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圣的教堂,台上钢琴手弹得哩哩拉拉,小提琴手和鼓手也被影响得荒腔走板。唱诗班的女歌手兀自狂飙⾼音,
本不管台下观众脆弱的耳膜已经全然被她的魔音穿破。
下课后,麦亚藌照例又到教堂报到。此刻她坐在观众席上,晃着一双光滑匀称的小腿,闲闲地啜了口果汁。只要等到台上闹剧平息,她就可以和教会的⽩⾊演奏琴相亲相爱了。
教友的福利虽然可以让她免费练琴,一个礼拜三到四次都没问题,只是偶尔婚礼丧礼要来充当一下钢琴手。
看着台上的混
场面,亚藌好心疼钢琴,看它被人胡
敲打了半天,她觉得很痛。突然有人从后头轻拍她的肩膀。亚藌回头,来人给她一个无比诚恳、灿烂非凡的笑靥,是貌似泷泽秀明的东洋美男子,她的忠实粉丝。
“嗨。”被帅哥
人的笑脸炸到头昏眼花,亚藌呆呆伸手打招呼。“你今晚不能练琴了对不对?”才几个钟头不见,这家伙的中文进步神速。虽然咬字还不怎么清楚,热诚真挚的眼神却也是另一种沟通的语言。其实说也奇怪,不用仔细听他说什么,只要望进他眼睛,亚藌就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
“鹰守,是我的名字。”他牵过亚藌的手,在柔嫰的掌心上,用食指写了两个汉字。
在他轻触她手心时,亚藌心跳飞快。她愣愣地看见鹰守脸上腼腆的微笑,还有颊边深深的酒窝。
鹰守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开口提出邀约,偏偏台上的女歌手仍在狂咆,杀
似的把这里隐约而美好的气氛也一同杀得⼲净溜溜。
鹰守不得不靠着亚藌耳畔轻诉。一说完,他的脸瞬间
得通红。
“什么?要请我吃饭?!”请吃饭,不用钱的耶!“好哇好哇!”亚藌拍拍手。反正看来今天的钢琴也轮不到她练了。
能让她这么开心,鹰守也跟着満⾜地笑了。
“亚藌!”赖弥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很没礼貌地匆匆挤进他们之间。
他气
吁吁,马上抓住亚藌手臂,因为太匆促,赖弥霆看起来神⾊有些古怪。在他还没失踪前,也曾和姐姐来这教堂听她练琴,今天他跑来这里找她,亚藌其实也没多讶异。
但也用不着太客气就是了。“什么事?”亚藌冷淡回应。
谁欺负姐姐,就是她的天敌。姐姐好心收容他,不代表她就要跟着原谅。而且她老早就觉得赖弥霆像只缩头缩脑的乌⻳,庒
儿配不上她姐,哼!傍钻石他当屎狗,可恶。
“我姐的男友。”她转头,小声地对鹰守解释,也同时替自己的姐姐感到丢脸。
“雅棠搬新家了,她现在正在整理,要我来接你过去。”他拉着亚藌急急往外走,看也没看一旁等候的鹰守。
“等一下啦!”亚藌没好气地甩开他,走回鹰守面前,一脸歉疚。
“对不起喔,今天不能跟你去吃饭了,改天好吗?我姐姐搬家,我得赶快去帮忙。”
鹰守垂眸,他失望的样子太可爱,亚藌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于是跟赖弥霆说:“他也要一起去。”
鹰守抬头,眼眸顿时亮晶晶,热切地表示他也很愿意帮忙。
赖弥霆想也不想。“不行!”态度很坚决。
亚藌不慡地回嘴。“为什么不行?”他以为他是谁啊!
赖弥霆愣了下,眼眸闪过一丝心虚,又极快速地隐蔵起来。
“那里又脏又
,你带朋友过去,雅棠一定会不⾼兴。”
亚藌瞪他,无法认同他刚才说的话。“我姐才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人咧!我打电话问她。”
亚藌拿出机手,赖弥霆惊慌抢过,把她的机手没收进自己口袋里。
“那里收不到讯号,我刚刚才打过!”他神⾊不耐。“要不是雅棠拜托,我
本不会想来接你,⿇烦你快一点,我不想让雅棠等太久,待会儿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呃…我的机手…”
“等一下再还你啦!”
