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酒醉了她,还是他醉了她?理智已经回来,可是…还是天杀的没有答案!
“小姐,现在是冬天,您这就思
了?”绿云放下莲子羹,夺了凤真手中把玩的白色瓷瓶打趣道。“再转,它可要被您转裂喽!”
“死丫头,给我。”凤真脸一红,被绿云一搅和,昨夜绮丽香
的景象顿时从她脑中烟消云散。收敛了心思,凤真伸手将它夺回。“要真转裂了,咱们的命可就真都没了。”
闻言,绿云的眼睛顿时瞪得圆亮。“这小瓶子这么贵重,里面装了什么啊?”
“云隐。”凤真把它收入怀中。“这是我们最后的武器。”
轩辕天藏到底还是守信之人,今天派人接她去地牢探望被捉的凤栖将士。一见之下,发现他原来是方远征…凤劭均的亲信之一。凤真顿时明白,他之所以轻易被敌人捉住,就是想混进这里做内应,顺道来告诉她关于地图的机密。
凤劭均变革失败,军权也被其他皇子荚普。好在凤真的父亲临死前,将筹得的军饷和兵器藏于一地,绘在图上。又考虑到一旦被抄家,所有卷宗都难以幸免,于是他请工匠将图绘在凤真背部,再诛杀工匠以守机密。
若真给外戚势力强大的贪婪皇子当上皇帝,那凤栖国难免遭到改国号之厄运,必要时,凤劭均可以用这些装备重整军队。没想到今
皇帝健在,国却灭亡,而这批宝藏,就成为凤栖国最后的救命武器。
轩辕天藏所说密函不假,可惜此密函非彼密函。眼下第一重责要务,便是将图纸传送出去。
“最后的武器?”绿云掩饰不住
心的好奇与奋兴。“好姐姐,告诉我啦,是不是我们复国有望?”
“这事你知道越少越好,国家大事不是在开玩笑的。”凤真神色凝重。“你可以
到绢纱或者羊皮卷吗?要牢固结实的,普通纸可不行。”
“目前不太可能,目前宫里监视严密,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动作都有眼线盯着,不过我会尽量找机会的。”
“你帮我准备一些胭脂水粉,盒子罐子瓶子都要能紧密封好的,我有用处。”
绿云是个聪明人,见凤真这么说便不再询问,即刻着手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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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凤真还在考虑,如何将身后之图以“云隐”拓印妥善保存,那边的龙翔军就已经整装待发,高奏凯歌,预备班师回朝。
除了留下来镇守的部将,凤栖宫里诸要人、战俘皆被押送去龙翔,浩浩
跟在大队后面,分别有专人看管。
由于凤真身分特殊,虽是战俘,却得以和轩辕天藏同乘一辆马车。有几个看不过,想在途中恶整她的人,因碍于将军面子只好忍气
声。
从凤栖到龙翔,两国交接处有一片广漠草原。其实此地若能善加利用,也可成为凤栖国守卫的最佳屏障,只可惜昏君用人不当,白白浪费了绝佳地理优势。
草原上,到处可见寒冬的荒凉。虽然初
将至,积雪已融,但一眼望去,皆是枯草败叶,景
分外萧索,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而车内,又别有一番天地。
“还在赌气?美女怎么总这样板着脸,小心长皱纹。”
“你为什么把绿云留下,不让她跟其他宫人一起去龙翔?”凤真为了和他拉开距离,迳自紧紧贴在车厢墙壁上。但空间太狭小,他的气息还是充斥她全身。
“绿云?”轩辕天藏想了想。“伺候你的那个贴身侍女?这是内务的安排,抱歉我无能为力。”
他耸耸肩,那微笑看在她眼里却简直快抓狂,恨不得用拳头好好招呼招呼他!被他们这么一安排,她和绿云的计画全被打
,如何拓印地图、接触内应,都成了烫手山芋。眼看离龙翔国越来越近,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是大将军啊,难道连调个人都没有办法?你真不是普通的失败。”凤真句句都在讽刺他。“看来除了行军打仗,你这将军,根本没有其他发挥余地。”
“是啊。”他颔首赞同。“若将军连这种小事都要
心,如何总揽大局打个漂亮胜仗?”
这家伙!看起来儒雅有礼,其实嘴巴坏透了,手脚也不老实!
