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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蒙蒙亮。

 初蕾悄悄挪动身子,拿开身旁男人占有地搁在她房上的大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直起板。

 怕吵醒程昱鸿,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轻微,连呼吸也保持无声。

 她下了,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先穿上内衣,再穿上制服。然后,她拾起头柜上一条断裂的玫瑰金锁片项链。

 项链是昨夜遭他意外扯断的,当时,她心疼地尖叫出声,还惹来他一记奇怪的眼神。

 他不知道这块金锁片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初蕾无奈地弯弯,将项链收进制服口袋,再轻巧地把Swatch手表戴回腕上。

 整装完毕后,她悠悠回眸,望向程昱鸿。

 他仍然沈睡着,一动也不动,剑眉蹙着,连在梦中也不开心。

 她望着他,眼神柔情似水。

 有好片刻,她只是这么温柔不舍地看着他,时光,在无语的凝目间安静地去。

 终于,她长长一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她转身,飘然离去。

 天刚亮,饭店房客还未睡醒,工作人员也寥寥无几,初蕾偷偷走楼梯间下楼,原想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更衣室换衣服,可惜老天不从人愿,无巧不巧让她撞见李丽。

 “梁初蕾!”一见到她,李丽分外眼红,竖起八字浓眉,狠狠瞪她。

 初蕾被她吓了好大一跳,好一会儿才惊魂甫定,勉强打招呼。“丽姐。”

 “这么早你在这里干么?”李丽狐疑地打量她身上的制服打扮。“你一个晚上没回去吗?”

 “我…呃,不是的!”急忙摇头。“我今天上早班,刚刚才来。”

 “早班也不用这么早吧?你们又不像我们客房清洁部需要提早来待命。”

 “我…呃,昨天晚上失眠,反正也睡不着,我就想干脆早点来上班。”初蕾强自镇定地编借口。“丽姐,不好意思,我要回更衣室拿点东西,你去忙你的吧。”想溜走。

 “站住!”李丽可不轻易放过她。

 她僵着身子回过头。“有事吗?”

 “你既然闲闲没事,就帮忙把十六楼的几间办公室扫一扫,最近大家都忙,已经好几天没清了。一

 初蕾睁大眼。“要我去…打扫办公室?”

 “怎么?你不愿意?”李丽斜睨她。

 “我--”她好不容易才溜出十六楼,竟然又要回去?

 以为她想推事,李丽抢先一步开口。“虽然你现在不是我们客房清洁部的,但好歹我也带过你半年,说来也算前辈,请你帮个小忙有这么困难吗?”

 “不是这样的。”她苦笑着否认。“我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

 “只是怎样?”李丽颐指气使地打断她,冷冰冰的眼神大有“你胆敢不给我面子,看我怎么叫你主管教训你”的威胁之意。

 初蕾无奈,只得点了点头。“好吧,我上去打扫。”

 “扫干净点!我待会儿上去检查。”李丽践践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初蕾叹息,认命地推了一车清洁用具上楼,从董事长办公室开始打扫。

 快速地整理完几间主管办公室后,她坐倒在会议室的座椅上,让酸背痛的身子稍稍歇会儿,几分钟后,她站起身,却不小心撞上桌脚,她痛得尖呼一声,蹲下来脚。

 “你在这里干么?”突如其来的嗓音吓她一跳。

 她回过头,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的程昱鸿。他看起来十足刚起的模样,头发糟糟的,衬衫也没扎进长里,出健美的膛。

 初蕾不脸红心跳。这个男人怎能连这副七八糟的模样都如此感?

 “早…早啊。”她尴尬地打招呼。“你在干么?”

 “我在打扫。”

 “打扫?”他皱眉,语气带着类似自尊受损的愠怒。“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打扫办公室比我还重要吗?”

 她一愣。

 “再说你现在又不是清洁部的人,谁叫你来扫的?”

 “我只是帮忙。”她小小声地解释。

 “帮忙?”他眉头皱得更紧。不用说,这傻丫头肯定又是被欺负了。“你这笨蛋!吧么人家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懂得拒绝吗?”

 “反正我也没事…”

 “那又怎样?这不是你分内的工作。”

 “没关系啦,董事长…”

 “不要叫我董事长。”他责怪地瞪她一眼。“我昨晚不是说了吗?叫我的名字。”

 “喔。”她脸颊更热了,紧张地拐着腿站起来。

 他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姿势,忙冲过来。“怎么了?扭伤脚了吗?”

