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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幽深宁静的午夜,明月高挂在夜空中。

 除了死人不算,邱芙洛头一回与男子独处屋内到三更半夜,夜越深,越显得他致命人,神秘柔情的氛围弥漫在彼此之间,教人心跳如小鹿撞。

 虽然她表面上装得格外冷淡,但早上以为法尔被太阳化掉时,她便察觉了自己对法尔的异常在乎。

 别人也许会对他变身时不同于常人的外表感到害怕,但她却觉得涸漆。何况,她从不以貌取人,而且与他攀谈得越多,就越了解他,除了恶的外表及血之外,其实他有着丰富的内涵和一颗善良的心。

 “所以每次满月时,你都必须一次血?”

 “对,这是我蓄积精力的时候,如果没有健康新鲜的血可以喝,就会变成你先前所看到病恹恹的样子。”

 “我还以为是天天照三餐呢!”

 “女士,若是如此,在这到处充病源及污染的时代,我已经饿成皮包骨,变成第一具血鬼木乃伊了。”

 吃过晚餐后,两人席地坐在阳台上,就着月为灯,闲话家常聊了起来。

 因为学医的关系,让她忍不住对他的‮体身‬变化产生极大的好奇,这次终于有机会一探究竟。

 “你的眼睛可以变?”她记得昨天亲眼目睹,到现在惊异犹存。

 “是的。”他点头。

 “可以变给我看吗?”

 应她要求,犹如两颗璀璨蓝宝石的眼珠子立刻变成鲜的红宝石。

 “哇…”她不住低呼。“真的变红色了!奇迹!真是奇迹!可以再变回蓝眼吗?”

 红宝石又变回蓝宝石。

 “太神了!真的太神了!在大自然界里,能瞬间变的动物有章鱼和变龙,难道你的眼睛和他们的构造原理相同?”

 一时看得出神,所以她不知不觉巴着人家的脸,惊奇的大眼睛像探照灯似地努力盯着,靠得他好近好近,她身上特有的清纯体香也传进他鼻子里,令他体内血又騒动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已经忍不住咬她了,可在她对自己伸出援手后,他已承诺,除非她自愿,否则他不会再偷袭她了。

 “好厉害!可以变成其他颜色吗?”她问。

 “我只能变这两种颜色。”

 “我从没见过这种事,这是医学史上第一宗神奇案例哪!”

 当法医这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她总是保持冷然的态度,所以赢得了个“冰山美人”的称号,但这一回最绝,面对如此神奇的事,她一点也不害怕,还像个小女孩似地‮奋兴‬不已。

 法尔细细凝望她因‮奋兴‬而微染红的动人容颜,眼中的温柔因她而蕴生。

 “对了,还有头发,你的头发可以变长变短对不对?”

 他逸出一抹浅笑,像魔术师应观众要求一般开始表演,只见一头短发突然像活过来一般,缓缓往下延伸,随着头发越来越长,发也越来越浓黑发亮。

 正常人看到这里,胆子再大也早被吓到口吐白沫,邱芙洛第一个反应却是抓起他一撮头发猛研究。

 “头发的主要成分是蛋白质,发的蛋白质是由十八种胺基酸结合而成,平均一个月长一公分,你却能一下子冒出来,太不可思议了,你最好别让人知道,否则全天下的秃头都会恨死你。”

 被握在她手中的黑发享受着她的抚触而变得柔软无比。

 “我可以拔一研究吗?”

 “我的头发一离开我的‮体身‬,就会化掉。”

 “骗人!”

 “你可以试试。”

 她疑惑了下,便试着从一头发上取下一截,结果那一截黑发在她手中不到三秒,便化为灰烬,瞪得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呀!我再试试!”她又拔了一截,结果相同,再拔,还是一样,惊异的目光死盯着手上的灰烬。

 邱芙洛专攻人体解剖学,对人体各部分组成分子再了解透彻不过,也许人体的奥秘有许多地方尚待研究,但绝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这表示他的体质和普通人类不同。

 长发缓缓缩回,恢复成原来短发的模样,在她身旁的,是跟一般人没什么不同的正常男子。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很多,他叙述着自己到过哪些国家、看过什么风景,以及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原则,因为他不会老、不会死,是他的宿命,满月狩猎是他百年来必须维持的存活方式。

 当他娓娓道来时,虽然故意用带点气的调侃方式,但她却隐隐感觉到隐藏在语调中的凄凉和孤独。

 三百年来不间断过着独自漂泊的日子,不见天,只能隐身于黑暗,小心地不让人发现他的身分,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是一个人寂寞地来,又寂寞地走,想来不免令人一阵鼻酸。

 她的心好痛好痛…为他的宿命感到难过…

 她低下头,不让他发现自己发热的眼眶,并下定决心地告诉自己,要为他做些事才行!威德探员已经追到洛杉矶,并誓言要把凶手送上电椅,如果不赶快让调查局晓得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他们迟早会找到法尔。

 在世人的认知里,血鬼的下场,就是得被消灭。

 不可以!她不要法尔消失,今天上午那种心痛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得想办法帮他才行,可是…该如何帮呢?