“想到什么了?你睑蛋这么红。”轩辕天藏故意促狭问道。
“你…啊…”车轮在行进间被石头颠了一下,车厢剧烈晃动,使得原本紧贴墙壁的凤真失去平衡,狠狠向前栽去。
“真是,这么鲁莽,教我怎么放心。”
惊叫声淹没在厚实衣衫中,她被固定在宽厚温暖的
怀里。脸颊上尽是柔软触感,大氅绒
柔柔
拨她的心。
匡当…
一阵清脆声响打破两人短暂的
情静默,凤真赶紧用双手推拒,从温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当她视线接触到落地之物时,心里猛一跳,体身几乎要软下去。
“这是什么?”轩辕天藏颇有兴味地看着,伸手将已经散开的包裹重新聚拢,放在膝上细细审视。
只见一方绣帕里,裹了四五个小瓶子小鞭子小盒子,模样精致美丽。他挑出其中一款,放在鼻间嗅了嗅。“好香。”
“有什么好闻的,没见过胭脂水粉啊?”凤真伸手要夺,怎料他轻巧躲开,她扑了个空。
“你会用胭脂水粉?”他似乎听到天底下最好玩的笑话。“我没听错吧,凤将军竟然也有女儿娇态,会用胭脂水粉?”
这下可把她气得七窍生烟。虽然她长年待在军营里,但哪个女孩不爱漂亮?
她猛然忆起,有次错把辣椒粉当胭脂用的糗事,抹得双
肿
辣翻天,让军营兄弟足足笑了三四天之久,害她带兵
练的气势减了好几分。
想到那些日子,想到那些已经长眠的战友,凤真
不住一阵鼻酸,没了与他争吵的力气,转头望向车窗外。
“其实这些东西根本用不着,就算不施脂粉你依然很美,犹如清水芙蓉,天然不须雕饰。”
他十八岁便承袭父亲爵位,加上圣恩荣宠,又因战功显赫,英雄出少年,才二十二岁便被人尊称为“龙翔战神”风头之健,几乎无人可比。
多年来尽管阅遍人间绝
、他却总觉得心中缺了什么。他要的,不是仅供赏玩的花瓶,也不是传宗接代的摆设。
“唉,和你在一起,战神也要变成道歉大王了。”轩辕天藏苦笑,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将她重新搂入怀中。
凤真闻言,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只好咬着
冷哼道:“放开,我要把东西收拾好,免得给人取笑。”
见他放手后环臂而坐,丝毫没有阻止她的念头,凤真心中才稍稍放心,努力稳定心情,不动声
收拾干净。在这些胭脂水粉中,有一瓶就是“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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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落下,远处霞云如火烧般
丽,草原疾风劲吹,隐隐似有鸿雁的哀鸣声。突然,隆隆声响彻草原。
“将军、将军不好了!”
轩辕天藏心中一凛,掀开帘子斥道:“什么将军不好了,有事快说。”
“前面、前面…”士兵好像被吓傻了,只是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用,亏你还是龙翔人!’轩辕天藏不再多言,他飞身出去,坐定马背上。隆隆巨响让他耳膜有短暂疼痛,
目只见尘土飞扬,遮天蔽
,气氛
森诡异。
忽然,尘土中冲出一排坐骑,带着震天巨响,发疯似地向部队冲来。
“野牛、是野牛!”不知谁喊了一句,顿时人心大
!在毫无遮蔽的草原上,被这些横冲直撞的蛮牛碰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跑啊,赶快跑啊!”原本整齐的列队顿时散开,后面押送俘虏处传来阵阵凄厉哭叫。
“该死!”轩辕天藏低声咒骂,一挥马鞭破空划出响声。“谁都不许慌!传令下去,十人一组,将车马排在前面,分散出通道,让牛群冲过去!若再让我看见慌张胆小之人,杀无赦!”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龙翔士兵,迅速将命令传递下去。最初的慌乱也立刻平息,有条不紊皆按照命令执行。
轩辕天藏一把抓起凤真,闪出车厢,靠在马车后静静等待命运降临。
大队人马,根本来不及转移。他在赌,赌这个方法能不能破解。
“怎么了?”凤真被他睑上的沉重神色震撼了。他一直是那么意气风发、傲视群雄,可现在…
为什么:心里竟然会对他涌出怜惜的感觉?凤真被这种感觉吓到了。
他摸抚她的柔细秀发,享受佳人难得的柔和。
“野牛阵,没什么。”
数百头野牛红着眼朝人群冲来,牛角上皆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掴浸了油的苇草,尾巴上事先被人点了火,燃烧着,牛被烧得发狂起来,直直朝着龙翔军方向猛冲过来。尘土滚滚而来,转瞬间将人群淹没。
隆隆的巨响渐渐远去,上空有秃鹰在不停盘旋,只等待夜幕降临,好好享用草原惨剧带来的丰盛晚餐。
“喂,大家怎么样啊?有没有人受伤?’