 “没事,只是不小心撞到。”

 “撞到了?”他蹲下来,抚摩她小腿查看伤势。“很痛吗?”

 “没、没什么啦,你别碰我。”她羞赧地躲开。

 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很不高兴她的疏远,干脆起身拦抱起她。

 “喂--你干什么?!”她着急地挣扎,口袋里的项链因而滑落。“啊,我的链子!”

 “链子?”他一把将她放在沙发上,走回原处捡回那条嵌着金锁片的项链。

 “这就是我昨天扯断的那一条吧?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伸手想抢回来。

 他却拿高了项链,瞇起眼,端详雕成玫瑰花蕾状的金锁片,锁片上还刻着“初蕾”两个字。“原来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

 “对啊。”她再次想抢。“还给我。”

 “干么这么紧张兮兮的,借我多看一下会怎样?”他不悦地侧过身,就是不让她拿回去。“瞧你这么宝贝的样子,该不会是哪个男人送给你的吧?”嗓音里浸着浓浓的酸味。

 嗄,他说啥?她怔怔看着他纠结成一团的俊脸。他在吃醋?

 “给我从实招来,这链子谁给你的?”星眸霸道地锁住她。

 她心脏怦怦跳。“是我…是我亲生父母留给我的啦!”她瞋道。

 他呆了呆。“亲生父母?”

 “我两岁那年就让人给领养了,是我的养父母抚养我长大的。”她幽幽解释。

 “我从没见过我的亲生父母,领养机构提供的资料也是假的,所以这个金锁片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它可能是我找到亲生父母的唯一线索。”

 “原来如此。”明白金锁片对她的重要后,他更抱歉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扯断的。”

 “没关系,我到珠宝店请人修一修就好了。”

 他将金锁片递还给她,看着她珍而重之地放回口袋里。“所以刚刚打电话来的是你养母喽?”

 “你说什么?”她惊异地睁圆眼。

 “哪,你忘了把手机拿走。”他掏出搁在衬衫口袋里的手机,还给她。“刚刚你妈打电话来。”

 “我妈打来…你接了我的手机?!”她倒口气,不敢相信。

 他居然还坦然点头。

 老天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她气炸了,整张脸刷白。“你太过分了!”

 “嘿,我不是故意的。”难得见她生气,他不有些慌,忙解释道:“那时我还在半睡半醒之间,不小心就接起来了。”

 “你!”她瞪他,又气又无奈,又不知如何是好。“你跟我妈说了什么?她很生气吗?天哪!我完了!妈肯定要骂死我了!”

 “你不必那么担心,初蕾。”他安慰她。“你妈没生气。”

 “什么?”她疑惑地瞥向他。

 “她只是很礼貌地间我打算怎么办。”他低声道,俊微微浮现笑意。

 初蕾再次倒口气,玉手紧张地抚住喉咙。“那你怎么说?”

 “当然是跟她说我会负责。”他理所当然似的说道。

 “你会…负责?你、你、你疯了吗?”她惊愕地指着他。

 “为什么这样说?”剑眉一拧。她的反应与他想象的大不相同。“你不相信我?”

 “我…我才不需要你负责!”她烈地抗议,好似他的承诺给她带来多大的侮辱。“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昨天晚上是你情我愿,谁也不必对谁负责。”

 “哦?是吗?”他哼道,重重坐上沙发。

 她惊跳一下,忙挪动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他靠近,她移开,来回数次,他终于怒了,咆哮出声:“梁初蕾!你现在是在躲瘟疫吗?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沈默不语。

 “你说话啊!”他转过她秀颜,强迫她直视他。“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她白着脸,眸底闪过挣扎。“我只是不希望你被迫答应我妈什么,我从没妄想过要和你交往什么的,我只是…只是…”别过头,她倔强又哀伤地咬着下。“昨天晚上是我自愿的。”

 “我知道。”他放软了口气,她微微颤动着、楚楚可怜的眼睫令他一阵心疼。“我也不是被迫答应你妈什么,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的?”她扬眸,惘然望他。

 “嗯。”他点头,包握住她的小手。

 昨夜,当她来到他房里,用那双清澄的眼,那么温柔又那么深情地瞅着他时,他就决定了。

 他,要定了她!

