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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丙真下雨了,赖若寒若是没记错,去年的此时此刻此地,也一样下着教人心如麻的雨。

 天空泼了一整片的深灰色,层叠沉重地占了整片照理该蔚蓝的天,有如她的心情。

 赖若寒坐在落地窗边,看着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敲打着阳台上的桌椅,更不断地敲打在她身上。

 雨打得很很急,就像她的心情,忽左忽右,被疾风吹得溃散。

 从昨晚到现在,她的心情一样的慌乱。

 不知道她的慌乱是因为这场雨,还是因为时少飒昨天突如其来的怒气,抑或是因为今天是刘再基的忌?唉…她都快要搞不清了。

 现下他就睡在沙发上,像个小孩般,而她始终没有勇气面对他。

 她懂他的意思,但是要做到,真的不容易。

 她不懂为什么不能提到刘再基。

 只不过是随口聊聊罢了,犯得着生那么大的气吗?

 和刘再基相较起来,时少飒的脾气显得难以控制多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怒气可以生…倘若她真的说错话,他只需要告诉她一声就好了。

 他是他,刘再基是刘再基,尽管在某些时刻,她还是难以分得清楚,但她还不至于迷糊到混为一谈。

 她还记得自己对他提出圆梦的要求,她会努力的不将两人搞混的。

 可谁要他们两个是如此的相似?之前见过时少飒的兄弟,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发型的不同还是个性的不同所致,反正她就觉得他的兄弟不是那么酷似刘再基,然而他就不同了,两人重叠的地方太多…

 挪开了托在下巴上的手,赖若寒缓步走到沙发边,纤细的身子蹲下,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孩子般的睡脸。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像?

 老天为何把刘再基带走,却让她再遇见如此酷似他的男人?

 她从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且相似到让她冲动地提出圆梦的要求…在这一段时间里,把他当成是刘再基,不算太过分吧,让她一圆相思梦,等梦醒了,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样的要求是奢求吗?

 天晓得她是多么地想刘再基,她是多么希冀他可以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只是梦境一场。

 她一点都不坚强,只有老天知道她脆弱得如此可笑,思念几乎快要把她疯,失落与孤寂轮番上阵摧残着她的意志,每每将她掐进临界点里,将她噬,她都得要费上气力再把自个儿给拉回这个世界。

 而现在,一个酷似他的人就在眼前,要她如何能不采取行动。

 说她无也好,说她不懂矜持也可以,她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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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若寒失神地看着时少飒浓密的睫,睇着他深刻的轮廓、浓扬的眉,还有极深的眼窝,厚薄适中的…她不自觉地轻抬起手划过他短而凌乱的发丝,滑落在他的脸上,停顿在他的

 昨天下午,他突然的亲了她,咬得她的直到现在还略微红肿…但是她并不觉得痛,甚至想要再…

 她的心在颤跳着,仅守在最后一阵线的薄弱矜持在隐隐浮动,然而她依然硬抓住一抹想放肆的灵魂。

 她低下头轻吻住他,垂下的眼直睇着他依然合上的眼,见他仍在睡,她更加放大了胆子,合上了眼,轻触他的,再轻轻地滑过,只是最单纯的碰触,寻找可以慰借的摩挲,良久良久,她忘情地轻触,儿没发觉正遭她偷袭的男人已微微睁开眼,眉头紧锁着,好似正在隐忍着什么。

 正当时少飒快要忍受不了时,在他上的柔瓣倏地移开,而映在他身上的影子也略微后退,他感到失落,但也松了一口气。

 可,他心情正矛盾,便又发觉影子慢慢地靠了过来,他连忙假装翻身,懒懒地伸

 赖若寒见状,赶紧退到一旁,心脏急遽地跳动着。

 时少飒假装刚清醒,一副才瞧见她的模样,不动声地轻问:“还在下雨?”

 “嗯。”她有点慌,仓惶的脸强抹上笑意。

 还好!她偷偷拍着膛安抚直加速的心跳,松了好大一口气,然而方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羞涩不知道为何竟会在这一刻翻涌而上,红了她粉的颊。

 “怎么老是在下雨…”他状似无意地轻喃,实际上正极力地压抑住被她轻易挑起的汹涌念。

 “差不多每年这时节总是会下雨。”缓和了心情,她慢慢地走到落地窗边。

 “前年是这样,去年也是这样…”

 有谁会知道,在差之下,她竟会旧地重游。

 “你前两年都有来这里?”时少飒干脆翻坐起身。

 “嗯,前年跟再基来过一次,觉得很好玩,所以去年…”话到一半,她不停住,映在落地窗上的粉脸显得有些哀伤。

 时少飒以为她是在顾忌他,不没好气地说:“说吧,你想说就说吧,你两三句话就离不开他,你干脆现在跟我谈个过瘾、谈个痛快,反正外头在下雨,我们哪里也去不成。”

