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汴京,蔺雨洁平
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是骑马了,像一般妇女乘驴出行都不曾有过。她生平第一次跨骑在马上,马匹疾驰时的颠簸,几乎快把她轻瘦的身子骨全拆了开来。
要不是费聿勋从身后一手环抱住她,她早就跌了下来。
二人连夜离开汴京,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稍在一处溪边小憩片刻,草草以干粮裹腹之后,随即出发,他们得赶在天黑前到达未来十几天的行程中,惟一会行经的城镇。
“我想侧骑。”出发前,她说。
“不成。”他直接否决。
“为什么?”话一落,他突如其来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勾起她的脸。
“如果想跟我到边关,最好不要多话。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觉得勉强,无妨,我们就到此为止。”
蔺雨洁撇开眼,斜看地上,意指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又不想说出服从他的话。
费聿勋目光幽远的盯着她好一会儿,才放开手抱她上马,二人一路上没有再说过话。
跋了一整天,终在天暗之际,进了城。
二人风尘仆仆,住进一间客栈。
“官倌,就这间房,舒适又干净,包您一觉到天亮!”小厮领着他们两人来到客房前,边开门,边嘴甜地说道,眼光还不时飘向站在费聿勋身后的蔺雨洁。心想:怎么会有男人这么女相啊?而且两个大男人同住一间房,嗯…绝对有问题!
“打赏的。”费聿勋递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吩咐说:“先替我准备热水梳洗,顺道去帮我买件衣
,给他。”他姆指略指了指蔺雨洁。
“是、是!”小厮收了银子,一张大嘴笑咧到耳边。心想:这么大方的男人,嗯…绝对没问题!“您等会儿,小的马上去替您准备好。”话才说完没多久,咚咚当当,进进出出之间,该备的都备齐了。
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徐徐的热气从屏风后冒出。
客栈房间格局极为简单,仅桌椅、
榻、斗柜,厅房之间以垂帘隔开,小厅旁则架着四片杉木屏风。
费聿勋走到桌前放下行囊,转身走向仍站在门口的蔺雨洁,说道: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梳洗完毕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蔺雨洁一脸愕然,那热水不是为他准备的吗?怎么会让她先用?
费聿勋并不想多做解释,
代完便开门离去,徒留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她遇事向来冷静、擅于
丝剥茧让事情有迹可循,但面对这个男人,却让她第一次产生摸不着头绪的感觉,完全无从得知他的心思。
她到底遇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又再度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无从得知!蔺雨洁甩了甩头,不想让这问题困扰自己。但这动作却牵动全身酸疼之处,上百
的骨头像是在对她发出最严重的抗议,她疼到两腿都站不太稳,需要支手扶着墙壁。
历经昨天一整晚的混乱、今天一整
的奔波,她亟需洗去一身的疲累。
举步维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屏风那儿的,只知道自己差一点就要用爬的爬过去!
她先解开里在手上的白布,费聿勋昨晚为她上的葯,让她的伤口在一天之内几乎好了大半。
她动作僵硬地褪身下上的衣物,抬手解开头巾的动作更显得吃力。一渥乌丝如飞瀑直泻而下,掩住扁滑似雪的背脊。
浴桶几乎高过她半个人,她得站在小凳上才跨得进去。但,弯身拿起小凳的动作又让她连
了好几口气。
才站上小凳,她已扶着桶缘气
吁吁。慢慢地,她一脚跨进浴桶,舒畅的水温,从脚底快速窜起,她轻叹一口气,正抬起另一只脚准备跨进浴桶时,一个不小心,不知道是手、还是脚打了滑,整个人倒栽葱似的,栽入水里。
“啊…”两手连拍水面,挣扎了下才探出头来。
“唔…咳、咳咳、咳咳咳…”鼻子似乎呛着了,她咳个不停。
忽而,意识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忍俊不住轻笑出声,她又咳又笑的。
好像没听过有人淹死在浴桶里吧?她想。但方才一个不小心,她差点就成为一名“浴桶女尸”!她仰起头、闭上眼,想象着这个荒谬的念头,随即轻咬住樱
,肩膀微微颤动,不断在心里闷笑。
忽地,像想到什么似的,她猛然睁开眼,惊觉自己从来不曾这样开怀过!自从娘过世之后,她几乎不笑、不语,关起心房拒绝去感受任何事情。
她喟叹一声,终于…
她终于挣脱了栓格多年的囚牢!
