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王母,天界众神景仰的人物。
她潜心修道,沉静宽容,向来不曾
手管他人闲事。
带领座下女弟子共悟佛法,并伺机渡化世间愚昧的凡人,是她唯一在意的事。
她座下的女弟子,除注生娘娘及巧织娘娘外,当属那百位花仙子最受瞩目。
梅花孤冷、杏花灵秀、蔷薇娇
、紫藤俏丽…百位花仙子各具其姿,也各有所司。
这些花仙子,都是西王母亲自到人间一株株点选,一棵棵确认,是尘世中最清丽淡雅,最乖巧无垢,足以成为其花种之最的花魂、花妖,而来到瑶池仙境度
清修的。
虽登仙界,却不代表著她们已经有了永世不灭的仙体与仙灵。
她们目前仍介于凡间花妖及天界神只间,体内存有与生俱来,在人间冒芽成体时的原魂,还需要静心涤净清修,方能真正悟得圣理,以求得永生不灭的仙灵。
除了娇俏如花的面貌、纤细如枝哑般的曲线外,每位花仙子身上都有著与其花魂相符,或浓或淡的花香。
是以当百位花仙子齐聚一堂时,那真是犹如人间酒赏、诗赏、茗赏之类的“花赏”了。
这情景,只能以“姹紫嫣红开遍地”、“花气袭人知昼暖”来形容。
“哎,知不知道娘娘将咱们全召了来的原因?”
“不知道耶,不过…”紫藤仙子笑容可掬,憨笑着啃咬著手上寒梅仙子带来的腌脆梅。“也不在乎啦!反正能多个甭听经又能茶叙的好机会,管娘娘是想干嘛呢?”
“你呀!说话没分寸。”幽菊仙子伸手戳了戳紫藤的肩头。“这话可别让娘娘听去了。”
“听去了又怎样?”紫藤娇笑着皱皱鼻子。“娘娘人那么好,不会骂人的。”
“不会骂人?”一旁向来面无表情的寒梅出了声。“娘娘脾气是好,但若让她逮到瑶池里有人没守她的规矩,她可是会一脚将人踢回凡间的。”
“真的假的?”紫藤瞠大了眸子,一口脆梅卡在贝齿间,半天没能咬下去。
寒梅尚未回话,此时,正巧西王母驾到,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
见西王母驾临,所有花仙赶紧敛首曲膝跪下顶礼,恭恭敬敬地齐声喊。
“弟子见过娘娘。”
虽是百声齐发,但因所有的嗓音都是娇滴滴的
嗓,所以她们的合声也是甜如
的。
她们虽见著娘娘身后除了陪侍的玉女外还跟了个人,但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
如方才寒梅仙子所言,西王母脾气虽好,但对于座下女弟子当守的规矩,她可是一板一眼的。
“都坐下吧。”西王母手缓缓地一拂。
偌大的殿堂上,百位仙子一一盘腿正坐,人虽多,但动作都是一致而安静的。
这样宁静的气氛,却在众花仙抬起了清丽的亮眸,睇见那伫立在西王母身后的人时,瞬间被打破了。
虽是力图镇定,但接二连三的轻微
气声还是悄悄地蔓延开来。
听见声音,王母面色未变,却在心里叹了气。
丙不其然,此乃祸
也!
立于西王母身后的,是个剃了个光头,一身
布褂衣的高卓男子。
似是习惯了这样的
气声,他只是笑
有礼地向眼前诸位美丽的花仙子点头招呼。“仙子姐姐们好!”仙子姐姐?
这声称呼惹得底下的众花仙不由自主地笑了。
端看年纪,他还年长她们许多呢!姐姐?真亏他能脸不红气不
的叫出口。
男人不但爱笑,连子诩这么甜,还有他的嗓音,低沉却温柔,就像有人拿著一把琴,在你耳畔为你轻轻喃唱一般。
他虽顶了个大光头,身著
布衣裳,但那光滑有型的头颅所呈现出的完美线条,更为他添了股奇特的帅劲儿。
男人俊美难言,就连天界也罕见。
灿亮如星辰的眼眸,深深镌刻的高
鼻梁,似永远保持上扬的薄
,未语先含笑,眼角眉梢尽是数也数不清的桃花。
这真是个令女人甘为其生、宁为其死的冤家!
这时,西王母轻声咳了咳,震醒了所有花仙
醉的眼神。
虽是微微轻咳,那声音却如洪钟般,让她们全都惭愧的敛首。
什么为其生、为其死的都不干她们的事儿,她们该是无情无爱,清心寡
的仙子呀!