 灵机一动,有了!

 “法尔,你当我的实验对象好不好?”她突然改变话题。

 他怔住,纳闷地盯着她。“实验对象?”

 “是啊,这辈子难得有机会遇见血鬼,当然不能放过探讨人体奥秘的大好机会呀,我想研究为何你会怕阳光,为什么再生能力比一般人强,又为什么怕大蒜?当然,我会付你酬劳的。”

 当实验白老鼠吗?

 “我没兴趣。”他道。

 她料到他会这么说,所以预先想好了对策。

 “如果你答应,我就每个月提供你新鲜、健康又安全的血作为酬劳。”

 此话一出,果然见他眼睛一亮,眸中聚了神采。

 “能品尝你的血,做什么实验都没问题。”他靠过来,那魅的神情再现,一想到能品尝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纯净之血,便情不自出对她的垂涎。

 “少来。”拍掉他搭在肩上的手,正经地板起脸来。“不准打我的主意,我是指血库的血,冷藏保持新鲜、经过严格把关、没病菌、没杂质,绝对符合你的要求,你不用辛苦去找猎物,跷着二郎腿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要不要?”

 他考虑着,这提议听起来的确吸引人,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地与佳人多多相处,忍不住回味起上午那杯血的滋味,的确好喝。

 “好吧,我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

 太好了!她心中窃喜,其实做研究只是临时想出的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要保护他,只要减少法尔出去猎食的机会,就能避免留下任何让威德探员找到他的蛛丝马迹,她也可以趁此机会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让法尔不用再过着逃亡的生活。

 她打算默默地进行这些计划,在有生之年,为他做一些事。

 在鉴识中心,要完全隐瞒法尔是血鬼的身分,光靠邱芙洛一人是不够的,所以她决定找她最信任的两位忠实伙伴来合作。

 对于没有亲人的芙洛而言,大卫和唐妮就像她的兄长和妹妹。除了是最有默契又死忠的好伙伴之外,他们也是最可靠的人。

 这天,芙洛神秘兮兮地要他们留下来,没有告诉他们原因,只说到时候会说明,但必须等天黑以后。

 唐妮和大卫纳闷得很,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一定要等到天黑以后才能说?

 太阳下山后,到了约定时间,他们两人来到芙洛的办公室里,一眼即看见一名俊美的陌生男子。

 芙洛把鉴识科的门关上,确定没有闲杂人等逗留在办公室里,才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来到他们面前,示意法尔过来。

 “我来介绍,这位是法尔,从今天开始,鉴识科小组多了一名新伙伴。”

 两人一阵诧异,目瞪口呆地盯着芙洛身边扬着浅笑的黑发蓝眼男人,他穿着白色丝质衬衫、黑色长,身高一百八,手臂上挂着一件像是中古世纪武士所穿的披风,晶莹耀眼的蓝眸无时无刻不散发出魅力电波,两人都不看傻了眼。

 芙洛继续说道:“至于他的工作呢,就是当我的医学实验对象,所以有需要才会来…”

 医学实验对象?这么帅的男人,要来做实验对象?不管是身为男人的大卫,或身为女人的唐妮,全被这男人的俊美给吸引住。

 “因为法尔体质特殊,所以要请你们记住,他不喜欢太阳,所以晚上才会来,他对大蒜及银制的东西过敏,请你们尽量不要在他面前吃有大蒜的东西,而银汤匙、银项链、银盘等器皿也都要收起来。此外,他也不能看到血,血会让他情绪激动,所以注意在做鉴识时,要把衣服沾到的血确实清掉,大致上是如此,有没有问题?”

 这奇怪的注意事项,总算把两人从惊中拉回神智,两人你眼望我眼,对芙洛的宣布一头雾水。

 “不喜欢太阳?”

 “嗯。”“对大蒜过敏?”

 “对。”

 “还不能戴银项链?”

 “是的。”

 “看到血会激动?”

 “没错。”

 “听起来好像血鬼。”

 “答对了。”

 肃静…

 无声的静默猛地被一阵爆笑声打破。

 “哈哈哈…血鬼?”

 “天呀芙洛,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

 “而且还那么正经八百!害我差点相信了!”

 “原来咱们的上司讲笑话这么酷啊!哈哈!”

 “笑死我啦!哇哈哈!”