蒸腾的热气舒缓了全身的酸疼,汴京、蔺家离她愈来愈远了,她愈来愈放心、放松…眼皮也愈来愈重…
浑然不觉沉入梦乡。
“啊!”怎么才一闭上眼,就痛醒了!
事实上,她坐在浴桶里睡了好一段时间,水凉了都没知觉。要不是费聿勋回来发现她睡着了,她恐怕就真的成了一名“浴桶女尸”!
费聿勋一进房,房内出奇的静让他以为她先睡了,走到
前却没看到她。出于直觉,他转身走向屏风后,却看到一副活
生香的画面。
她倚在浴桶边,闭着眼,浓长的睫
如羽扇覆住下眼脸。几经黑发贴在脸颊上,零
中带股妖媚。一头如云乌丝飘浮在水面上,略掩住白腴
脯,吐纳间
脯微起微伏,教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忍受不住。
他伸手探入水中,想拨开
丛,撷取顶端那点粉红,好在冷却的水温唤回他的理智。
“该死!”他咒骂一声,不知是因从未有过的失控反应,还是因她可能因此而着凉生病。
从水中抱起她几乎耗尽一个男人的自制力,更遑论碰了她之后,真不知该如何遏制奔腾的
望。
蔺雨洁瞠大眼瞪着他。她怎么会在
上?他在对她做什么!?
“你!?唔…”蔺雨洁咬住
,转过脸、埋进被褥里,不愿再叫出声来。
他坐在
沿,手竟然正
捏着她腿大内侧!
好痛啊!
他的手
滑滑的,是抹了什么东西吗?
“如果不帮你推拿,你明天连下
都有困难,更别说要骑马继续赶路。”他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了。
她紧抓被褥,不自觉弓起
脯。他的姆指正
抚着腿大顶端,只要再略移动一下,就碰到她那极密私的地方!
她又痛又羞,早知道是这样,真希望自己睡死算了,没了知觉就不会痛醒过来!
他换了另一边,重复同样磨折的动作。
天啊,这还要多久?她将被褥
进嘴里,说什么都不许自己叫出声来。
“倔强!”他冷嗤一声,旋即坐上
榻。
蔺雨洁以为他移开手,结束了这一切。未料,当她翻过身时,正好看到他手拿瓷瓶,不知倒了什么在手上,来回
几下,以极快的速度抓起她的脚踝,往上抬起。
“不要!”她惊呼一声,
挣脱他的钳制。但她的力量对他来说,只似轻风拂过,丝毫没有作用。他跪在她两腿间,将小巧的脚掌抵在他
膛上,一手抓住脚踝,一手来回
小腿肚。
她无法夹紧脚,只能无助的收缩那儿!抵着他
膛的脚掌,隐隐察觉到
膛下的心跳好快、好快,她的也是一样!
他又抬起另一脚,继续他的
。
蔺雨洁紧闭双眼,不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在伤害她,而是在磨折她!
罢才瞥见他的眼,那眼底的
望是她再清楚不过的,连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眼中也有同样的神色!
男人都是一个样!她极力说服自己,不愿意承认他那充
望的眼神不会令她作呕、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看到一个不同于其他的男人!
他总算放下她,但她仍僵直全身,等着他下一个动作。
他翻过她的体身,让她趴在
上,顺手将微
的长发撂至肩上。她知道他又将瓷瓶里那润润滑滑的东西倒在手心,然后从她的肩、背脊,缓缓而下
。
他的手好大,一手几乎握住她大半的肩膀,比起刚才那些地方,这里按
的力道轻多了。
“你什么要离家出走?”他突然想起从一开始就想问,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的问题。他的声音又低又哑,磁
十足。
“你还没告诉找名字。”她也想起一直想问他的话,但说得气弱无力。
“唔…”蔺雨洁闷哼一声,这男人竟然加重了力道,分明存心要痛死她!