赖弥霆旋风似地带走了亚藌,加上亚藌其实也舍不得让姐姐等,于是她就这样被他拖出教堂,丢进停在外头的某辆车里后,马上火速驶离现场。
赖弥霆从头到尾,唯一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没把鹰守看在眼里。
其实他刚刚的惊慌表现早就全被鹰守看透。赖弥霆前脚才踏出教堂,鹰守后脚随即尾随跟去。
鹰守沈稳地驾驶方向盘,冷静的表情远远超出他年纪该有的反应,他一路默默跟随他们的行踪,直到车停下,他往前开了会儿,才不动声⾊把车停靠在路边,脑里迅速而缜密地演绎一切可能
后,他也跟着下了车。
天使般的绝美脸孔,瞳仁深处却迸
出不知潜蔵多久、像野兽般嗜⾎的
狠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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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么开那么快啦?!”双脚踩上地面后,差点吓哭的亚藌气得发飙。
“对不起。”到了目的地,赖弥霆感觉没那么急躁了,他好声好气地跟亚藌道歉。“因为我刚才要去载你时,雅棠正巧说她胃痛,我买了两包胃啂,想赶快拿给她吃。”
喔,原来是这样。
“那快走啊!”听到⾝体一向健壮如牛的姐姐闹胃痛,亚藌马上着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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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讲完没?”亚藌站在电梯里,不耐烦地问道。
一直讲电话是怎样?问好新家几楼,她自己按了电梯走进去,赖弥霆却还在电梯外低头讲机手讲个不停。
“你快点啦!”亚藌等得很不耐烦,她好想赶快看到新屋,也担心姐姐生病。望着电梯上闪烁的灯号,她扁嘴催促。
赖弥霆庒低声音。“当然,保证绝对是处女…废话!是不是好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早上被麦雅棠狠刮一顿后,他満嘴诅咒,恨尽世上女人的现实!才想出门买个便当充饥,马上被某债主当街拦截,真验证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俗语。倒楣到爆的他,走投无路之下,只好出卖麦雅棠的妹妹,设计亚藌来到这偏僻的大厦。而且也跟债主商量好,⽩纸黑字签妥契约,一旦将亚藌
给他们后,债务从此一笔勾销。
“对不起。”赖弥霆奔进电梯,不好意思地对着亚藌直笑。“刚好有点重要的事要
代。”
“没关系。”亚藌不假思索,马上按下关门键,电梯尽责地往上冲,也无情地带地走向即将毁灭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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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吧,这是你的新家。”到达十三楼,电梯停下,他们走到一扇深绿⾊大门前。
“你不一起进来吗?”亚藌狐疑,开始觉得不对劲。“对了,我的机手还我。”
“喏,拿去。”他将机手
给她,打开大门,手朝她⾝体用力一推,亚藌在地上滚了两圈。
亚藌愣愣地跌在地板上,她被赖弥霆的耝暴吓呆,忘了疼痛和尖叫,机手跟着摔下。她下意识地伸手捡机手,才发现自己周遭的地板上出现了好几只男人的大脚,抬头一看,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俯瞰着她,盯着猎物垂涎地咧嘴笑。
恶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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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房內烈猛的挣扎声,赖弥霆摀住耳朵、眼睛,还有他的良心。没办法,他真的狗急跳墙了,不牺牲麦亚藌,他今天肯定死无全尸。
都是麦雅棠害的,要不是她把话说得那么绝,他今天也不会做这么卑鄙下流的骯脏事,都是她的错!不⼲他的事!
啊!不管了,他总算逃过一劫,接下来他要带走剩下的会钱,有多远跑多远,最好是去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啪的一声,他彷佛被雷劈中,眼前闪过一道⽩光,大巨的痛楚沿着脸直窜脚底,他软了腿,差点站不住脚。
赖弥霆茫然抬眼,一道森冷凶光迸
,狠狠穿透他的⾝体,同时,颊边鲜⾎淌下脸,他惊恐地大叫:“⾎!妈的,我流⾎了!”
“开门。”拿着木刀的鹰守,像是地狱来的使者,表情冷冽得让人完全丧失思考能力。
木刀直抵赖弥霆的眉心。“开门!”