 “我想跟你在一起,初蕾。”

 她心一牵,眼眸不争气地发酸。“那郭小姐呢?你不是跟她在交往吗?”

 “我只是需要盈泰‮行银‬的贷款而已。”他低声解释,锁住她的眼,既专横又温柔。“这件事我希望你替我保密,别说出去。其实喜福现在的财务状况很不好,有好几笔贷款都快到期了,要是没法筹到足够的资金,情况会很不妙。”

 “啊。”她怔愣,没想到表面风光的喜福原来是败絮其中,脑子一转,她顿时恍然。“所以你才会跟郭小姐相亲?”

 “我一点也不喜欢她。”他坦承。“要不是希望跟她爸打好关系,想办法为喜福争取到新贷款,我不会跟她约会。”

 他不喜欢郭雨真,他想跟她在一起?

 初蕾呆了,他的表白太出乎她意料,她实在难以置信。

 “你给我一点时间,初蕾。”他试图说服她。“我答应你,只要争取到贷款,我马上跟郭雨真说清楚,一定会跟她断得干干净净。”

 “…”“答应我,初蕾!”

 她想哭。

 奇怪,她明明觉得很高兴啊,明明一颗心像长了翅膀,快要飞起来,为什么反而想哭呢?

 “初蕾?”他期盼地望着她,总是自信的眼底,很快地闪过一丝不确定。

 天,她好爱他。

 看着一个狂傲的大男人为她出焦急无助的神态,她的心,甜蜜地融化。

 “不许你不答应我!”见她迟迟不回答,他干脆抱住她,虚张声势地威吓她。“总之我要定你了,你别想躲开!”

 “…我知道了。”娇柔的嗓音自他怀里闷闷地传出。

 “你说什么?”他稍稍松开她,低下头看她。

 “我说我知道了。”她甜甜地微笑,水灵灵的眼像会说话似的,是柔情意。

 他心悸地息,俊脸埋下,放肆地咬住那鲜滴的红

 她情动地呻,勾住他颈子,与他吻得难分难解。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门外一双不怀好意的眼,正闪着锐利的光。

 ----

 王子再现。

 案亲去世后,曾经有一段时间陷入低,对公司业务不闻不问的年轻董事长总算振作起精神,恢复了刚开始的干劲。

 这天,他翩然来到集团总管理处,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员工的瞩目,众人都欣喜地望着他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拍拍手,召集大家开会,数十坪的空间霎时被他的活力四所感染,一扫之前的霾。

 如果说台北喜福是人体的头部,而散布台湾的各分店是四肢的话,那这间位于商业办公大楼的总管理处就是神经中枢,掌控全身。这里,聚集了喜福最优秀的人才,负责规划集团的营运策略、业务开发以及行销活动等等。

 “台东那块地还是无人间津吗?”

 会议一开始,程昱鸿首先便抓住他最关心的议题。

 “是有一些人跟我们联系,但都只是在打探阶段。”负责此专案的组长答道。

 “那块地太大了,原本我们是打算拿来盖度假村,可是现在景气不太好,要卖出去真的很难。”

 确实不容易。他沈,试着想解套。“如果整块卖不出去,分成几块卖如何?”

 “分成几块?”组长一愣。

 “比如说把平地跟山林地分开来卖。”他解释。“有没有可能?”

 “可是这样可能会造成只有某一块地卖出去,其他还是空在那里,对集团是大损失。”

 “现在就已经是个大黑了。”程昱鸿撇撇嘴。“与其整块地空在那边拖垮我们的财务,不如快刀斩麻,能回收多少就是多少。”

 “如果这样,我们可能要再评估看看。”

 “那就马上去评估。”他明快地下令。“下一个议题。”

 就这样,短短两个半小时,程昱鸿就在会议室里将集团内所有正在进行的业务或计划处理完毕,宣布散会时,众人都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看什么?”认出大伙儿眼底感动与忧心杂的思绪,程昱鸿微微一笑。

 “放心吧,我既然从我爸那儿接下这担子,就一定不会让喜福倒的,你们看着吧,我不但会让公司度过危机,还要让业务蒸蒸上。”他自信地扬言。

 听他这么说,没人怪他太狂傲,反倒很高兴身为董事长的他斗志,一个个面带微笑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程昱鸿则在私人办公室里,认真地看资料、批文件,直到将近午时,忽然有人敲门。