 大卫捶,唐妮捧腹,两人都笑出了眼泪,这也难怪,因为他们和芙洛相处这么久,从来只看过她一板一眼工作的模样,就算是下了班,芙洛也依然不苟言笑,冷静、理智、严肃是她的招牌,有时候他们好心提供一些笑话,就算别人笑到弯,跌下了椅子,打翻了杯子,也不见芙洛有任何失态的表情或动作。

 她就像完美无瑕的雕塑品,自信沉静的表情永远那么无懈可击,要等到她稍微放轻松,除非是在鉴识上有重大发现或是找出破案证据的时候。

 也因此,头一次听到芙洛说笑话,他们才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是说真的。”芙洛再次强调,可她的神情越认真,他们就笑得越不可自拔。

 “哈~~天哪~~哈哈~~我嘴麻了~~”

 “这件事我只让你们知道而已。”

 “噢~~我笑得肚子好痛~~救命啊~~”

 “你们笑归笑,但绝对要保密。”

 “MyGod!我下巴~~哈哈~~快~快臼~~哈哈哈哈~~”

 “这不是笑话…”

 “ㄏㄡㄏㄡㄏㄡ~~ㄏㄡㄏㄡㄏㄡ~~”

 “真的不是…”

 “噗哈哈哈哈哈~~”

 “…”“喔呵呵~~呵呵呵呵~~”

 邱芙洛沉了会儿,不动如山地转头对法尔命令。

 “现出你的原形给他们看。”

 “你确定?”

 “放心,他们是我最信任的伙伴,绝对会保密。”

 “我是怕吓坏他们。”

 “放心,我的小组成员是最优秀的,绝对承受得住惊吓。”

 是吗?他可不认为天底下还有谁像她一样独特优秀到见鬼也面不改,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他就照做,反正无妨。

 “好吧!”

 法尔披上黑色披风,闭上眼,一瞬间,他身上的阳光气息忽地消失,当眼睛睁开的瞬间,蓝色的眸子已转为红色,慑人的光芒似火焰般鲜红,而他的长发如黑蛇般向外延伸到地上,十手指甲长而尖锐,肤泛着晶莹剔透的青白光。

 刹那间,他从一位耀眼的天使变成了幽冥的地狱使者,浑身透着零下百度的森寒,周围的空气为之凝结,来自黑暗的魅势力笼罩住变的天地。

 静悄悄…

 笑到下巴没臼的人,这会儿下巴也臼了;捶顿足的人,停在猩猩拍打口的姿势上,两人就像影片停格一样静止不动,仿佛见到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呆愕地瞪着法尔,连呼吸都停了。

 “这下你们相信了吧?”芙洛问。

 除了瞪,还是瞪,瞳孔放大的瞪!

 法尔扫视他们两人一眼,对他们咧出“友好”的笑容。

 “很荣幸认识你们。”

 叮…!

 角一扬,出亮晶晶的虎牙,闪着此黑人牙膏更耀眼的光芒。

 “耶稣基督!”

 “圣母玛利亚!”

 一个惊恐地掏出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一个则是拿出随身携带的圣母玛利亚水晶像,两人脸上的表情一致相同…苍白、搐和颤抖。

 法尔轮扫过这些法宝,出遗憾的神情道:“不好意思,我是佛教徒,所以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此话一出,基督和玛利亚纷纷掉到地上,而那两人也成了癌症末期的病患,恐惧的面孔上一片死人白。

 一旁的邱芙洛诧异地问:“你是佛教徒?”

 “对。”

 她还是一脸怀疑。

 “不行吗?”

 “所以你不怕十字架?”

 “不怕。”

 “你还真是东方化得很彻底耶。”

 “那是因为十八世纪的欧洲很流行中国的东西,尤其是艺术品,例如瓷器、漆器、丝绸等等,让我十分仰慕中国文化,所以后来才会去中国,进而信了佛教。”他再次详尽地解释。

 “是是是,爱诗词字画、信佛教,你还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一并说出来吧!”

 “我还会写书法。”

 “真的假的?”

 “改天写副对联送你。”

 “真想不到呀,原来你懂那么多!”

 “哪里哪里,您见笑了。”

 一下子,两人便陷入了热络的聊天时间,早忘了一旁两尊结冻的雕像尚未融化。

 有没有搞错?现在应该是惊声尖叫的时刻,不是联谊寒暄的时间吧?

 “芙…芙洛…”大卫着口水轻唤。

 “什么事?”

 “他…是血鬼…”唐妮结巴地提醒。

 “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你还…跟他聊天…”大卫颤抖地说。

 “那又如何?”

 “你…不…怕…”唐妮吓得舌头猛打结。

 “亏你们还是法医,死人都不怕了,干么还怕活人?”

 “可是听说…血鬼是…早就已经死的人…”大卫好不容易才吐出话。

 邱芙洛愣住,看看法尔,再看看他们,有一半中国血统的她,说实在对西方的血鬼常识并不太够,后知后觉地问:“是吗?”

 两张青白不定的面孔直对她猛点头。

 她出恍然大悟之,‮奋兴‬道:“那更好,更有研究价值!”

 闻言,两人一翻两瞪眼,四肢搐,尽皆绝倒。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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