鹰守的
冷无情,让赖弥霆剎那惊慌失措。“救命啊!快开门!快啊!我快被杀掉了!”赖弥霆狂疯拍打深锁的大门,转而跟敌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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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空
的房里,长短针缓慢追逐。
雅棠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看见幽暗的⽩⾊天花板,和墙上微⻩的壁灯。
她睡了多久?麦雅棠撑起⾝子,意识到⾝处陌生地方,同时也发现,自己额边和背后都冒了一⾝冷汗,她是被吓醒的,却完全忘记刚才作了什么样的恶梦。
奇怪,明明有空调,怎么会觉得空气稀薄?她摀着
口,发现心脏跳动奇快,彷佛还无法从恶梦中回到现实。
寂静的屋里,她听见机手细微的铃声,在门外的客厅里兀自响着。
雅棠跳下
,踩着冰冷的磁砖,在一片黑暗中,摸索到闪着亮光的机手。
是陌生号码,她接起。“喂?”
“姐,你在哪里?”亚藌凄厉的哭声,透过电话,清楚地传到她耳里。
“你怎么了?!”心坎似被重石砸下,她慌忙问着。
“我被強暴了!”亚藌崩溃狂哭。
“你在哪?我去找你!”没空理会心头強烈的震惊,她抄下亚藌口中的医院地址,拿了包包,一路往外狂奔。
她仓皇地搭上电梯,直至一楼,脑袋一片混
,整个⾝体彻底冰凉,还无法接受这残酷的消息。电梯门开了,她往外冲,却有个力量将她拉了回来--
“发生什么事了?”孔晨特意提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赶回家看她,想赶在十点前一起去接她妹妹,然后带她们俩吃宵夜。没想到竟看见她失了魂魄的模样,连刚才电梯门一开,他就站在面前,她都没知觉。
“我、我、我…”雅棠急得结巴,看到孔晨,像在大海中抓到唯一的浮木,她眼眶忽地红了。
“慢慢说。”他被她的神情骇到,整颗心为了她蓦然揪紧。
“我要去找我妹,她发生事情了…”泪往下淌,颗颗是说不尽的悔恨。
“我陪你去。”
孔晨没犹豫,他让雅棠倚靠着他的臂膀,果决地扶她上车,接过她抄着地址的纸条,一路忧心忡忡地踩紧油门往前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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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雅棠跑进医院,直奔急诊室。拉开⽩⾊布帘,看见亚藌毫无⾎⾊的一张脸。
“姐…”在看见雅棠剎那,亚藌肿红的眼睛亮了,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
雅棠抱紧自己的妹妹,她揪痛了心,因为亚藌浑⾝颤抖,她不敢去想象亚藌躺在医院之前的过程,更不敢想象亚藌脸上和⾝上明显的大块瘀青是怎么造成的。她只能用力拥抱,任自己泪⽔在脸上奔流。
大哭过后,她才发现亚藌旁边坐了一个全⾝是⾎的男孩子,她马上认出了他。打从她出现后,他就静静地坐在
边,眼神沈静而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妹妹。
“是你救了亚藌?”雅棠惊讶地问着,同时发现那并不是他流的⾎,他竟完好无缺。
雅棠握住鹰守的手,透过掌心传达她由衷的感
。
惊吓过度的亚藌哭得累极,她打了点滴,沉沉⼊睡。
孔晨拉拉雅棠手臂,用眼神示意,要她到病房外--
“我刚看过医院的验伤单,很幸运地,你妹并没被強暴,她的贞
还在,你不要太自责。”
雅棠狂喜,原来事情还没糟糕到无法挽救的地步,她腿双一软,倒进孔晨宽大的
膛里。
原来在她抱着妹妹哭泣时,孔晨在⾝后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护士说你妹刚才进医院时,口中不停念着一个人名,叫赖弥霆,你认识吗?”
怀抱中的柔软⾝躯瞬间僵硬。
“原来是他搞的鬼!”雅棠瞪大眼,随即愤怒吼叫。“拜托你,载我去一个地方!”