 “请进。”

 进门的,是一个他料想不到的人物。望着一身名牌套装,盈盈走来的女人,程昱鸿不错愕。

 “雨真?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打电话给伯母,她告诉我你在这里。”郭雨真回答,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有教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到好处的优雅。

 程昱鸿极力下自内心深处升起的厌恶感。“专程来找我,有事吗?”他起身向她。

 “确实有事。”

 他看看表。“快十二点了,不如一起去吃饭吧。”

 “我是很乐意啦,只是怕有人知道我要说什么后食不下咽。”她慢条斯理地说道,还是那么丰姿人地微笑着。

 他警觉地蹙眉,俊眸盯住她。“你想说什么?”

 她没马上回答,藕臂抬起,轻轻勾住他肩颈。“听说你接近我,是为了想向盈泰贷款?”感的嘴,吐出的,是教他震惊万分的言语。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尽量保持不动声,脑中急速转着念头。

 是谁告诉她的?是老妈吗?不可能,她应该了解事情的严重,不会那么大嘴巴的。还是某个知内情的高级主管?

 “你不必猜疑,我自有我的消息管道。”彷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她沙哑地笑了。

 “雨真,我看你是误会了--”

 “我很高兴。”玉指抵住他的

 “什么?”

 “我说,我很高兴。”郭雨真娇声道,玉手具有暗示意味地抚过他‮硬坚‬的膛。“既然你很需要钱,我就不用担心你会随随便便跟我分手了。你应该知道吧?昱鸿,我真的、真的很中意你。”她媚媚地瞟他。

 若是别的男人,恐怕已经被她挑逗得心旌动摇了,程昱鸿却只是冷静地凛着脸。“你想怎样?”

 美眸掠过一丝受伤,她眼神一冷,放下手,板,又是那个高傲端庄的大家闺秀。

 “我想你娶我。”巧笑倩兮的红,一字一句吐出。“愈快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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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他娶她。

 居然想用婚姻作为换贷款的条件,看来郭雨真的城府比他想象得深,并不只是个单纯的大小姐。

 懊怎么办呢?

 想着,程昱鸿感觉太阳隐隐发疼,他

 台东那块土地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卖出去的,而距离喜福的贷款到期却不到一个月,只要到时一笔资金调不出来,便会引起一连串骨牌效应,喜福绝对撑不过这样的财务风暴。

 喜福的负债比例已经过高了,资产土地也是抵押再抵押,现在要找到一家‮行银‬肯背书再借钱给他们,几乎已经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靠人情关系了。

 他需要郭雨真,需要盈泰的帮忙。

 但,难道真要他答应那样的条件吗?难道除了娶她没有别的办法?

 若是他真的答应与郭雨真结婚,初蕾会怎么想?那总是忍气声、以和为贵的傻女孩,会愿意为了他承受这一切吗…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程昱鸿的思绪,他瞥了眼手表,惊觉已是夜晚十一点多。

 是初蕾来了。

 最近因为他太忙,实在没空与她约会,所以她总是趁着晚班下班后,偷偷溜上十六楼来与他相会。

 他定了定神,排开烦躁的思绪,扬声喊:“进来吧。”

 纤细娇小的人影如蝶,翩然飞进来,他一见到她脸上那甜甜的笑容,马上心情大好,什么烦恼都忘了,脸上也跟着漾开大男孩似的阳光笑容。

 “怎么样?今天很想我吧?”

 “是你比较想我吧?”她撒娇似的嘟嘟小嘴,来到他面前,掏出手机,晃了晃。“哪,今天一天不知收到几通你传来的讯息。”

 “我那只是回应你而已。是你先传来的。”

 “你如果没空,可以不理我啊。”她瞋道。

 “我怎么舍得不理你?你一定也是趁着上厕所之类的时候,赶紧偷偷传给我的吧?我要是一句话也不回,岂不显得很没人?”

 “哼,算你有良心。”她皱皱俏的鼻尖,扮了个鬼脸。

 他眼光一闪。她娇憨的模样令他忍不住喜爱,展臂拉过她绵软的娇躯,抱坐在‮腿大‬上。

 “晚上我吃了你帮我做的便当了。”他亲昵地在她耳畔吹着气。

 她嫌,想躲,他却紧紧揽住她。

 她只得红着脸,由着他的呼吸搔她发丝。“好吃吗?”

