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脑袋像是坏掉了的唱盘,不断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通讯录是经过校对的。我想也不会有人开这么无聊的玩笑。
眼神凌厉的沈荷;像冷风一样的沈荷;在人群中缓慢步行却迅速消失的沈荷…
苞我们一样大的沈荷已经二十三岁了。
郁郁的星期一。空气弥漫着倦怠与懒散的烟雾,久久不散。
九楼的风很大,吹
了许多还没有睡醒的思维。
我翘掉了第一节课。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害怕去上课。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许多突然而来的想法不断在脑袋中盘旋的关系。
正在发呆,背后被重重地拍了一下。
“嗨,宋昱豪。”
一回头。吕维刚站在我后头,笑容可掬,帅气依旧。
“你也跷课?”我点点头,懒得说话,也有点痛恨宁静被打断。
“星期一症候群,还没睡醒呢?”
是喔,那你的帅气大概是从来不休息的吧。我看着他梳得顺溜的头发想着。
“说实在,学校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这在这个阳台上,仿佛所有的不
都会随风去似的。”他看着远方说着。
“当然,学校另外也没有什么地方了。”他又笑笑。
我惊讶地望了他一眼。这也是我心里的想法。
“你也很惊讶吧。”
“惊讶什么?”这家伙难不成会读心术?
“沈荷啊,我想你也是才知道她的年龄吧。”
“那又怎样?那跟我们都没关系吧?”我看着远方的云层,似乎要下雨了,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我昨天有遇见她喔。在中正路新开的那家叫做气时间廊的咖啡店。”I
“新店的中正路?你没事跑到那里去干嘛?”我吃惊着看着他,仍然一派从容的样子。
“你真的不知道?我跟小萍都住在新店啊。昨天我们在那遇见她,还跟她聊了会喔。”
“shit!昨天小妹跑去金石堂逛,还问我要不要去,我就没去…早知道就去了”
“想知道我们说些什么?”他的笑容里多了种诡诈的气味。
“我说不想你也不会相信吧。”我耸耸肩,故作潇洒,心跳却早已不争气地加速了。
“其实也没什么,她完全不认得我跟小萍,还以为我们是什么推销员之类的吧,一副超级讨厌我们的样子。”
“她昨天跟平常不一样呢。没有戴眼镜,扎起头发,看起来也年轻了些。刚开始我们都不确定是她呢。”
“喔?”我脑海里飘过当
人群中的她,那说来,不是我的幻影。
“不过她的态度可没变,对于我们的话,三句没答半句,怪尴尬的。”
“小萍真的很好笑,还问她要不要去班游。”
“我想她一定不理会吧。”我都可以想见她的表情了,我还答应去问她呢,好在,没自讨没趣。
“这就是重点。”吕维刚转过身来。表情变为有点严肃。
“她本来眼睛眨都没眨就拒绝了,小萍还不死心,说什么大家都去啦,一定好玩啦…她真的不容易放弃呢。因为目前为止由她劝说的还没有不答应的。”
“我想也是,我领教过她。”我想起前
那对直率的眼神。
“沈荷都快要翻脸了,直到小萍说了新来的教授也要去,她就突然改变了态度。”
“新来的教授?谁啊?”
“就是我们的班导之一啊。因为他在美国还有点事,所以晚回来了两个月,好像也是我们的学长吧,都是小萍告诉我的。女生啊,就是对这种事情了若指掌,拜托,你也稍微关心一下系上的事吧。”
我不置可否。“新教授又怎样?”
“沈荷听说之后,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谁都看得出来她慌了一下。”
“她发呆了一下,就说她要考虑一下。”
“啊?什么?”
“到底是什么新教授?什么时候会来?”
“我们班的行政学教授呀。他将会接替老江的课,今天中午有
他的茶会呢。”
“是吗?”
“我猜,你一定会去对吧?”