西王母缓缓地开口介绍。“这位是东海龙王的二太子,名叫敖任,是到咱们这儿来…嗯,清修的。”
“清修”二字,西王母刻意说得云淡风清,企图掩蔽那不当是修行人该有的些微怨气。
为了敖任这事儿,她和玉帝争了数回,仍改变不了玉帝允诺要帮忙龙王的决定。
“
子回头金不换,自渡渡人,这不是王母向来所秉持,拯救苍生的善念吗?”
玉帝说得轻松,但她实在难以苟同。
避教儿子该是父亲的事,怎么龙王竟把主意打到她这瑶池仙境来了?
她这里可不是收容所,渡人虽然重要,但她还不想让一条
龙凿沉了一艘船呀!
偏偏玉帝听信龙王那套西王母管束徒儿是仙界出了名的奉承话,硬是同意让敖广将这龙宫里的头痛人物送到她这儿来。
虽然敖任由著她的意思剃了头,换上
布褂衣,也同意要乖乖的吃素,和众仙女们保持当有的距离了,但每当她见著他那笑得弯弯的桃花眼时,还是不由得哀叹,觉得任何做法恐怕都没有什么用。
这是个雌
杀手哪!
尤其这会儿,当见到连那向来孤冷傲气的寒梅也酡红了脸,西王母忍不住再度叹气。
真是天意!
如果她这些女弟子里真有人因为受不了
惑而堕入桃花障,那么也只能怪她们自个儿定力、修为不足了。
“从今儿个起,他将留在咱们这里修业三年。他自有独立的居处,与各位隔离,但还是难免会碰面,你们若是见著了他,也不用多礼,有没有与他招呼都没关系。”
当然,若能够视若无睹那就更好了。
这规矩是西王母在见过众花仙的反应后临时作下的决定。
多一次接触就多一份危险,为了保护她的女弟子,她宁可大家都把这条有待修行的
龙当成空气。
“敢问娘娘,在下在这儿除了读经礼佛外,是否另有差事?”敖任笑问道。
“二太子不用客气,你在这里是『客人』。”
客人,就是说没事请不要走来走去的意思。
“娘娘太客气了,敖任素来不爱当闲人,若是没事儿做,就怕日子难以打发。”
难以打发,就是心会
的,可能要开始作怪的意思。
这样呀!西王母眯起眼,接收到来自敖任的讯息。
那倒也是,整
闲闲没事干,念经又会打瞌睡,净想着要和花仙姐姐们眉来眼去,那还不是早晚出问题?
西王母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有了决定。
有个人,可以确定她既不会受这
龙调戏,又不会引起这家伙觊觎。
“既然二太子盛意拳拳,那就劳烦你去照管蟠桃园吧。”
蟠桃园?敖任双目发直。
谁都知道西王母的蟠桃园是个
地,因为那儿的蟠桃是要应付三年一度蟠桃大会这仙界盛事的,平常外人无法随意接近。
那些蟠桃是难得的仙果,吃了可增加数百甚至上千年的修行,任谁都想一尝为快,而西王母却让他去守蟠桃园?那不等于是教一条狗儿去看守带
的大骨头?
“虽是让你去照管蟠桃园,但那儿已有初樱仙子和三头神獒看管,至于你到那儿去后该做些什么,到时只须听初樱仙子的吩咐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就可以了!
就可以啦!
哈哈哈…敖任在心底狂笑。
避她是樱花还是韭菜花,在他这个天下第一风
子的面前,只要是个雌儿,那就逃不过被他驯服、为他倾心的结局了。
点点头,敖任开心地笑眯了眼。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自己躺在蟠桃树下,枕卧花仙美人的膝头大啖蟠桃的画面。
啊,老爹实在是太爱他了,才会将他送来这种地方,接受这种常人所享受不到的照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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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还没全亮,敖任已经醒了。
不是换了
睡不好,只是他既是来接受管束的,自然就该早睡早起嘛。
其实他虽镇
笑咪咪的,但可不是个笨蛋,他太清楚西王母的意图了,她可巴不得他天天睡到
上三竿,只顾著吃喝拉屎敲木鱼,就是别去惹是生非。
不过,当他想到老爹强忍“父子生离”的痛苦,大公无私地将他送到这里来接受“照顾”的苦心,他当然就再也睡不著啰。
爹呀!您请放心,任儿是绝不会让您失望,也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敖任边走边数著手指头。
老爹年纪大,三颗;老哥责任重,三颗;大嫂刚入门,三颗;宝宝是敖家第一个新生代,也来一颗;小七是个乖妹妹,可以一颗;老三总是个弟弟,两颗;柏太医常常帮他忙,送他一颗;葛丞相年纪大牙不好,给他一颗;
皮仔嘛,也送他一颗过过瘾吧…
哎呀,他东算西算,两只手根本不够用,还得用上脚趾头呢!