 “你手艺好,便当里又有你的爱心,当然好吃喽。”

 “少来!”她不信地横他一眼,风情万种。

 “嘿,我可是说真的啊!”他举起右掌,指天为誓。“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手艺吗?”

 她轻声笑了。“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做给你。”

 “真的?那我想吃炸猪排。”

 “有得吃就不错了!你以为你上馆子啊,还点餐?”

 “那你做不做给我吃?”他笑间。

 “我考虑一下。”

 “这么跩啊?看来我得付点定金表示诚意了。”说着,他捧起她软的脸颊,作势要啃下去。

 “喂!你干么?”她顿时全身发烫,赶忙从他身上跳下来。

 “付定金喽!”他笑呵呵。

 “这哪算付定金啊?根本就是占人便宜。”

 “这样啊。不然你亲我好了,我让你占便宜。”他无赖地指一下自己的脸颊,故意逗她。

 “谁要占你便宜啊?”她不依地跺跺脚。“我要回家了!”

 “好好好,我不闹你了!”见她真的发火了,他忙拉回她,软着声调哄道:

 “你别生气啊,宝贝,别把我一个人孤伶伶丢在这里,那样我会很可怜的。”

 “你啊!”她偎在他怀里,又好气又好笑,拿他没办法。

 大手不规矩地在她柔软的前游走,她尴尬地正想拍开他,他忽地拉出嵌着金锁片的链子。“这个借我拍一下照。”

 “你要干么?”狐疑地瞥他一眼。

 “有人介绍我一家很厉害的征信社,他们说不定有办法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你找徽信社?”她讶然。

 “嗯。”“可是他们收费不是按算的,很贵的吗?”

 “嘿!别瞧不起我,小姐。”他戏谑地捏捏她鼻子。“这点钱我还付得起。”

 她心弦一牵,很清楚他是为了她才特意这么做。“谢谢你。”美眸感动地瞧着他。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没什么啦,你别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我会骄傲的。”

 她不噗哧一笑,心动地更加偎入他怀里。

 “其实我本来也想过找征信社的,只是自从我爸去世后,家里经济情况一直很不好,要不是我嫣带着我回台湾投靠娘家亲戚,说不定我们母女还要落街头。”她幽幽道。

 “你之前说,你养父在美国开餐馆?”

 “是啊。”

 “要不是生意失败,你们家也算小康之家了。”他怜惜地抚摩她的发。“你应该过得比现在好得多。唉,苦了你了,初蕾。”

 “我一点也不苦。”她摇头,眼角眉梢,尽是甜蜜笑意。“我很幸福呢!我养父养母都很疼我,完全把我当作亲生女儿。要不是妈一直坚持,我觉得找不到亲生父母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你妈会那么坚持?”

 “说来话长。”她叹气。“当初他们领养我,是透过一个领养机构,后来才发现那家机构有问题,专做一些违法的勾当。”

 他一震,捧起她小脸,惊愕地直视她。“你的意思是,你可能是让人口贩子给拐去卖掉的?”

 她点头。“所以爸妈才一直很愧疚,老觉得他们是从我亲生父母身边将我偷过来的。”

 他呆愣,良久,才定下神。“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如此曲折,简直像小说。”

 “你也不遑多让啊!盎家公子离家出走到义大利当修车黑手,也是一篇传奇呢!”

 “好啊,你这是在嘲讽我?”程昱鸿吃惊地笑望她。这傻女孩什么时候也学会开他玩笑了?

 “人家才没有呢。”小脸撒娇地埋入他肩颈。

 他低下头,又亲了她一口,出了会儿神,忽地叹道:“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

 “咦?”她讶异地抬头。

 “如果我那时候不要太任,听我爸的话留在他身边帮忙,说不定他不会操劳到得癌症。”他不自觉地拢着眉心。最近,他老是这么想,尤其在夜深人静,他躺在上辗转难眠时,一股深深的悔意便会拉着他直往下坠…

 “这不能怪你。”她心疼地伸出手指,想替他抚平眉间皱折。“生老病死,都是天命啊。”

 “是吗?”他茫茫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她担忧地望他,数秒后,脑中灵光一现,跳离他怀里,到书柜前挑出那个曾经惹他大发脾气的玛莎拉蒂赛车模型。

 “昱鸿,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模型为什么会撞凹一个角?”