吕维刚的话一直在我脑里转着。他不怀好意似的眼光也一直在我脑里重复闪着,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心里的确想着一个念头。
我要去看看这位教授。
接近中午,天气莫名热了起来。空气中多了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我的思维像是忽然被海
抛上岸的石块,一下子又被卷进海底的岩石用力撞击着。一下冷,一下痛,一下,又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我连午饭都没心情吃,早早就到了一楼的阶梯教室,一些班上干部正忙着布置现场。我远远便看到讲台上忙着贴海报的吕又萍,不自觉地躲了起来,深怕被抓着。一旁的吕维刚倒是马上看到了我,微笑着跟我挥挥手,那可恶的充
自信的笑容。
没有几个人注意到我,大伙正忙着把剪好的字贴到黑板上。红底金边的字缓缓镶上深绿的黑板,逐一出现:
“
杜云磊教授”
时间一秒秒的过,渐渐的同学们都到了,沈荷也来了。
即使是在扰攘的人群中,沈荷的寂静与冷漠,却是显得那么的突出。她静静地坐下,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神里透着期待与些许的不安。
我想起,
前的一次课堂上,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教授在十二点半准时出现。一身合适的深
西装,手里捧着学生献上的花束。身高约有一百七十三左右。他有着温和自信的笑容,年轻英朗。
“大家好,我是杜云磊,抱歉如今才与大家见面,在美国有事耽搁了。”
他的笑容明亮而自然,说话温和风趣却又不失空
。我可以感觉得到,他跟吕维刚是同一型的。长得虽然不是非常的帅,但是绝对对自己的学识和能力充
了自信。刚过三十,就已经学成归国任教。
好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
“
不错的男人,对不对?”
不知道吕维刚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蓦地出了声。这家伙,真有够恐怖的。
“听说他将是老江的乘龙快婿呢。”
“喔?”
“老江五十好几了,就快要退休了,据说是老江极力推荐杜云磊进我们系的。以前的得意门生,将来的半子,
不错的嘛。”
“嗯?”
“当然,这也是小萍跟我说的。”
我有种感觉,这个吕维刚还真是
罗唆的。
“也不晓得他跟沈荷有什么过节,沈荷好像不太满意他的样子。”
我转身望向坐在窗边的沈荷,细细看去,她的眼神里泛着许多激动,
还有更多的愤怒。
茶会在一点半时结束,些许女学生追着教授问长道短,其他人则一哄而散。我的眼光追着沈荷,她缓缓站起,没入人群,看样子又要使出她消失的那一招。
“沈荷?”
我跟吕维刚都被突来的叫声吓了跳,沈荷似乎也是,停下了脚步。
“沈荷?真的是你?”
望向声音的来源,我又吃了一·惊,向着沈荷走来的,是我的家族学姐方霞。我只在家聚时见过她一面。她今年好像是为了学程而延毕一年吧。我会记得这么多是因为她特别“有份量”的体型。这个方霞学姐,少说不下有六十公斤吧。声音又洪亮又大,据说歌唱得
好。
“沈荷?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学姐已经走到了沈荷的身边,热烈的和她打着招呼。沈荷的表情也是充
了惊讶,急忙把方霞学姐拉到一旁去,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出了穿堂。
“越来越有趣了吧?”
我回头,吕维刚正微笑着。
炙热的太阳辣辣地晒着我发昏的脑袋,像是用辣椒淋上似的,搞得一阵阵的发麻。
冬天还不来。我站在阳台上喃喃地念着。
“你不是怕冷吗?”老妈忽地出现在身后,把刚收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地往我身上丢,正中我发昏的脸上。
“有空在这里耍呆,还不去把衣服叠好、把房间收好,看你
得什么样子。你跟你老爸一个样子,不要以为我是专门伺候你们这些大男人的。”
老妈准是受了老爸的气,顺便发
在我身上。我幸幸地回到房间,捡拾散了一地的书本与考卷。老实说,自从联考过后,我的房间就一直是这样的了。老妈一向是不管我的,这次也难得她发作了。
“搞什么,二十岁的人了,还要老妈这样唠叨,
七八糟。”老妈还不死心地在门外叨嚷着。我只当听不见。
好不容易
离老妈的炮轰,我接到小
的电话,赴我们那的方城之战去了。日子要过,牌当然还是要打的。
“听说新来的教授不错是吧?”小
坐在我上家,连续丢了几个大字。
“还好吧,我不晓得。”又摸到个大风,
不
的。
“班游你去不去?”下家的小方丢出个四索,他若是我上家该多好。
“或许吧。”我想起沈荷愤怒的表情、方霞学姐夸张吃惊的声音,一不留神丢错了牌。
“去吧,可以载美眉呢。”
“听说副班代很哈你呢,真不知道她的眼睛长在哪里。”
“你不是已经有沈荷了吗?”