 天啊,他真是大人大量,不过,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很想从她身上知道一些关于刘再基的事,想知道刘再基要送给她的钻戒,为什么会出现在讲尚志的金库里。

 “你不是不要我提他吗?”赖若寒苦笑着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时少飒点了烟,轻睨她一眼。“我想,你身边大概也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起回忆吧,把关于他的记忆说个透彻,这也算是做复健。”

 表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他又不是心理谘询师,哪里会懂这么多。

 “他…我们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工作,然后才认识了尚志,那时候…”她幽幽地开口,说的都是关于与刘再基的甜美回忆,时而笑得甜柔,时而笑得苦涩,潋滥的水眸染上一抹凄楚,眸底含着泪光。

 时少飒挑起眉,有一口没一口地着烟,她说得愈是梦幻,他的眉头便锁得更紧,突然有点后悔答应听她叙说回忆。

 啧,那个男人真有那么好,这么值得她回忆?

 倘若哪天他走了,她会不会也这么伤感呢?呸呸呸!谁要走?他这是什么鬼话,居然诅咒自己。

 “你是不是又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时少飒挑笑得很牵强“不会啊…”才怪!

 “哦…”她顿了顿,确定他投有生气,才又继续说着:“其实尚志和再基两个人感情真的不错,所以当尚志自己创业时,找再基过去帮忙,但是再基碍于兴趣不同,所以没有过去帮他,然而尚志也没觉得不妥,大家的感情还是一样很好,就算再基已经走了,尚志也对我很好。”

 “他当然对你好…”废话,瞎子都看得出讲尚志为的是什么。

 “对啊,他那时候很怕我闷出病,所以硬我到他公司上班,替我安排了一些事情,让我…”

 “他是喜欢你吧。”时少飒肯定地说。

 赖若寒一愣“怎么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他不暗叹一声,拿起搁在一旁的西装,往内袋一探,取出一个小包装盒。“你自己看。””

 “这是…”一打开包装盒,赖若寒不震慑得说不出话。

 “不是我送给你的。”他会这么寒酸吗?“翻开里头。”

 赖若寒取出钻戒,拉开夹层,底下立即掉出一张小纸条,她抬起一看,愣在当场,有如呼吸停止般一动也不动,潋泼的水眸漾起一层光痕,随后颤巍巍地问:

 “你怎么会有这个?”

 “从讲尚志的金库拿来的。”当时少飒决定要把这东西交给她时,他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其实本来昨天就要交给赖若寒的,只是…心里不太想那么早交给她。

 “你…””她的脑袋一片混乱。

 “那一天你不是在总裁办公室看到我,事实上那时候我就正在…”招供就招供,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那家伙也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我只不过是取回该物归原主的东西,那时恰巧见着这个小包装盒,我就顺便带出来了。”

 “这…”难怪隔天,她就觉得讲尚志有点古怪。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在事隔一年之后,才让她见到刘再基原本要送给她的遗物?

 “为什么这一样东西会出现在讲尚志的金库里,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时少飒没好气地说着。“不管讲尚志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得到这样东西,既然刘再基都已经不在了,他手上的这枚钻戒,就应该要到你的手上,不是吗?”

 “我不想知道这些问题,我…”

 她摇着头,不想知道时少飒到底是如何拿到这样东西、不想知道这样东西为什么会在讲尚志的手中,她…

 “你…”见她淌出泪来,他忍不住上前将她拥人怀里。“别哭…”

 好端端的,她干嘛掉泪?

 不想谈讲尚志就不要谈,掉泪做什么?吓他吗?她已经吓到他了,可以收起眼泪了。

 “为什么这样东西直到现在才出现?”她呜咽地道:“为什么不早一点让我瞧见,要不然就让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样东西存在。”

 纸条上头的期,正是去年的今,而刘再基去年要交给她但未来得及交给她的遗物,居然在这时候出现,难道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我、我不知道你不想要。”他该要开心吗?她居然不要刘再基的遗物!谁都知道这是一枚求婚戒指。“早知道你不要,我就会在拿到的时候把它扔掉,不会让你…”“谁说我不要?”赖若寒忽地推开他,向来带笑的粉颊是怨慰。“我要、我要,我在等,一直在等,等了好久好久…”

 “那你又…”要不然她干嘛说得好像她一点也不希望见到这样东西。

 “去年的今天,我和他相约在东海岸,前年住宿过的饭店,他跟我说,他要给我一个惊喜,但是我在饭店里等了好久,他一直没有来…”她双手紧掐住小小的纸条,像是要把那张纸条入心里。