背后传来一阵低笑。看她试凄很好笑吗?蔺雨洁有点恼。
“回答我。”心想:这女人一身反骨,完全不服膺别人定下的规矩。
蔺雨洁心里很明白,若她再不回应,他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
“我…被我爹当做支撑家业的筹码,把我许给有钱人家,我不依,再加上一些原因,所以就逃了出…唔”她突然捂住嘴,闷住到
边的呻
。
他的手滑至
部,姆指以画圈的方式在上头推拿,力道由重而轻,最后竟整个手掌覆上,在
瓣来回轻抚。
“费聿勋。”他道出姓名,同时停下手的动作。他扳过她的体身让她仰躺,与他面对面。
“你的确很吸引我。”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移不开目光。这无关乎容貌,吸引他的是皮相之下,那副倔强不让须眉的个性。
“我不属于任何人。”她骄傲的说,丝毫不愿理会从他眼瞳底所散发出来的热意。事实上,那已教她
口直发烫!
他向前倾,两手支在她的脸两侧,目光炯炯,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她的心…
“拥有和占有是不一样的。”他低道。
“对男人来说,都一样!”她不驯的反驳出口,学他低沉地回应。
他嗤一声,却沉
不语,教人揣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他拉起左右两边的被褥包裹住赤
的她,只说:
“快睡吧,这可能是你惟一躺在
上的机会。”语罢,他起身离开房间。
被褥下的她浑身发烫,不知是他抹在她身上的东西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
“不想、不想…”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事实上,她真正不愿去想的是,他细心发觉她的不适,以及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一夜的磨折,换得全身通体舒畅。”这是蔺雨洁的写照。只不过,她的脸色却比平常更为冷淡、漠然。
因为今早所发生的事…
她根本不记得费聿勋什么时候回来、躺在她身旁,惟一的记忆是一整晚有股热源包围着她。
那股热源从外到内,渐渐地,渗透进四肢百骸,她觉得整个人热呼呼的,连气息都热烫起来。
她张嘴呵气,极力想趋散体内那股热意,却听到自己发出奇特又怪异的呻
。
蒙蒙胧胧睁开眼,眼前是一片
…肌肤?
这下她完全清醒了。
“还疼吗?”他问,语气十分平静。
但就是因为如此平静的口吻,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姿态好、好
!
她挣扎起身,却被他两手扣住
部。
她定住不动,心想,难不成他现在就要索求她承诺的事?
“我要是占有你,你恐怕得休息好几天才能上路,更何况,我必须如期到青镇跟兄弟会合,所以未来这些日子,我们还不会发生什么事。”
蔺雨洁懂他的意思,他看出她的骇然!
“既然如此,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因自己的失态,口气有点冲。
他才一松手,蔺雨洁二话不说起身,动作极快的下
着衣梳洗,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直到离开客栈了,还在她脑海中盘旋下去。
于是乎,一上路蔺雨洁就板着一张脸,理都不理他,再加上另外一件事,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前一天两人共骑时,根本就没这么贴近,但此刻她的
部几乎完全贴在他
际,马匹奔驰让两人贴合之处更形紧密,让她觉得好、好难堪!
夜里,他依然如故!他们在野地扎营,夜深
重,虽然快入夏了,但已接近北方,天还是冷得紧。他就像一个大暖炉似的,一夜抱着她,而她都是天亮醒来,出了营帐,才感受到冷意。
跋了三天路,她和费聿勋说到的话不超过三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她回应他只用一个字“嗯”
第四天,天际才透出灰蓝,天还没亮,费聿勋决定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用他的方式!
寤寐间,蔺雨洁隐约感觉到
的布条被解了开来。是松了吗?她想。
不!是被人解开的!一只手覆上她
前的丰润,略施力
捏。
“你?”蔺雨洁完全醒了,瞪大眼看着始作俑者。她衣襟全敞,
布条被他扯开。
“醒了吗?我的冰山美人。”他极具磁
的说道。
“你、你不是说…不会碰我…”眉心轻拢,话几乎是勉强说完。
“我是说过这话,但是你让我失控。”一说完,他旋即俯下,覆上她的
。
鼻前全是他的气息!她的抗议全闷在他嘴里。
她开始挣扎…
他抓住她的手,将它们置于头顶,他轻咬她的下
瓣,低说:
“你不是在反抗我的行径,你是在抗议自己对我有了反应。”
他的话如榔槌狠狠地在她心口敲下!