他这么一路算著,究竟是在算什么呢?哈,当然是在算要带几个伴手礼回家啦!
难得出远门一趟,是不脑普手而返让家人失望的,而在瑶池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最好的礼物自是非蟠桃莫属啰。
既入宝山,又怎可空手而返?反正连西王母都说蟠桃园归他管了,不是吗?
吃不完,带著走,此乃千古明训也!
敖任愈想愈开心,在指标的引导下,来到了蟠桃园外。
一见之下,他哇哇地大喊,往后震退了三大步。
这园子好大!几乎占据了他眼前所见的整片山头。
蟠桃园的围墙是用长
了刺的荆棘做成,足足有三个人那么高。
眼前是两扇摇摇
坠的破旧木头门板,门的上方以桃花瓣排成了“蟠桃园”三个字。
木门旁则有两行以荆棘的紫
小刺排成的小字。
内有恶犬?非请莫入?
敖任又开始在心中大叫。
但这会儿他是骂西王母小气。
老天,那些高耸入天的枝头上分明长
了一颗颗红红黄黄的蟠桃!
“之前见你当宝,还当是这儿蟠桃太少呢!”敖任摇摇头,自言自语。“既然果子这么多,连佛祖都说『佛渡有缘人』了,难道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还参不透『果赠有缘人』的道理吗?小气、小气、太小气,要改、要改、真要改!”
敖任边说,边歪著脖子思索。
“对,一定是照顾园子的人太懒,才会让西王母觉得蟠桃不够多,我接手后,肯定要好好研究如何刺
蟠桃增产,让它由多年一获变成一年一获或两获,到时
山
谷的蟠桃,你连看都嫌烦了,哪还会舍不得送人?”
他在心底盘算著。
“到时候,也许还可以成立一个『天上人间青果社』专门贩卖蟠桃,大捞一笔。”
边自语边走近,他伸手轻轻松松便推开那两扇
没啥作用的门板。
“要说呢!西王母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么大一座园子,只找个初樱仙子和一只什么神獒来照顾,她又要看管又要浇水、施肥,多辛苦啊!幸好现在有我这个堂堂男子汉出现,那丫头眼看着就要享福啰!”
才打开门,敖任的说话声忽然停下,不单如此,他那还放在门板上的手一寸寸开始僵硬了。
因为门的后方昂立著一只有著三颗头颅的大獒犬。
那神獒比人还要高,三颗头原是分别顾守著不同方向的,这会儿全往敖任这儿看过来。
它瞪著铜铃大小的六只圆凸眼睛,怒张著嘴现出亮白锐利如刀斧般的巨牙,两条后腿直立,前腿向前挥动挑衅,那凶恶的眼神和骇人的动作在在说明著,只要敖任敢再向前越雷池一步,它就要将他撕裂成碎片。
“嗨!老兄!”
敖任一边冒冷汗一边打哈哈。如果它是雌的,那就好说话了,可是从目前它对他毫无“反应”的表现看来,这家伙只怕也是个男子汉吧。
“你听我解释啊!”三头神獒嘴角挂著银丝般的口水,瞧着敖任的大光头。
看来,对于吃,它会比听人说话还要感兴趣。
“你不可以吃我,不可以咬我,我是王母娘娘派来和你一块儿看守蟠桃园的人,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娘娘。”
三头神獒歪著脖子,眯起眼睛,将视线从他的光头转到了
部,之后口水更是如瀑布似地落下,看得出它对于敖任这有弹
的
股比对大光头更加觊觎。
靶受到对方垂涎的眼神,敖任叹了口气。若是以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傲人的
部上时,他会
开心的,可这一回他宁可让
部隐形不见。
“喂!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呀?敌情是个只长个儿不长脑的空心大白菜,纯粹是用样子唬唬人的?你先别心急,也别饿得慌,你瞧我这模样,就知道我是个好人,这样吧,你先让我进去,我们一块儿去找个能为咱们沟通的人来帮忙。”
这样听懂了吧?
