮子,暴躁的低吼。映珣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垂下羽睫,嗫嚅道:“这里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他冷哼,火气更炙。“你为什么见鬼的会在我家?!”
“你家…”她细声重复后陡然一惊,瞌睡虫瞬间逃之夭夭,脑袋完全清醒。“你就是邢…”到最后几乎没声音。
“我是邢拓。”他黯下眼瞳,冷冽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片雪白美景…她的睡衣扣子松开了几颗,领口微敞,
出无瑕的肌肤及
人的
沟,嘴角挑成轻佻的弧度。
顺着他的眼光低下头,映珣急忙拉起棉被盖住身子,兀自噘着嘴生闷气。
他帅气的脸孔佐上不正经的笑容,却意外的
人,令她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盯着她嫣红的美丽脸蛋,他的脾气缓和不少。
她的五官柔美细致,白皙的素净脸庞赏心悦目,散发着一股无从造做的高雅气质。
“原来你也会脸红。”像个羞涩的少女,倒
可爱。
之前透过电视或实际接触,她都一副虚弱苍白的模样,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像尊没有灵魂的洋娃娃,永远都是愁云惨雾的一百零一号表情。
现在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好歹有了其他知觉。
靶受到头顶上方热切的注视,映珣泛红的双颊不由自主的益加灼热,不安的拉扯着被子包住身子,做好安全措施,避免再度走光。
“你还没解释为什么在我家。”邢拓的态度软化了些,移开视线,开始翻箱倒柜找开会所需的资料。
她思忖了下,把住进邢家的大致经过,思绪也飘回到到“巨康企业”应征的那天…
因为贪图工作,还不清楚老董事长的条件就贸然允诺,之后在他的办公室聊了好久。
也才晓得,这位毫无架子的长辈是她父亲的大学学弟,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却因一点误会而渐行渐远,甚至断了联系。
得知她双亲不幸罹难的消息后,他感到无比震惊,基于昔日
情参加公祭,不过当时并未趋前打搅她。
他一直都注意着她的近况,直到媒体爆出“天曜企业”濒临破产的新闻,才知道事态严重。
看着她被记者、摄影机追着跑的画面,他真的感到难过及不舍。
聊天过程中,知悉她一个人住在老旧公寓隔成的小套房里,当下便决定要将她接到家里住,希望能为已过世、曾深
过的好友尽一点心力。
虽然她一再婉拒,但在不想失去工作及事先答应他的条件情况下,隔天便住进邢家。
安排给她的房间她不要,唯独中意环境清幽的阁楼。
见她喜欢,老董事长也不忍心扫兴,爽快应允。
在她正式上班那天,他也对外宣布将董事长一职交给次子…邢圣接掌。
邢圣非常照顾她,甚至还私下传授她许多经商观念,让她受益良多。
她也在邢圣的指点下,学着买卖股票,只因这是能在短时间内累积财富的方法之一。
希望有朝一
,她能把负债偿清,重振父亲倾注毕生心血的“天曜企业”让曹仲谦知道她不是一无是处,甚至能够击败他。
然而,在邢家的这段日子,始终没人主动提及关于邢家长子的任何事,身为外人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她很好奇邢家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庞大的家业由弟弟接掌是怀恨在心、抑或无所谓?和家人之间的感情又是如何?
她曾在脑中勾勒出邢家长子的形象,暗自揣测对方的性格。
却万万也没料到,她早就见过他。
兜了一大圈,他们还是碰面了…
“真是不可思议。”映珣喃喃自语。
听完她的叙述,邢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手边忙着整理资料,仅是淡淡抛下一句:“一早马上离开我的工作室。”
他父亲想当大善人收留谁,他没意见也没资格反对,不过,倘若影响到他的生活与习惯,他绝对力争到底。
映珣明白寄人篱下没有说不的权利,可是她一点都不想住到其他房间,于是默然。
“你可以选择继续睡,或者整理你的物品。”他手上捧着大迭档案,回身睨着她沉声道。
她偷偷抬眼观他的表情,却对上他狭长好看的眼睛,心跳忽地莫名加速,忙不迭低头掩饰尴尬。
对于自己这样的反应,她觉得好陌生。
虽然他对她总是不假辞
又总是霸道冷漠,但她并不讨厌他。
他
角微微上扬,并未乘机调侃她
言又止的行为,抱着资料离开。
确定他离去后,映珣紧绷的神经才得已松弛。
追究起来,邢家父子三人都是她的贵人,在她最落魄潦倒的时候拉她一把,否则她不敢想象自己会沦落何处、过着怎样的生活。
终有一天她还是得离开,势必不能一直赖着不走。
可是,她又能去哪呢?无所适从的凄凉,又引她思忆起往日幸福光景,眼睛和鼻头泛起酸楚。
邢拓的出现,打
了她平静的假象与生活步调,
使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如果父母没有意外离开,她会遵照父亲的安排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又
脑子恶毒卑劣念头的男人,下场又将如何?
她无从想象,也不敢再想。
既了无睡意,她干脆下
着手收拾东西,直到天亮。
天将明未明之际,混沌
蒙的天色,一如她茫茫未知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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