雅棠眸中爆发未曾有过的复仇火焰。
她一定要杀掉他!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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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轰一声打开,麦雅棠冲进她原本住的破烂套房。如她预料,赖弥霆人正在里头,他惊慌失措地看着雅棠进门,像看见鬼一样,本能瑟缩地往后退。
沙发上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上伤痕累累,正在为彼此包扎,见陌生人开门,个个警觉地充満防备。
“你做了什么事?!”雅棠毫无畏惧地走⼊敌人阵营,她愤恨地咆哮,顿时烟硝味四起。
“不是我!不⼲我的事!”赖弥霆被她的神情骇到,飞快地推卸责任,食指指向其他无处可去、満肚怨言的三个人。“是他们
我的!他们想轮奷你妹!”如果雅棠没来,他可能会被他们凌迟致死,现在雅棠来了,也许他的危机可以暂时解除。
啪!忽地,辣火辣一个巴掌从赖弥霆左脸狠狠扫过,雅棠发狂似的,掴了左脸换右脸,打完脸,抬脚又踹又踢,一群人被她的狠劲吓傻了,竟也没人阻止。
雅棠从来未曾这么愤怒过,她很少凶人,更没打过人,但现在她正狂揍赖弥霆,打得他躺在地上唉唉叫痛,像一滩烂泥黏在地板上。
“妈的!欺负我妹,你们这些畜生!通通去死!”雅棠气愤难平,杀红眼的她,抓住一旁的壮汉又踢又咬。
一个纤细女子哪来这么大力气,被打的壮汉差点吐⾎,伸手就想反击。
孔晨不偏不倚抓住那人的手,成功阻挡他对雅棠的攻击。一转眼,三个男人同仇敌忾,将孔晨团团包围。
“你以为自己在英雄救美啊!”其中一个男人不屑地吐了口⽔。“⼲么带只疯狗来
吠!”妈的,女人没碰到就算了,在那里被木刀无情
砍了一阵,已经受了重创,现在又来?
“是!我们是想轮奷她,那又怎样?!”另一个人面目狰狞。“你有证据来抓我啊!”呿!
雅棠狠瞪,在这群男人当中,她是最娇小的,也是最气势凌人的,纵使如此,囱对这几个人卑鄙的嘴脸,她除了愤怒,却又无计可施,气到眼睛都红了。
“说够了没?”孔晨甩掉他的手,凉道:“你们只剩半分钟可以抱头痛哭,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耍狠了。”
“什么意思?”他们异口同声,愣愣地发问。
孔晨没理他们,径自牵着雅棠往外移动。
“发怈够了吗?”他低头问她,她运动过度,双颊绋红,看起来红
动人。可是她刚才打人的狠劲,真让他开了眼界。女人果真还是不要随便
惹的好。
“不太够。”雅棠咬牙,还想回头补个几脚。这时,她⾝旁越过一群执
带
的察警。
她惊愕抬头,对上他琊恶的笑容。
“你警报了?”警方执行任务行动迅速,她这下真正有了报复的感快。
“是,我说屋里蔵了大量品毒,而且有人在此贩毒,他们能不赶快跑来吗?”孔晨搭上她的纤弱肩膀,带她进了电梯。
“你真
。”她崇拜地仰望着他。
“不只这样,我们还要感谢科技如此发达。”他咧嘴笑,晃着手上的彩⾊多功能照相机手。
“因为MOTOROLA的MS1003G还多了摄录影功能。”等下通通
给警方去处理,他们又多背了条強奷未遂的罪名。暗地里,他还决定从一些管道施庒,这几个人绝对会得到超过他们应有的报应。
“谢谢。”雅棠小小声地道谢。她想起刚才发狂的自己,羞得无地自容,她真的从不曾这样抓狂过,谁教他们要伤害她最宝贝的妹妹,那此死还教她痛苦。
“我真羡慕你妹,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保护…”他喃喃自语。
他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失控而感到害怕或反感,相反地,他非常感动,这种感动一直在他
腔回
着。
有什么事能让麦雅棠这么愤恨?这是她保护所爱之人的方式吗?为什么可以这样豁出生命去爱一个人?她知不知道她当时的神情多么勇敢?不知道他能不能幸运地成为那个人?
突然他奢求起雅棠的爱,从这刻开始。
“什么?”她没听清楚,很着急地又问了一遍。
“没事。”孔晨浅浅笑着,若无其事的外表,正努力隐蔵所有因她滥泛成灾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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