旷野间突然响起人声,秃鹰飞扑着翅膀,盘旋几圈,依然不舍离去,最后停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窥伺着。
人群又渐渐騒动起来,有人回声道:“没事没事,一点伤口都没有。他妈的,吓死老子了,那野牛连马车都撞翻了,幸亏我们闪得快。”
“哈哈,好在咱们不动,只是让出通道来,不然,准被踩成烂泥。”
“你还说,小豆子,你吓得
都出来啦!”
“你胡说!”
“大哥哪里胡说了?你让大伙儿摸摸你
子
了没有。”
“你…不理你们了!”
人群爆出阵阵大笑,那由衷的笑声,是为死里逃生而肆意笑出的喜悦。
“吓着了?有我在,没事。”轩辕天藏将几乎呆滞的凤真抱得更紧,刚才的生死时刻他们就一直抱在一起,现在他更舍不得松手。
“你,好厉害…”凤真惊魂未定,刚才震逃诏地的那幕景象仿佛还在眼前。
“能得到你的赞赏,我很荣幸,丫头。”
“你是怎么办到的?”若换做自己,别说保住大军性命,恐怕连自己也…
“这只是一场赌注。我发现,当牛群冲来时,它们并没有连在一起。如果是用木
把两、三头牛的颈项扣在一起,再从两侧夹住,这样它们就只能低着头并列向前冲,威力绝对超出我们的想像。但这些牛,像散兵似地胡乱闯撞,只凭动物本能行动,并不能发挥到预期作用。”
“真是这样吗?”
“也许吧,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
凤真不再言语,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被他关怀,有一个
膛可以依靠的感觉,实在令她不忍放手…
战俘那边的人因为行动迟缓,虽死伤了一些,损失倒也不大。只是用来遮挡的车马全部惨不忍睹。轩辕天藏和凤真同坐一匹马,走在队伍最中央。
经过这次的经验,将士对他们的将军更加佩服敬重,即使他怀里坐着个战败国女人,没人敢有异议,个个神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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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轩辕天藏下令全军就地安营扎营。
还有两
路程就可到达龙翔境内,战士们归心似箭,夜晚凝望月亮和远方,整个军营静悄无声。
“出去,我叫你出去听见没有!”
“小姐…”面前丫环赶紧下跪,将托盘紧紧抱在
前。“是将军让我来服侍您的。”
“你们将军让你来?可本将军不要你服侍,你走!”凤真现在心情很差,非常非常差。
“小姐,请别为难奴婢了。将军吩咐,要将小姐照顾得无微不至,若有差池,奴婢就要受惩罚。”
“我不要你服侍好不好?!你懂凤栖礼仪吗?你知道我喜欢什么、用什么吗?”
“奴婢…会仔细留意…”
“看你姿容秀美,没想到小小年纪也学会监视偷听那一套。告诉你们将军有什么就给我明着来,少做这些不入
的把戏。”
看小奴婢一脸带泪的模样,凤真也不忍如此对待,可她实在太难受了,难受到只想将怒气全部发
出来!看到她,凤真就想到绿云。没有绿云,谁来帮她,谁来安慰她,谁来骂醒她…
“下去。”不知何时,那小丫环敬如天神的将军已立于身旁。
“是。”丫环行了礼,默默退出,脸上的神色有轻松也带有失落。
“只不过是丢了些胭脂水粉,何至于对一个丫环发这么大脾气,这不像你的作风。”
“没什么。”凤真喝了口凉茶,
下
心的怒气和沮丧,她知道在此人面前,绝不能
出任何蛛丝马迹。
才为躲过野牛攻击而感到庆幸,哪知不久后,她发现怀里的包裹竟然不见了。最要命的是,里面有“云隐”!
“行军之中,只有一些
陋之物,将就用着也行。”轩辕天藏好像没有受她情绪影响,笑
的拿出几个瓶瓶罐罐。
“这是什么?”凤真狐疑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上好的眉笔应用细柳条烧焦成碳,或以石
的青黑色矿石加入麝香等香料制成。这里不比城内,工匠用草的
茎简单代替,再加些原料,效果似乎还不错。
若是胭脂,我就没什么办法了,只好命人向侍女讨一点。哎,想我堂堂大将军还得为女人之事
心,更沮丧的是怕有人还不领情,你说冤不冤,丫头?”