 “去年的今天?”时少飒不微蹙起眉。“但是今天又不是纸条上写的八月十五。”

 “我是指农历,去年的八月十五是农历的七夕,而今天也是七夕…去年我等不到他来,而今年我却等到了他的遗物。”是差,她也没想到时少飒会带她到东海岸来,更没想到居然会从他手中拿到这样遗物,这是刘再基去年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他要跟她求婚的婚戒,然而一切都变了。

 她的心像是刀割般地痛楚,一刀又一刀,划得她痛不生,如今再看到这枚戒指,刚结痂的伤口像似被撤上了一整把的盐巴,痛得她几乎晕厥,可偏偏意识却是如此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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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换句话说,刘再基打算要在赖若寒生日时跟她求婚,却在途中…

 她是因此而没有等到他的求婚。

 妈的,早知道是这样,时少飒就不会带着那枚鬼戒指来了。

 不对,他根本就没打算要带来,是那枚戒指莫名其妙地躺在他的西装暗袋里,让他不得已带到这里来的,这根本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刚好取出戒指,又带出戒指。

 赖若寒紧拧着眉,止不住溃堤的泪水,垂着脸,沙哑地道:“谢谢你。”

 无论如何,她还是感谢他,让她见着了这一枚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见到的戒指,感谢他是应该的,只是心里的悲痛,得要找个缺口倾泻。

 “干嘛谢我?又不是我自愿带戒指走,这枚戒指又不是我的委托物,只不过那个时候你刚好跑来,我一慌就把这东西也给带在身上了,要谢的话,谢你自己吧。

 再不然就去感谢讲尚志,毕竟东西是在他的金库里找到的。”时少飒闷声道。“你回去之后再去问他,东西为什么会在他那儿。”

 “不用问了,那都不重要了。”她摇着头,泪水依然控制不了。“东西已经到我的手中,这样就够了。”

 “可是…”难道她真那么放心,一点都不怕讲尚志对她有非分之想?“算了,反正又不关我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突地,见她打开落地窗,时少飒赶忙上前几步,跟在她的身边。

 “你要做什么?”别吓他,外头风雨不小,活像是刮台风般,若她想要一点浪漫,也不需要把落地窗打开吧。

 “每年的今天几乎都下雨。”她呐呐地道,噙泪的大眼无惧风雨地看着灰茫的天空,任雨水扎在她的脸上,模糊了脸上的泪。“今年是、去年是、前年也是。”

 七夕的雨,是她心中一辈子的痛,又像是深积在体内的悲哀所产生的泪,雨总是打得又又慌,风总是吹得又急又狂,就像是现在的她…她以为总有一天,因为时间的冲刷,她一定会释怀的,但是…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是她的生日,让她收到了一生最的礼物,就让她哭个痛快吧,说不定把泪彻底哭干之后,明天的她才能去除一身霾,明天的她依然可以带着刘再基最爱的笑容面对这个世界。

 “天晓得,凑巧吧。”时少飒才不在乎七夕到底下雨不下雨,他只知道赶紧把落地窗关上,免得淋得一身而感冒,那才是真的划不来。

 “听说七夕这一天,牛郎和织女会相隔鹊桥相见,织女总会喜极而泣,所以人间才会降雨…”赖若寒任由他拥入怀里,呆滞地抬眼看着他。“为什么…织女和牛郎一年之中还有一天可以相见,而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时少飒敛眼瞅着她蓄在眸底的泪水,心被她揪得死紧,除了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外,他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她在替别的男人落泪,看在他的眼里,他是多么的恼火,然而一见到她的泪,他的心却慌了,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止住她的泪,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她不再掉泪。

 “牛郎和织女被银河分隔,而我和再基则是被分离,哪怕是一眼,再让我瞧一眼,就算只是魂魄也好,哪怕是化为牛郎织女,一年只能相见一回…”她豆大的泪水不断自眼眶淌下,像是七夕的雨“让我听见他告诉我;他爱我…他从没对我说过…”

 如今她没听见,却看见了,的爱意写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他却没来得及送到她的手中,她也没来及收到,让彼此抱憾…

 时少飒收紧拥抱她的力道,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的怨慰和无奈,也听到自己体内哭泣的声音。

 她宁可和刘再基成为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那他呢?他算什么?

 她投在他身上的情感,是假的,是转移,但是他对她是这么地不舍,这一份情感又算是什么?爱上了她,他该要如何自处?

 为何在看到她的泪之后,才让他发觉他是这么地怜惜她?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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