“靠,没想到你行情这么看俏啊。”对面老是沈默不语的老欧说话了。
“人家好歹也是个一百七十八的帅哥咩,我今天听到女生说什么男生一高遮三丑,妈的,男人重要的应该是内涵嘛!不要以为又高又会打篮球就了不起…给你个
罩!”小
忿忿地丢下个二筒。
“碰!就是嘛…看他平时一副装酷样,摆明了就是一种故意吸引美眉的方法嘛…”
今天这群人不知是吃错葯了,猛地联合起来攻击我。
“妈的,打牌嘛,哪来这么多废话,你们都不想赢了是吧。”我一急,把刚刚摸到的牌掉了,鲜红的一万咧着口瞪着我。
“呵,看吧,自摸!庄家连一二花,门清一摸三!”
“
啦!”
“作牌!”
“妈啦不算!”三个人轮番抗议。小
还直嘀咕:
“你就不要情场失意。”
一阵叫骂声中,我感到我的心底有异样的酸痛感。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点。一进门就可以看见老娘准备秋后算帐的脸孔。
“吃过饭了没?成天没心没肺的,就知道往外跑。有个姓吕的女生一直打来找你。”
“谁?”
“谁知道啊?问她也不说全名,就说是你的同学,还一直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你老实说是不是
女朋友了?”在昏暗的灯光下,老妈的脸孔看起来有点吓人。
“拜托…我哪那么闲啊…”“我看你是闲得要发霉了你…”才想摆
老妈进了房间,电话就
债似地猛响了起来。
“看吧!准是那个女生。你给我好好检讨,别给我惹些不三不四的事情回来。”
“妈…”
“你快接电话吧你。”老妈大概念够了,转身回她房间去了。
我懒洋洋地接起电话,立刻可以感到吕又萍明亮又有点咄咄
人的声音:
“我找宋昱豪。”
老实说。听到吕又萍的声音,心里有点
的。当然是那种舒服的
法。因为我想到她那张明亮甜美的脸孔。美女就是美女。就算隔着听筒,我彷佛可以感觉到她香甜的气息。真是的,搞得人家小心肝噗通噗通地跳…
不行不行不行。我已经有沈荷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是这样上下不安?
沈荷会是我的吗?
“你去哪花到现在啊?”
“你怎么听起来像是找老公的?”我想起之前跟小
那伙人的对话,突然有点心动的感觉。吕又萍真的喜欢我…?
“你吃我豆腐!”
“那也是你送上门来的豆腐啊!不吃白不吃…”
“啕…你好讨厌喔…”
“过奖过奖。”
不知怎地,跟吕又萍说了好些有的没的废话。人总是有觉得寂寞的时候吧,冰冷的沈荷,我想起她的表情,把听筒抓得更紧了些。
“不跟你废话,我是来问你正事的。”
“哦?”“就是班游啊,你到底去是不去?”
“有那么重要吗?为了这事害我老妈以为我把你肚子搞大了勒!”
“啥…拜托喔…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听到她
朗的笑声,突然有一种宽心的感觉。除了有点过份自信之外,她落落大方的态度倒是
不赖的。
“喂…为什么你总是要闪烁其辞,你就明白跟我说你到底去不去嘛!我可是真的要统计人数!”
“喔…原来是尽责的副班代…害我还以为是被你看上了勒!”
“唉唉唉…你真的很烦,到底去不去?”
“好啦…但是我可以问一下啊!我去是不是表示要载你啊?”
“喔…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啦!并…不…用!”
“啊?”我觉得好像被人家用
槌重重打了下,不,我就是个
槌。
“这样你可以不用担心啦!”
“啊…不是啦!”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沈荷也要去喔…”
又是沈荷。我突然有点恼火。
“去!”
“确定?就这样说定罗!”
“嗯。”“好啦…总算搞定啦!姑娘要休息去了…拜罗!”
“拜。”
她挂电话挂得那么干脆,真是枉费我老妈担心那一场。唉,枉费我刚刚蠢蠢
动的小心肝。
我走进浴室,对着镜子里的那个
槌发呆。
很久没有好好检视一下自己的睑孔。
“你呀…少做
秋大梦吧!没有人会喜欢你这
槌啦!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冷冷送上一句,真是一针见血。
电话声蓦地响起。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妈的,准是那个吕又萍又忘了说些什么。
“喂…找哪位?”我没好气地拿起听筒。
“宋昱豪在吗?”我全身的血
瞬间仿佛凝结般。那声音,是沈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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