“你说谁不领情?别随便给人编派罪名。”
凤真不想笑,可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原本
雨连绵的心情也仿佛被逗得乌云散尽。
他一贯是强势而冷酷的,可她却能轻易看见那冰冷面具下的温柔和细心。
“我想,这次不用点你
道了吧?”轩辕天藏笑着起身,慢慢靠近她。
“你想干什么?”不对,怎么有点像强抢民女的戏码?凤真暗骂自己竟陪他胡言
语,此时她既想阻止,却又有点渴望,心思纷
如麻。
还在胡思
想间,她的颈项已被固定住,眉上传来断续的柔柔触感。他的手有些
糙,但很温暖。他用力不均匀,但一直很轻柔,生怕
疼她似的。
他的呼吸就在耳旁,凤真渐渐沉醉了,想到那一晚繁星灿烂、风送梅香…
“我去看看怎么样。”
总觉得他在仔细端详她的脸庞,凤真几百年没出现过的女儿娇羞此刻突然涌现,赶紧找了个借口
离他的影响范围。
“轩辕将军。”凤真回首对他灿然一笑。
“这样喊太见外,叫我天藏。”
“天藏…”她眯起凤眸拉长语调,绝美的脸庞笑靥如花,语音刚落,她揽镜自照,猛地却发出一声刺耳尖叫。“天杀的你会不会画画啊?!怎么眉毛一边高一边低?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这样整我很好玩是不是?!”
“娘子息怒,为夫知错了!”
“谁是娘子,谁又是夫,你罩子给我放亮点!”
营外守夜的士兵楞了楞,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再细听,似乎又没了将军的声音。摇摇头,提醒自己清醒再清醒,继续干好这份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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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军医检验出来了!”李参将奋兴得忘记先请安,直接掀开帐门,进来开口就说。
“如何?”
“是!这些粉末中,有些的确是胭脂水粉,但有一种,和了水之后,可将隐藏的文字图案显现出来,名曰‘云隐’。”
“云隐?”烛光下的俊容显得严肃异常,其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是。据说,此‘云隐’乃凤栖国首创,用于显示各种隐藏的保密资料。通常是配合其他隐匿葯水一并使用。虽然我龙翔也有,可惜无法和他们的葯效媲美。将军
去检查的,乃皇家上品,异常珍贵。”
“一般可将哪里的图案文字显现出来?”
“纸张、竹简、铸石、铁器,甚至人皮,几乎无所不能。”
轩辕天藏沉默着,侧脸在隐约闪耀的烛火中显得模糊不清。李参将此时也察觉出将军的神色有些许异样。
“将军…”
轩辕天藏略微沉
,将“云隐”收好。
“你下去休息,今天大伙都累了,明早准时出发。”
“是!将军也请尽早休息。”
“将军…”李参将本想离开,但转身后却又止步,一副
言又止的模样。
轩辕天藏不
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
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说!”
“是…”他深深一鞠躬。“末将对凤将军并无成见,但恕末将斗胆说一句,将军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太长了。末将虽是一介武夫,倒也不是不解风情。可是将军,天涯何处无芳草,她是我们的敌人啊!凤栖人至今贼心不死,妄想复国的残部蠢蠢
动。末将敢拍
脯保证,今天这野牛阵八成就是那些凤栖人干的!”
抬眼看到轩辕天藏沉默不语,似在静静聆听,并无生气前兆,李参将顿时勇气更盛。“凤真身为敌国败将,不仅没有被严加看管,反而获得这么多特权关照,实在让弟兄们咽不下这口气。”
“我看是你咽不下这口气吧!”轩辕天藏将衣袍一
,坐在椅子上,以单手按
额际。“什么芳草、风情,你说得颠三倒四。早教你没事别去赌博,多看看书长长学问,怎么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
“嘿嘿,您也知道我这手老
得制不住啊!”被将军这么一说,李参将反而轻松起来。他平
最受不了繁文耨节,可是在将军面前又不得不收敛自己,如此别扭实在令他很不自在。
“关于她,我自有分寸,你们管好战事即可,别学那些长舌妇嚼舌
。下去,我累了。”
“是,将军,末将告辞,将军保重。”
这话又说得不伦不类,轩辕天藏算是拿他没辙了。
室内恢复寂静,间或响起风吹战旗的猎猎响声,在辽阔的草原上尤其响亮。
云隐…
他起身在营帐里缓缓踱步,久久沉
不语,那抹身影被烛光拉得悠长。微晕的烛光映出他笔
乌黑的眉,眉心处微微隆起,衬得那张清俊的脸有些倦意。他掏出怀中的胭脂盒仔细端详,那正是凤真掉落在车厢的其中之一。
“丫头,你何时才能真正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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