缓缓地,敖任谨慎的踏出第一步。
没动没静,三颗头只是各换了方向,歪了歪脖子。
接下来,他踏出了第二步。
没风没雨,三颗头分别打了个
嚏,还往后搔了搔背。
嘿!他就知道,以他这正人君子的长相是神鬼都敬重的啦!
“上道!”
敖任进了蟠桃园,走近三头神獒,伸手准备拍拍它中间那颗头,打算奖励这只听话狗儿。
“乖!明儿个我再来时,会记得带三
骨头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喀嚓一声,幸得敖任手缩得快,否则这会儿已成了独臂神龙。
“喂!喂!你搞清楚点,我是娘娘派来的耶…啊啊啊!”见它再度张开嘴
咬下,敖任吓得赶紧窜逃。
可恶,这只狡猾的三头怪兽根本是等他自个儿进来,成为它嘴下的祭品罢了!
敖任拚命找地方逃,却发现三头神獒
得很,它故意霸著门的方向不让他有机会可以
逃,这下可好,逃生无门,围墙上又是
的尖刺,他除了在园子里四处狂奔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若是公平赛跑也就罢了,那家伙却有著四条腿,比他硬是多了两条,头也比他多出两颗,可以四面八方面面俱到,更可怕的是它跑起来有如迅雷,若非敖任聪明地藉著树间的空隙东钻西躲,别说是
股和光头,只怕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那家伙给咬断了。
“你冷静点、冷静点!我是神龙之子耶,你要是真的吃了我,天界与东海之间可要掀起一场血腥大战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撼逃诏地的怒吼。避你战不战,俺先吃
了再说!
“我是说真的!你吃了我,王母娘娘会将你打落凡尘、打到地府、打回原形、打入畜牲道、打得
股裂成七七八八瓣!”
敖凡气急败坏,边跑边说著
七八糟的话,此时,他忽然瞧见围篱下有个狗
。
太好了,这会儿那个狗
对他而言就像是可以直登极乐世界的大门。
阿弥陀佛!好心有好报,他就知道平时做好事捐助那些穷鱼是对的。
咻地一声,敖任以蛟龙神速飞奔到狗
前,一个完美的俯冲,他快速地将身子钻进
里,这才发现…
要命哪!这个
对狗儿来说或许刚刚好,但是对于一条龙,尤其是像他这样昂藏七尺的俊美神龙而言,实在是太小啦!
就这么一卡,他便落入半个身子在园外,半个身子还留在园内的尴尬处境。
“啊!”凄厉的惨叫由他口中传出,而他那引以为傲的完美
部,已被那该死的三头怪物给咬住了。
就在敖任担心著再一会儿他恐怕就要变成半截龙时,突然一声声陶笛的绵长笛音响起,之后,他感觉出他下半身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至少那像是雨滴般的口水已不再落在他可怜的
股上。
敖任不敢动弹,就伯自己的动作会再度燃起对方的“
念”
“出来吧。”
一个乾净却冷然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敖任还是不敢动,就怕这是三头神獒的诡计。谁知道它会不会用假音骗他上钩?
女子冷冷地一笑。“还不动?想趴在这儿供人膜拜瞻仰?难道你不知道你『那儿』已经被咬破了,
难看的吗?”
“它它它…走了吗?”
“你放心,我已经教它走开了。”
听见她这么说,敖任松了口气,一边倒著爬,一边喃喃地抱怨。
“没事儿干嘛养这种怪兽?话也听不懂,净顾著咬人。”
“你不能怪它,看顾蟠桃园是它的责任,只要是陌生人它都得咬的。”
“要咬也该看人呀,它难道看不出我是个好人吗?”
絮絮叨叨地念著,敖任终于爬出狗
。一手捂紧
股,他眯著眼担心地往身后瞧。
呼!她没骗人,那只贪嘴的家伙已经不在了。
“你呀,有空就要多教教它!没事咬人干嘛呢?真要咬死也就算了,若咬得半死不活,或少了胳臂还是一条腿,你要怎么负责?”
一边说话,敖任一边忍著痛楚站直身子,瞥了她一眼。
唔,这个女人好娇小。
虽然她的嗓音温
、冰凉凉的,像个严肃古板的老婆婆,但她的身高却像小娃儿似的,只到他的
口。
“你呀…”
敖任又开了口,但训诫的话语突然锁在舌尖上。
天光好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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