“才不是!”她极力否认,同时停下挣扎的举动。
“嘴硬!”他决定用行动来证明。
从那天早上发生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并没有更形亲密,反倒是愈加沉默。
近十来天,一路上就只有他们二个人,他们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形影不离,但对很少与人亲近的蔺雨洁来说,是需要时间适应这一切的。
所以她选择沉默以对。更重要的是,倔强如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毫无反抗地躺在男人身下忘情呼喊、毫不知羞地瘫软在男人的怀里!
她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费聿勋当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但连他也沉默了。
案母双亡之后,他没有任何的牵绊。战场是他惟一的归宿,他早就认定自己最终一定是战死沙场。
如今却因为这个女人,而有了不同的想法他想要拥有她!
想要拥有这个冷静、聪明、独特、有个性、有自己想法的女人!
蔺雨洁其实早就察觉到他的“异样”他很少让马缓步慢行,通常一上路,就急奔至太阳下山。
而且,他这几天早上对她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之前他醒来都会…哎,她想到那儿去了,那不是重点啊!重要的是…
他到底是怎么了?蔺雨洁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开始关心起他。
“你在想什么?”低厚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他低头依在蔺雨洁耳边问道。
她心头一惊,怎么这么巧?才想到他…
粉脸不
刷上一层彤晕。
“那你又在想什么?”她却反问他。
“你。”他毫不考虑便直接回答。
脸上的彤晕已染成一片
红。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没用!
“你还没回答我。”他执意要她回应。
“我们还要多久才会到边关?”她是很认真的想到这问题,蔺雨洁这么告诉自己。
费聿勋却以为她是想离开他。
“我要先绕去青镇跟部队的兄弟会合,然后再一起去伏龙岗。”伏龙岗即为他这次奉命戍守的要
,地处宋辽边境。
蔺雨洁发现他只说“我”他不打算带她去边关?
“青镇地处偏远,很少人会想到北境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意指她的家人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这种地方来。
心口没来由的闷了起来。蔺雨洁下意识的
直背脊,以为这动作可以让自己坚强一点!
她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往后的人生是自己的,要由自己决定吗?这就快成为事实了,她怎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你有什么打算?”他又想,让她一个人待在青镇似乎不妥。
打算?蔺雨洁深
一口气,故作平静的说:
“我有手有脚,饿不死人的。”事实上,她
儿还没想到那儿!这些日子
脑子都在想着…她突然顿住,不愿再往下探究。
费聿勋正好握住她软软绵绵的手,转移了她的心思。
“我看你手不提、肩不能挑的,很有可能会饿死。”他说的煞有其事,语中却充
笑意。
蔺雨洁当然听得出来。她一恼,想
开手,却被他紧握不放。
这女人真是没幽默感!他想。
“宋辽两国打了十几年的仗,也该结束了。我知道有个男人打算战争结束后,卸甲回乡种田,听说他正缺个能去田里为他倒茶水的姑娘,我想,这种差事你可能比较做得来。”
蔺雨洁嗦起嘴,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好笑!
“那个男人正准备赶去青镇跟兄弟会合,如果你不嫌种田的日子无聊,到时候,就和他一起去伏龙岗吧!”
蔺雨洁突然一怔,这下完全明白他的话中话!转了好大一圈,原来那个男人就是他自己!
“好吗?”他问,语气中不见戏谑,而是充
笃定。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她没想到…
不,她不要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应该是怎样?突然有个声音在心里反问她。顿时,脑子一团混乱…
心慌意
中,她急忙
出手…
这举动的意思?
任何人都会把它想成是…拒绝!
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他没有再开口问,她也没对他解释,两人之间徒有沉默与尴尬。
幸好,这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人车的踪影,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那人和车其实离他们还有好大一段距离,但奇怪的是,他们杵在路中央,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费聿勋弯身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抹在蔺雨洁的脸上。
就在她正觉得他的举动莫名其妙,侧过脸想问他时,他直接说道:
“凡事小心,我们先过去看看。”
话一落,他擦紧马腹,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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