 “为什么?”他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葯。

 “其实这是你父母亲在吵架的时候,不小心摔到的。”

 “他们吵架时摔的?”他愕然。

 “嗯。”她点头,沈默片刻,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将一切告诉他。

 “你快说啊!”他催促她。“别再卖关子了!”

 “…好吧。”她毅然下定决心,娓娓道来。“大概在五个多月前吧,那天已经很晚了,我本来是想趁下班前来打扫一下董事长办公室的,没想到办公室内灯光还亮着,里头还传来争吵声。他们吵些什么,我在外头听不太清楚,后来就见夫人气冲冲地跑出来。”

 “然后呢?”

 “我本来想先回去算了,可是办公室内突然发出砰地一声,我忍不住跑进去,只见老董事长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捡起这个模型。一看到我,他冲口就问我怎么办?他说他不是故意摔坏这模型的,是不小心的,一直问我怎么办。”

 “他…这么问你?”程昱鸿沙哑着嗓音,不敢相信他那个一向强悍的父亲,会这么问一个年轻的女员工。

 “他喝醉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脆弱的样子。”初蕾的眼眸因回忆而蒙。

 “我也没见过。”程昱鸿喃喃,口莫名揪紧。“然后呢?”

 “我想扶老董事长起来,他却不让我扶,口中一直念念有诃。他说,他也很想派人去把『他』押回来,很想强迫『他』回家来,可是他不能那么自私,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初蕾抬眸,直视程昱鸿。“我一直不晓得老董事长口中的『他』是谁,后来我才想通,那人应该就是你。”

 程昱鸿脸色刷白。

 “我想,那天夫人是来要求老董事长派人去义大利把你带回来,他不肯答应,所以两人才大吵一架。”

 “为什么?”他惶然不解。“爸不是一直想要我回来继承家业吗?为什么他明知我在哪里,却不去找我?”

 “你还不懂吗?”她幽幽叹息。“我想老董事长一定很挣扎,他希望你回来,却又不想打搅你追求自己的梦想。要不是后来‮体身‬真的不行了,我想他一定不会派人去找你。”

 我想通了。喜福要倒就让它倒吧,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不是一直想设计汽车?去做吧!

 案亲临终前的遗言忽地在程昱鸿耳畔回,他咬紧牙关,死命口那莫名其妙涌开的酸意。

 “所以啊,你也别太自责了,其实你父亲早已经原谅了你,也能明白你想追求梦想的心。”初蕾劝慰他,试图将他拉离自责的泥淖。

 不错,父亲最后是选择放手了,最后,他终于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走上一条与自己不同的道路。

 案亲放手了,可他反而…放不了手。

 程昱鸿沈着脸,侧头靠上落地玻璃窗,黯然望向窗外。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在父亲心底,他还是比喜福重要。父亲爱他,远远胜过自己一手创建的饭店,甚至宁可让饭店倒闭,也不愿绊住他追求梦想的步伐。

 案亲放手了,可他,又怎能自私地选择离开?

 酸意,从口涌上喉咙,放肆地冲过鼻腔,直达他的眼,他深口气。

 “怎么了?昱鸿。”初蕾担心地凝视他苍白的侧脸。“你还好吧?”

 他闭了闭眼,努力克制激动。“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吗?初蕾。”

 “嗄?”她茫然。

 “我一定得保住喜福,不能让公司出事。你能了解的,对吗?”他转过头,俊眸微微泛红。

 他怎么了?她愕然缩紧喉咙。

 “这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从小看着他一手把饭店给撑起来的,我不能,绝对不能让喜福毁在我手里。”他立誓般地低喃。

 他到底想说什么?

 她下懂,而他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阴郁又复杂地看着她,然后展臂将她纳入怀里。

 “答应我,初蕾,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他强悍地命令她。

 初蕾心一紧。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似乎能从那霸道的口气里听出一丝丝不确定,而就是那么一点隐微的不确定,让她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我答应你。”她抬眸,坚定地凝视他。

 他气息一凛,铁臂猛然圈紧,彷佛想将她整个人进骨子里似的狂热与情--

 夜,好深好静了。

 可对情人而言,一个浪漫绵的夜晚才刚开始。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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